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教堂后面的祈祷室十分幽暗,虽然此时枪炮声还在远处响起,无法达到安静的程度,但是这并不能打扰萧凌虎和他的队员们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第一个醒来的还是萧凌虎,他习惯性地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然到了中午十二点多钟。
他揉了揉自己还有些朦胧的双眼,伸了一个懒腰,觉得舒服了很多,这一觉从凌晨五点多种睡起,足足睡了七个小时,这也算是难得的一次饱睡了。
他又环顾了一下周围,林惊寒将两个宽宽的长条凳子并在一起,把枪枕在自己的头下,睡得正香。“他也不嫌把头硌得痛!”萧凌虎心里暗道。其实,他也是如林惊寒这么睡的,也是睡在长条凳子上,只不过枕在他头下的是他的米袋子。
他又转身看向另一边,刘金钢干脆直接和衣睡在地上,什么也没有枕,就那么平躺着仰面朝天,呼噜打得暴响。
“他也不怕这么睡出病来!”萧凌虎又暗道。
实际上,想一想以前,他也是如刘金钢这般随便的,只不过自从成为萧家的养子之后,被两个姐妹,尤其是被老婆萧凌霜管得嫌他这,嫌他那,为了能够不给萧家丢人,他一直十分努力地改变自己,便是连说话的口音也改得彻彻底底,更不用说以前在军队里的那些不良习惯了。因为萧凌霜是医生,好像所有的医生都有洁癖,所以逼得萧凌虎也不得不去爱干净,讲卫生,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走到哪里,总是要衣衫整洁的原因了。
再看向墙角处,令他有些惊讶万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张顺竟然枕着孟繁伟的大腿睡得正香,而孟繁伟半身靠着墙,半坐在那里,睡得也呼呼作响。萧凌虎还记得,在他入睡之前,这两个冤家就已经睡着了,尤其是顺子,是第一个睡着的,那个时候,可是孟繁伟枕着他的身子,怎么这一觉睡来,两个人换了位置?
大家实在是太累了,尤其是经过了昨天晚上的那种又费脑,又费力的高强度生死相搏,只怕是一头牛也要累得半死,不管怎么说,最终他们还是胜利了,虽然失去了两个兄弟,大家都如同被扒了一层皮一样得虚脱。
如今,萧凌虎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又开始咕咕直叫了,他实际上是被饿醒的,否则,他也应该还跟大家一样,依然睡得香呢!
萧凌虎从长凳离开起身,寻思着要往哪里去找些吃的,正准备走出这间幽暗的内室之时,耳边却听到了从外面走过来的脚步声响,他马上警觉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枪,忽然想到,此时他们是在二六三团的团部中,如果敌人真得打过来了,他们早就被惊醒了。
他放下了武器,不由得自己都莞尔一笑。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来,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穿着少校军服的军官,只是这个军官有些狼狈,他的钢盔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满脸的黑灰,身上到处都是尘土,好像是从烟囱里钻出来不久。
这位少校一进来,就与萧凌虎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立即问道:“萧凌虎?”
“是!”萧凌虎答着,同时问着他:“你是?……”
“我叫李逸飞,是二六三团的参谋主任!”他自我介绍着。
“你好!李主任!”萧凌虎立正向他敬了一个礼。
李逸飞还了一个礼,然后取出一个布包来,放到了祈祷室的台子上,转头看了一眼其他还在睡着的人,此时林惊寒与刘金钢已经被惊醒,两个人翻身坐了起来。倒是孟繁伟和顺子,好像什么也不能打扰到他们一样,还在呼呼地睡着。
“这是你们的衣服吧?”李逸飞打开了包裹,里面出现了两套**的军服,一身中尉的衣服自然是萧凌虎的,另一身是少尉的衣服,是林惊寒的。
“正是我们的衣服!”萧凌虎点着头,拿起自己的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边扣着扣子,一边问道:“李主任是特意给我们送衣服来的?”
李逸飞点了点头,忽然眼圈红了起来,仿佛是强压着无限有悲愤,哽咽地道:“我们张团长……嗯!……团座曾叮嘱过,要我们拿下北栈码头后,找到你们的船,把你们的衣服还给你们……”说着,说着,却不由自主地流出泪来,他马上转过脸去,悄悄擦去脸上的泪水,分明不想让他们看到。
萧凌虎有些诧异,很想问一问,他这是怎么了,但还是当先地感激地道:“呵呵,还亏得张团长记挂!我还以为他就是那么说说而已!”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在下虹桥上遇到张诚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张诚可是诚意地向他们道谢,少有得没有骂娘。
“我们张团长为人向来是言出必行,一诺千金!”李逸飞郑重地说着,可是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泪水,还是在不停地留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萧凌虎终于还是问出声来。
抿了抿嘴,李逸飞终于还是控制不住,不由得呜呜地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沙哑着喉咙道:“张团长……他……他已经牺牲了!”
萧凌虎的手里刚刚拿起自己的钢盔,还没有来得及戴到自己的头上,只觉得浑身一颤,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也跟着哆嗦了一下,将手中的钢盔掉落在地,发出“当”的一声响来。
“怎么这么吵?”孟繁伟终于是被惊醒了过来,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还在发着问,同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马上又觉出自己的一条腿有些酸麻,不由得定睛一看,立即看到了枕着他的腿,还睡得正香的顺子,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我操,你个小兔崽子,我说怎么这么难受,竟然敢枕着老子的腿睡觉,哎!醒醒了!快醒醒了!”说着,使劲地推了一把张顺,将他从自己的腿上推落。
张顺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还十分得懵懂,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囔着:“天亮了?”
“天早就亮了!”孟繁伟道:“你个小兔崽子,怎么枕着我睡了这么半天?”
张顺这才明白过来,也瞪了他一眼,随口道:“我哪里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孟繁伟问着道:“我记得我睡着的时候,是枕着你睡的,怎么后来变成了你枕着我睡了呢?”
张顺这才明白了什么,没好气地道:“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所以我就把你搬开了!”
“然后你就枕了我,是不是?”孟繁伟扬起手来,就向张顺打了一巴掌,张顺灵巧地躲过,躲到了林惊寒的身后。
孟繁伟还要去追赶,却听到萧凌虎一声大喝:“够了,别闹了!”
孟繁伟停下了手,正想要跟萧凌虎顶嘴,却看到他的双眼通红,便是站在身边的刘金钢也是泪流满面。
“这是怎么了?”孟繁伟又看到了李逸飞,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默不作声地瞪着自己,这令他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