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恼羞成怒。
许久以来,已经习惯了一人在上,众人俯首的他,听顺了溜须拍马的言语,象李原这般赤luo裸的当面讽刺实在少之又少。
“十万健儿,足以踏平关中了,李侯,要试试吗?”冒顿阴沉着脸,杀机毕露。听冒顿这么一说,五十匈奴勇士个个拔出利箭,搭起弓箭,只等冒顿一声令下。
“大单于不年轻了,凡事要想清楚,这次,李某可以让大单于回去,要是还有下一次,那就休怪我大秦不客气了。”
李原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冒顿,眸子里露出不屑的神色,他的右手高高举起,曹信、李仲翔等一众亲兵也不甘示弱的将刀箭对准了匈奴人。
言语不和。
双方已成骑虎难下之势,冒顿想要凭籍气势压服比自己年轻的李原,而李原自然不甘示弱,冒顿虽然是匈奴的一代雄主,但对于主场作战的李原来说,他的威胁实在算不得什么,要知道在无定河畔的峡谷之中,王离、苏角的万余边军早早的埋伏在那里,只等着李原一声令下,便立马杀将而出。
“哈哈,李侯紧张了不是。这都怪我,言语过了,来来来,我们且坐下再详谈,其实,我大匈奴和秦国也不是一定要兵锋相向,有些交易与其让人私底下去做,还不如堂堂正正的摆到台面上。”冒顿打了个哈哈,摆手示意众随从退下。
交易。
冒顿到了这个时候,终于说出了真实的来意。
从秦国的驰道向北,可以把巴蜀一带的锦锻、关东的绸丝、关中的铜器贩运到秦、匈边境,同时,匈奴人也可以把草原上的牛羊马贩运到南方来,这种物物的交换对于两个国家来说,都是非常需要的。
国力的增强,除了发动战争、占领更大的地盘,发展农业,生产更大的粮秣外,商业贸易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在始皇帝统治时代,秦国的国策是重农抑商,这使得边境的商贸几乎绝迹。
在李原主政的这一年里,新秦政权对商业的束缚逐渐解除,秦人也开始尝试着在陇西边境一带的驿站设立商贸互市,不少的西域胡商就是通过这条刚刚开辟的通道,来往东西贩运物品,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如果不是看到两个国家交易带来的巨大收益,冒顿才不会心血来潮的与李原来这样一次特别的会面。
“大单于是有意互市,还是有意抽取分润?”李原想了想,问道。
从历史的记载来看,匈奴人对于商贸的兴趣并不大,这是由于他们本身除了草原上的牧畜外,几乎不能产出其他有价值的物品,而与之相反,不论是南面的秦国、还是西域诸国,都有着诸多让匈奴贵族趋之若骛的东西。
依冒顿的霸道,李原估算着他选择后者的可能性最大,而实际上,向商人抽取分润其实是阻碍生产力发展的一种倒退举动,站在秦国的立场上,李原更希望能够让匈奴人开放通道,使得丝绸之路能够更加的通畅。
冒顿轻蔑一笑,道:“李侯难不成就这点志向,以你我的实力,还需要向那些卑贱的商人低头吗?”
冒顿这么一说,李原一下就明白了冒顿的意思,向商贾抽取重税,是冒顿最想做的,这能够让匈奴人在短时间内积累大量的财富。
至于与李原的合作,则是希望秦国彻底的放开商贸,让那些商贾在得意妄形之下,吃进大量的物品,到时候,冒顿在匈奴境内强征重税,而李原则在秦国这边加以配合,如此一来,那些试图赚取大批利润的胡商和其他地方来的商人将会赔得血本无归。
“大单于志向确实很大,恕李某不能理解。边贸之事,若大单于有意开放互市,秦国一定欢迎,至于其他,就作罢了吧。”李原目光坚毅,在冒顿几乎冒火的眼睛注视下,毫不示弱的答复道。
“如此,那就无可再谈了。等合适的时候,我大匈奴的铁骑会再次造访的,希望李侯准备好了。”冒顿连连冷笑,说道。
“请大单于放心,我大秦将士一定会好好准备,好好招待大单于的人马的。”李原沉声道。
一场会面。
不欢而散的结果,注定了秦国与匈奴之间,未来的关系会变得更加的恶劣。
冒顿带着各部落勇士恨恨而去,战无可战,谈无可谈,冒顿这位大单于在狄道稍加休整之后,匈奴各部即于十一月中旬纷纷向北撤退,在这一过程中,秦军追击部队毫不客气的追着匈奴人的屁股狠追了一阵,让不少携带奴隶的匈奴部落损失重大。
秦新历二年十一月二十日。
秦军收复狄道,重新占领长城西端的这座重镇,与几个月前的繁荣相比,再次见到的狄道,完全是一副肃条冷清的样子。
这就是战争的代价。
没有人可以改变,要想不被欺凌,秦人还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团结。
在解决了北线的匈奴人之后,李原留边军一部守卫狄道,自率万余步骑转道南下,迎击从上卦窜入秦国境内的另一股匈奴人。
上卦一带的秦军留守部队抵抗得很顽强,匈奴左贤王的骑兵进入姜水流域之后,被与月氏同宗的羌人节节阻击,同时得益于陇西郡的南部与北部的平坦高原不同,这里山岭起伏,十分不利于骑兵作战。
等到李原赶到陇南时,匈奴人已经焦头烂额,无心恋战,与冒顿的机敏不同,这位左贤王显然只是一个勇夫,结果被李原包围在大河以西的预伏战场,一番恶战之后,匈奴左贤王被驱入大河,在抓着马尾试图泅水过河时,却因为天气严寒而冻毙于河中,这一战,匈奴人的浮尸漫于大河之上,如同一具具被斩杀的野兽残躯。
生命。
对于谁都一样公平。
一个月前,也是在这条大河上,匈奴人将小月氏人赶入河中,自己在岸上残忍的狂嚎发泄着精力,而现在,命运轮回,终于也轮到他们享受这大河的盛宴了。
――。
结束了与匈奴人的一场激战,李原不禁身心俱疲,从雒阳到陇西,这一段时间,他几乎就是在来回的奔波中渡过的。虽然有年轻在支撑着,但也架不住这样无休止的提取。
路过雍邑的时候,李原懒懒的在舒适的马车里,与留守在此的李政见了一面,陇西的政事还是交给骆甲和李政两个人打理。
在李原的大纛从雍邑城中经过时,城中还在滞留的流民暴发出阵阵的欢呼,已经从报信的斥候那里得知匈奴退兵的消息,想象着不用多久可以回到家乡的流民们个个从心底里感激李原,正是这个年轻的过分的王侯,让他们重新体会到了秦国的强大。
郑成子也在人群之中。
在那次械斗之后,他在雍邑的日子就变得平静有规律起来,流民的安置在雍邑各级官员的努力下,有效的防止了失控的迹象。
而在今天,让郑成子眼红和惊讶不已的是,他在李原的亲兵队伍里面,看到了那个曾经和他有过冲突的瘦弱少年人。
从着装来看,少年已经从一个普通的小卒成为了一名屯将,高高的板帽,黑色的战甲,还有胸前象征着战功的徽章,这些都让郑成子感到陌生,如果不是少年背上的大弓似曾相熟,郑成子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让人羡慕的年轻秦骑,也曾是一个流民。
“不行。我也要从军,也要拼一个前程。”郑成子紧握双掌,心中暗暗发誓。
凯旋的大军,鲜亮的战甲,还有一个个美貌小娘兴奋的叫喊,都在刺激着一个又一个年轻的秦人,让他们心中深藏的骄傲开始被唤醒,李原不知道,在他车队经过的每一个城池,有无数的秦国男儿在这一晚失眠了。
咸阳。
陈平率领着朝中群臣迎出城十里,在长安的新城方向,接到了李原的回归队伍,这次出征陇西,陈平一直留守在关中协调各方事务,李原能够安心的与冒顿周旋,其中也离不开陈平等一众官员的功劳。
“长史,关中、三川一带,一切可还安定?”李原在一路上好好的休息了一阵,精神头也足了不少,再次见到陈平等熟人,心中也是高兴异常。
“禀李侯,关中一带没有什么大事,各郡官员都还算努力,就算有些小的治安问题,也不用劳李侯费心,自有官员处置。三川一带有韩将军镇守着,项羽、刘邦各有困扰,暂时还看不上雒阳,倒是汉中沮县一带,有一个大好消息。兵造的匠师在沮县发现了一处露天的铁矿,现在司马大造、莫平匠师已经赶往那里去了。”陈平笑着回报道。
“沮县有铁矿,这消息可真切?”李原大喜问道。
“是莫平匠师亲自查实的,沮水的一条支流里面,含有丰富的铁质,估计就是上游一带的铁矿被水冲刷所致。”陈平答道。
“如此,则速速令王尚的弩兵沿陈仓道南进,抢占沮县,记得保密,莫让刘邦知晓了这个消息。”李原想了想,嘱咐道。
莫平的冶炼技术在秦国是数一数二的,有他的判断,沮县有铁矿的消息应该不会出错,而从李原的记忆中,好象也听到过在汉中的略阳一带有铁矿资源的记载,略阳在秦国的称呼好象就是叫沮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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