喝了一口门外博格达士兵先前端进来的马奶酒,阿勃林继续背着手,在自己的寝帐之内来回踱步,好让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头脑更加灵活。
几圈下来,阿勃林进一步想到的是――
中国人最善于利用所谓的“人和”,不知道刚刚征服明朝、入主中原的博格达皇帝,是否还会像自己的前辈所有中国皇帝一样,擅长将那些蒙古鞑靼人玩弄于掌骨之间呢?这可太关键了!
因为说到这个“人和”,那中国人的优势就更是毫无争议、显而易见了。几十年下来,无论莫斯科中央政府和西伯利亚的两个督军府如何软硬兼施,或者用马刀杀、用马鞭打,亦或者用面包讨好、用他们的“正教”【东正教】教化,可对散布在西伯利亚土地上的诸多土著民族,效果始终都很不理想!
特别是到了东西伯利亚以后,当地的原住民似乎都对南边的中华帝国倍加珍惜和倍感敬畏,对俄国人却敬而远之,甚至痛恨至极。如果博格达皇帝真的派来大军,这些人一定会不遗余力对清军加以支援。至于对俄罗斯人嘛,倒是很有可能群起而攻之,以发泄这许多年以来积攒的仇恨与屈辱!
如此说来,清军从贝加尔湖出动,无论去往“东南西北”哪个方向,都会是大有可为的。前提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他们在这里有足够的士兵……
想到此处,阿勃林扼腕痛惜。几乎要自言自语的咒骂起来了――
唯独关于中**人的数量有多少这一点,我阿勃林到现在还没有打探明白。这全怪那个死心眼的下级军官乌恩其和他的顶头上司、那个精明的五百夫长!这几个月来,他们始终没有让自己知道底细。也就是说,这贝加尔湖沿岸,到底只有他一支军队前出侦查,还是大军已至广为部署,我阿勃林竟然一无所知!
但我怎么能一无所知?这关乎莫斯科的利益,或者说沙皇的哀乐!好吧,说实话,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我在他们那里的位置,以及我已经取得的、和未来可能会取得的好处!真主安拉在上,我可是一名布哈拉来的商人啊!唯利是图才是我唯一的坚持,除了敬奉安拉真主!
眼下看。我只能和那个沙皇阿列克谢一世穿一条裤子了。因为只有俄罗斯的托博尔斯克。才能给我那么多的土地和财产。一旦那里落入中国人的手中,这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当日那个五百夫长不就说嘛,我的布哈拉汗国其实是他们中华帝国的藩属。什么是藩属国?还不是老子与儿子的关系!既然都是“儿子”。现在的“爹”给我吃给我穿,为何要放弃这一切,去指望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中国人能给我同样的优待?
况且,如果我能够将此时此地的情报送回莫斯科,一定会被重重的封赏,说不定还能从一个商人,变成真正的贵族,真正的参与到莫斯科的政治生活中去!到那时,那几个一直死死瞪着我的同乡,哈哈,特别是那个巴巴托夫,你就只有干瞪眼的份了!哈哈……
哦!说到贵族和政治,我就难免伤心。这一次我虽然成功出使了中国,却自始至终是个配角!若不是自己全力以赴履行使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使命,甚至是委曲求全、卑颜屈膝,又怎么会得到博格达皇帝的书信?那个名义上的“副使”、哥萨克头目彼得?亚雷日金只会对中华帝国的物产丰富、地域广大大惊小怪,表现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奴!
但我大事小情还必须和这个副使商议!即便如此,在这个小规模使团中,那位毫无官职的费奥多尔?伊万诺夫,却成了我们真正的“主管”!若非如此,我们怎么会糊里糊涂就往北边的喀尔喀蒙古台吉的领地走来,又怎么会落入清国士兵的手中!还不是因为他是沙皇身边的宠臣,而且是一名贵族后裔!说到底,我无法违背贵族的意愿!
不行,我必须成为贵族,我必须进入到莫斯科中央政府的视野之中,我必须出人头地!
我不能坐失这样一次机会!既然作为一名商人,就必须在面对任何有利可图的机遇之时,全力以赴、不容错过!我必须再次争取机会,尽早带着博格达皇帝的书信返回托博尔斯克,尽早去与我的那个“大使团”汇合!
对了,大使团!巴伊科夫那个家伙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按照约定从托木斯克出发,已经走到了哪里……他的事情完全可以作为和那个五百夫长讨价还价的资本!
想到这儿,越来越笃信自己的分析与判断是正确的阿勃林,也就越来越不能忍受此时的无所作为。终于,打定主意的阿勃林,急匆匆走出自己的帐篷。
阿勃林刚一出帐帘,他的身后自然就跟上了那两名一直为他“站岗放哨”的清兵。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两名士兵只是一前一后夹着他,一起向着阿勃林的目的地――营寨中央的大帐走去。阿勃林可以在营地之内自由行动,这是大将军和牛录的军令,条件只有两个――“跟紧了”外加“不许和罗刹俘虏说话”。
几天前,从各处汇集起来的被俘罗刹匠人,按照四位主帅的约定,陆陆续续被分配到各处营寨做工匠。其中的一批刚入乌恩其营寨的时候,的确引起了阿勃林的震惊。乍一见到这些罗斯人,阿勃林顾不得身旁的清军士兵作何反应,就立即跑上前去。人还未到就,他就用俄语问道:
“你们是罗斯人吗?你们从哪里来?”
结果却大大出乎阿勃林的意料――所有的罗刹人只是惊惧的看了他一眼,继而投来愤恨与不屑的眼神,接着就赶紧低下头去继续各自手中的工作了,似乎这个操一口家乡话的布哈拉人不存在一样。
“喂!我是布哈拉人!是莫斯科派来的使臣,我住在托博尔斯克!你们从哪里来?你们是怎么来的?”
所有的罗刹人都没搭理这个中亚人。
“请你们告诉我吧!我作为沙皇的使臣,是在返回莫斯科的路上,到这里做客的!你们不要害怕,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我,我回去和博格达士兵交涉的!”
阿勃林不死心,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再次发问。
所有的俄罗斯人依旧视若无物,非但如此,有的人听了阿勃林的话之后,还忍不住冲着他的方向啐起了唾沫……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是你们的朋友!你们倒是说话啊……”
阿勃林忘记了自己的“半个俘虏“身份,抢前几步就准备去随便抓住一个人,以便使劲摇晃其中任何一个罗斯人的胳膊以引起注意。
“尊敬的客人,我们将军有令,您不可以和他们说话。”
身后的一个如影随形的清兵似乎早有准备,恰到好处的出了手,一把就拽住了阿勃林的胳膊,一脸神秘的笑容,不卑不亢的说道。
“为什么?他们不是俄罗斯国的人吗?”听完这些话之后,阿勃林简直怒不可遏。
“是不是罗刹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在做着事关重大的工作,不可以被任何人打扰!这也是乌恩其牛录大人的命令!”士兵继而回答说,与此同时,连拉带扯就把阿勃林送回了他的帐篷,并取消了他当天所有的“自由活动”。
第二天,阿勃林还是不死心,可结果依旧一样!
第三天、第四天……终于有一天,阿勃林突然不再冲着那些罗斯人大喊大叫,双方都似乎习惯了将对方当成空气。
阿勃林哪里知道,这些罗刹工匠刚一入营,就被告知――这里有一个重要人物,是一个商人,住在你们罗刹人的一个督军那里。但就是他,做了间谍,并向我们大清国报告了你们在这湖区的所作所为,以及各个城堡的兵力和人口,所以我们大清才对你们采取了果断行动。如果他和你们说话,你们绝对不可以做任何回应。否则就是“格杀勿论”!
于是,在“对叛徒的愤怒”和“对小命的担忧”这两者“双管齐下”的作用下,所有见识过博格达士兵凶狠残忍手法的罗斯人俘虏,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对倒霉的阿勃林“三缄其口”并“嗤之以鼻”。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读文阅史只长息
正说当年有契机
版定图开皆夙愿
去来神秘亦难期
起身百载光阴渡
点尽人间苦与疾
中镇边夷平海晏
文安武定喜泪滴(未完待续。。)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