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却是有些偏,要是想要毒药顺势飘到该到的目标,还得挪一下位置,大抵要再向右移动十来步。
贺兰兢看着自己人全数倒尽,心下大惊。却是丝毫不敢松懈,挡招之式快不可见,实在是敌人太多,招数太猛。
衣服割裂,皮肉受苦。
这些西凉的暗杀者,分明能让他死得痛快,却是猫捉老鼠般耍弄,将他一步步逼往勾命的无常使者。
筋脉一一被挑断,贺兰兢啊的一声低鸣,不支倒地,黑衣人首领将其身踢正,剑尖抵着贺兰兢的心窝醢。
“本世子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无故杀我。”
那人以剑挑开其指掌,一枚碎玉珏赫然躺在掌心。
冷笑的弧度透过贴肤的面巾凸显,黑衣人首领冷淡的声音响起:“她在哪缇”
“她是指谁”
“容侯的信物,自然指的是燕王妃秦如歌。”
“不知道。”
明知道他们是冲着秦如歌而来,可他给不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因他,确实不知道秦如歌现在何方。
“不知道是么,那留你狗命也无用。”
有了前车之鉴,还是心停呼吸停最为保障。
狠色掠过眼眸,拿剑正要捅向贺兰兢的心脏,忽然,一阵夹着异样的风袭来,熟知毒物的苗疆蛊师迅速避退,顾不上贺兰兢死没死,而且避让不及的三几个黑衣人倒下了。
“首领,此处有埋伏。”
那人目光阴狠,戾声道:“什么人,出来”
靠在石壁后的秦如歌翻着白眼,让她出来她就出来吗,这劳什子蛊师不带脑子出门。
风,依然夹带着毒物。
“首领,此地不能久留。”手下有人将双臂呈到他面前,竟成焦黑色。
为首之人大愕,竟然是行家
咬咬牙,不得不下令:“撤”
见那些人全隐匿了,秦如歌暗暗啐了口,明明知道这些阴狠之辈大有可能还在暗中盯着,可她要不出去救贺兰兢这渣渣,他不失血而死也会被她的毒粉毒死。
一、二、三,冲出去
使出了吃奶的劲,秦如歌好不容易半扛着贺兰兢,摇摇晃晃往江边走,此处地形依山傍水,这激流也是不可小觑的,正好能洗涮他们身上的气味,让那些黑衣人找不到。
果不出秦如歌所料,在高处远方,黑衣人一直监视着,直到秦如歌带着贺兰兢跃入江河。
可惜她所在的范围内全是那种毒,他们靠近不了,否则
首领喃喃:“凤明煌的女人,竟然精通毒术。”
此时,这人似乎改变主意了,不打算急着要燕王妃的性命。
“上去尼玛,该减减肥了,重死人”
将贺兰兢推上青草岸,秦如歌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喘息半宿,才翻着白眼差点没背过气去给他吃解毒丸,顺便解开连结他们腰部的锦带。
当然,是贺兰兢的锦带。
贺兰兢悠悠转醒,见救了自己的人是秦如歌,还来不及说半个字,便又两眼一翻晕死了。
肋骨处依然隐隐作痛,秦如歌捶了他一拳。还得把他挪到安全的地方,施针缝脉,这丫敢情是来拖后腿的
不敢寻到闹市客栈去,以免让那些人盯上,秦如歌找了户农户,摘了贺兰兢身上的一枚玉佩给农户夫妇,便换得一天休息空间以及食物。
秦如歌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给他缝好筋脉,还好只是缝筋,要是动别的手术,她可没有带器材。
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前一阵才是贺兰兢救的她,现在颠倒过来,而且伤情比她那次危急得多。
给他把脉的时候,贺兰兢总算是幽幽转醒了。
秦如歌太专注,没有发觉。
“为什么救我”
秦如歌微愕迎上他的眸子,那里有一丝意味不明的晦暗。
“原来,世子也知道自己该死不该救”
贺兰兢一时无言,秦如歌拎出碎玉珏,又道:“看在它的份上,还有当做是先前世子救我所还的情义。这样,你我之间便只剩下梁子,没有别的了。”
贺兰兢掌心那碎玉珏已由秦如歌拿回。
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奇怪,先前千秋宴,他欲夺她的清白,明明知道罪不在她,他仍将若月对他的无情以及投往慕容琰怀里怪罪到她身上,和皇帝交换条件,非要得到她这容侯府的孙小姐。
可她,却愿意救她。
她是善良之辈吗
自然不是,否则怎会设计他和秦观心
她是一个谜,不按牌理出牌,他似乎能理解,为何凤明煌那样的人,会迷恋她。
因为,他们都是怪胎。
也许,戒绝伤痛的办法是,再次投入一段感情。
反正他对秦如歌是势在必得的,为何不让自己的心也舒服些呢。
“你”贺兰兢似乎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手刚刚一抬起来,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教他青黑了脸,冷汗直冒。
秦如歌不悦压下他的举止:“别乱动,想变成残废吗。”
“你的医术”秦如歌高深的医术也是贺兰兢所震惊的,缝筋不是每位大夫都有这门手艺的,就连皇宫里的御医也没几个有这本事。
但是显然秦如歌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只忙着做她自己的事情。
纱布一层层圈着他的四肢,他的视线从秦如歌忙活的一刻起,便不离她的脸。
认真做事的人,自是别有一番魅力,不论男女。
而且,她现在忙活的对象,是他,至少,这女人现在,心向的,是他。
气氛有些微妙。
看看看,看什么看,信不信她挖了他的眼。
凤明煌的注视,会让秦如歌失了分寸,不知所措,而贺兰兢,只让她恶心。
此时,有人敲响门:“小娘子,我给你们带馒头来了。”
“小娘子”贺兰兢失笑,似乎很是满意这个称呼。
秦如歌瞪了他一眼,这才开门接过食物:“谢谢大婶,不过,我不是小娘子,里面那位是我家大哥。”
“哎唷,百无禁忌,瞧我这眼神,忒不好使,不好意思啊,姑娘你千万别上心。”把人家兄妹看成夫妻,这是要乱了天理伦常啊。
秦如歌含笑点头,说了声不碍事,便目送走那人,随即关门。
“小娘子,为夫有些饿了,喂我吃个馒头吧。”贺兰兢歪着头,一脸揶揄盯着她。
“去你的小娘子”
秦如歌拿了个馒头,斟了杯开水,自个儿吃了起来,懒得理这浪子。
贺兰兢扁嘴:“本世子是真的饿了,不信你过来摸摸我的肚皮,都塌下去了。先前和西凉那些人过招,很耗费体力的。”
秦如歌扯出一个假笑:“很饿是吧。”
“嗯。”
掐他两颊,薄唇被迫大张,两个大馒头塞进去,刚好堵了他的嘴。
“自己慢慢琢磨怎么吃下去。”
“唔唔唔”
转眼又到夜间,秦如歌在微弱的光线前摸着容靳的玉珏,心底一派凉薄。
“明儿我便走了,世子在这里好好休养,我已经嘱咐了农户夫妇,定不会亏待了世子。”
“你忍心撂下这样的我,那些人要是找过来,本世子只有等死的份。”
“我清干净了痕迹,这样他们还能寻来,只能是世子造化不行了。”
秦如歌合掌收拢入怀,掐熄灯火,土屋瞬间被黑暗笼罩。
未几,精疲力尽的贺兰兢便熟睡了。
好一会儿过后,秦如歌才移开鼻前的精油,空气中,依然能闻到一丝清浅的香气。
晨起,妇人端着米粥而来。贺兰兢被声响惊醒,环顾土屋一圈,秦如歌却不在。
“她呢”
“公子的妹妹吗,昨夜说是回去找帮手抬你回家,半夜三更就走了。”
她竟然真的撂下他走了
妇人作势喂他,贺兰兢避过道:“我这腰上钱袋里有几个钱,麻烦大婶帮我到大镇子的市集买张轮椅,一辆马车和两名看着正派点的奴,余下的钱便归你们了。”
“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啊。”
老妇掏开那钱袋一看,眼睛突得快掉到地上了。
金,金子啊这是
秦如歌连夜赶路,总算是抵达目的地了。
横亘对望的两壁,好比悬崖峭壁,宽宽隔开它们的汹涌水带,若是生灵坠落,瞬间便能吞卷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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