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鬼子在衰落,孟有田模模糊糊地得出了这个判断。并不是说鬼子单兵的作战素质在下降,而是说鬼子的整体数量已经无法补充。十里村的敌人虽然几次增兵,也加强了道路的安全警戒,但增加的几乎全是皇协军,而且每次增加的数量也不多。
太平洋战争已经不利于日本,向南洋的增兵已经开始了吗?面对突然的抽调,日本鬼子只能大量使用皇协军来弥补,可组建、训练皇协军需要时间,日本鬼子显然也对这突然的变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而大扫荡之后,抗日武装的迅速恢复也令敌人无法专心于此地区的搜剿治安。武工队在敌占区的活动牵制了敌人兵力的使用,良岗庄、土门村这两个钉子使占据十里村的敌人进退两难,再加上小娄庄、康家寨等山区村庄的骚扰袭击也越来越频繁,使敌人越来越觉得兵力不敷使用。
占领?不过是空无一人的小村子,还面临分兵被个个击破的危险;放任?等于重兵屯驻于十里村却毫无作为,不仅后勤保障会面临越来越大的困难,县城的上司也不会容忍这样的无能之举。
当然,敌人可能还未真正意识到双方力量的对比正在发生变化,还在采取攻势作战,不肯收缩,放弃大扫荡之后占据的土地。而这片山区半山区的地带正成为削弱敌人的战场,不断的战斗,不断的袭扰,象泥沼,把敌人陷得越来越深,敌人的力量越变越小。
“有田哥。”二虎子晃荡着一条空袖管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这个打法好,敌人光吃亏,咱们却没什么损失。”
对于二虎子的勇敢,孟有田是钦佩的,但不是赞成,把他带出来经受熏陶,也使土门村那边更稳妥一些,毕竟秦怜芳不象二虎子那样,容易头脑发热。
“这是咱们的优势,以长制短,才是取胜之道。”孟有田伸手指了指周围的山林,淡淡地说道:“咱们熟悉这里的地形地势,岩石、树木、草丛都是咱们可以隐蔽的场所,敌人却是两眼一抹黑。”
二虎子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孟有田的打法看似胆小保守,但实际算下来,并不比他心目中那种奋勇冲杀的战绩来得小。当然,他也不傻,能打击敌人,还能活着,肯定是好事。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孟有田在土门村这帮人心目中的地位,不光是那些民兵、村民,连秦怜芳等人对孟有田也是言听计从。虽然他是土门村的民兵队长,但孟有田如果出言反对,是没有跟着他干的。
“凭咱们的力量,嗯,就算正规部队来了,能把这个地区,或者整个县的敌人全消灭吗?”孟有田边说边摇着头,转而盯着二虎子说道:“不能,起码是短时间内不能。持久战,才是最实际的战法。试想,如果急于求成,把人都拼光了,壮烈是壮烈,勇敢是勇敢,可以后呢?没了反抗的力量,敌人会更猖狂,老百姓的日子会更难过。”
“嗯,你说得对。”二虎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坐在孟有田身边,停顿了一下,开口说道:“在部队上每逢转移时,领导也常这样说,可俺这脾气,一直改不了。”
“改不了也得改。”孟有田毫无商量余地的摆了摆手,说道:“你一声令下,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死,那些人也有父母妻儿,一招差错,毁了多少人家,添了多少孤寡。后悔,有个屁用,人死了还能再活过来?要是你觉得控制不了,就把民兵队长的职务辞了,另挑一份工作干吧!”
二虎子苦笑一下,想当年,自己、锁柱子、小全等人和孟有田好得象亲兄弟。如今呢,锁柱子死了,小全等人和孟有田关系还密切,只是自己怎么和孟有田这么隔阂起来?自己没有私心,也不怕死,可孟有田的疏离却显而易见。这个民兵队长,说是架空也不为过,训练上都听他的,一旦真要打仗,孟有田如果要反对,恐怕没人跟随。
“死的人够多了。”孟有田见二虎子不说话,便慢慢起身,低沉地说道:“牺牲一个人,唤醒无数人,这样的话你别对我说,我只希望身边的亲人和朋友能顺当地熬过这场战争。当然,战斗不会停止,但不应该是你所说的那种英勇无畏的死拼。责任,一个人的时候,带着一群人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孟有田走了,二虎子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你能说孟有田贪生怕死吗,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撑着残腿,不仅出谋划策,而且战斗在第一线,杀人如麻,几历生死难关。但是,二虎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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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好机会,前面就是阳关大道啊!”苏荣顺殷勤地给胡嘉英斟上酒,笑着说道:“我前天不是给你谈过放你回去的事情吗?现在这事成了。”
胡嘉英咽了口唾沫,觉得嘴里又苦又涩,心虚地说道:“那个,我只是个宣传部长,对部队上的事情插手不多,要搞垮他们,怕是――”
“是啊,我是体谅你的,所以在皇军面前给你细细分说,皇军决定降低难度。”苏荣顺狡黠地眯起了眼睛,“土门村,只要你帮着皇军把土门村那帮人给收拾掉,就可以过安心的日子了。”
“土门村――”胡嘉英有些疑惑,抬头看着苏荣顺。
“土门村的民兵,还有那个孟瘸子。”苏荣顺脸色阴沉下来,说道:“皇军对他们恨之入骨,而且,我听说你和他还有私仇?”
胡嘉英咬了咬牙,又有些泄气,说道:“那个家伙鬼得很,我怕被他看出破绽。”
“怎么会?”苏荣顺把手放在了胡嘉英的肩膀上,宽慰道:“我们已经研究好了,绝不会让别人起疑心,你只管放心好了。”
秦怜芳在土门村,想到这事,胡嘉英心中浮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苏荣顺盯着他的眼神让他知道,现在已经推脱不开,他已经陷入了罪恶的泥沼。一辈子就犯这一次错误吧,只要把孟有田这一帮人除掉,以后谁也不再知道我胡嘉英这个人。胡嘉英长叹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得急了,竟被呛得连连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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