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八字桥失守了?”前敌作战室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萧凌虎和孟繁伟在外面的还想要偷听一下里面的战报,被这突然而起的声音立时吓了一跳。 X
发出怒吼声的是冯玉祥将军,他这个第三战区的司令长官,虽说年纪一大把,但是脾气却是火暴得很,摔下了电话,便怒问着张治中:“文白,你这仗是怎么打的?”
八字桥失守,也就是意味着刚刚合拢的对日本人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日本人只要是占据了这个缺口,那么**就休谈什么将他们赶下海之说。
八字桥的阵地,原是上海保安团建立的一处要点,因为这个地方正处在柳营路东西横跨横浜河上,向东过了河,再通过同济里,越过淞沪铁路,就可以抵达日本海军陆战队驻上海的司令部,只有攻占了那个司令部,才可能说得上是将日本人打垮了。
从八字桥到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是最近的路径,也只有一公里距离。
日本人不会放弃八字桥,也是基于同样的考虑。
此时,第九集团军以精锐的德械装备的两个师,围歼敌人四千多的兵力,却处处碰壁,打了三天也没有结果,离着开战之前的预计,相差甚远,不仅仅令冯司令感到心焦,便是一向以儒雅著称的张治中将军,也愤恨不已,此时,面对冯玉祥的诘责,已然无言以对。
萧黄走到了张治中的身边,提着建议道:“我看,是不是派个人去八十八师看一看?”
如今,萧黄是以中将的身份,被军委会任命为了第三战区的副参谋长,他呆在上海作战的前线也算是名正言顺。
而与萧黄同来的参谋部两位高参,已然回了南京。
本来,萧凌虎应该作为参谋部警卫团的人,随着那两个高参一起回归南京的,但是萧凌虎不放心自己的父亲留在战场之上,所以他向团长程建主动请缨,也要求留在战场之上。
虽然程建从心里不乐意萧凌虎留下来,却也知道他这是孝心可嘉,最终还是同意了。而那个死不成器的孟家少爷孟繁伟见萧凌虎留下来,他也热血沸腾地要求留下来。就这样,萧凌虎让两个排保护着那两个高参回归南京,他自己和孟繁伟带着一个排留在了南翔古镇的第九集团军司令部里。
虽然名义上他们这个排是暂时属于第三战区警卫部队,但是此时的第三战区也才刚刚建立,那个警卫部队连一个影子都没有,只是以张治中身边的一个警卫部队拉出了一个营,来负责作临时性的安保工作。而萧凌虎的排又不隶属于那个营,所以他们倒是成为了第三战区司令部里的自由人,只服从萧黄命令。
张将军先是被冯司令一顿抢白,也觉得没有面子,此时听到萧黄提醒,连忙点着头,一眼看到正在作战图前忙活的卓同峰,马上喊了起来:“卓主任!”
卓同峰忙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主官,同时立正应声:“有!”
“你是从八十八师里出来的,对那里的情况比较熟悉,你现在就去闸北看一看,八字桥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卓同峰答应着,马上转身要走。
萧黄一眼看到正向屋子里探头探脑的萧凌虎和孟繁伟,马上叫道:“萧凌虎!”
“有!”萧凌虎一声应答,踏步而入。
萧黄命令着:“你带两个人护送卓主任过去!”
“是!”萧凌虎响亮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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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翔镇往八十八师所在的闸北并不太远,却也有二十里地。
萧凌虎原本是想带着两个兵一起护送卓同峰过去,但是孟繁伟却非要跟着,无奈之下,萧凌虎只得带着他和另一个外号叫作黄毛的兵,开着一辆德国产奔驰敞篷军车前往。
黄毛充当司机,孟繁伟坐在副驾驶位上,萧凌虎与卓同峰坐在后面的位置上,沿着嘉定通往市区的公路向东驶去,只是这条公路因为刚刚被日军的飞机轰炸过,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泥泞,还没有走出多远,便看到三三两两的难民,携家带口由上海市区的方向逃出来,沿着公路往西面的郊区躲避。
汽车开得并不快,也快不起来,时常会有深坑无法绕过,只能硬着头皮颠过去,听到“噔”地一下,汽车的车桥肯定是托了底,又“嗵”地一声爬出坑,又是一托。
萧凌虎和卓同峰只觉得这一次坐车,好像是在骑着马背,摇的人浑身都要散了架。
前面不知道是什么村子,还没有走近,便听到一声声凄惨的哭喊声,火光起时,浓烟闭日,直到近了,他们才发现那是一个刚刚被敌人飞机轰炸过的村子,此时整个村子几乎没有一间完好的民房,村子的中间,还有几幢屋子在熊熊地燃烧着,忙碌的村民也顾不得再去扑灭烧起来的大火,纷纷从村子里出来,带着不多的财产往外逃奔。
一队穿过公路的难民挡住了汽车的行进,黄毛不得不停下车来,等着他们过去。
“阿伯,你们这里是怎么了?”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带着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背着包袱走过来,萧凌虎不由得问道。
这个老汉看了看他,原来是**军官,也只是叹息一声,道:“你们没看到吗?刚才被鬼子的飞机轰炸了。”
“那你们要去哪里呢?”
“还能去哪里?这里看来很快要打仗了,我们还是去市里躲一躲!”
“刚才市里不是还跑出来那么多的难民吗?你们还要往市里去?”萧凌虎有些惊讶。
老汉道:“那些从市里跑出来的人都是往苏州那边投亲戚的,我们在那边也没有亲戚,只好去外国租界躲一躲。听说法国教堂还给发面包,这年月只要是能够熬过了打仗就好了!”
萧凌虎默然了,忽然感到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悲哀。
上海,那可是中国的领土,但是列强的横行已然令国之不国了。虽然上海的外国租界是历史留下来的一段屈辱,但是却又不得不令国人们承认,在很多的时候,尤其是在发生战争的时候,那里却成为了老百姓最佳的避难所,不管是军阀混战也好,还是日本鬼子入侵也好,都不会去外国租界闹事,那样的话,就等同于向租借国宣战了。
只是,中国的难民太多,往往会令各国租界不堪重负,然后将所有的道路关闭,把那些没能来得及进入到租界的难民们关在外面,任其自生自灭。
实际上,蒋委员长之所以愿意在上海这边发动战争,不也是存在着一种天真的想法?他希望英、法、美国等列强,能够考虑到他们在华的切身利益,而能够在国联大会上对日本施压,最少也可以对中日两国进行调停?又或者,因为上海的战争,直接引发继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又一次世界大战呢?
在国府里,怀着蒋委员长同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此时各国列强通行的都是绥靖政策,只要是不损害自己的利益,哪里还能去管别人的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