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歌还得腆着笑脸对着她:“公主请用。”
昭华公主莞尔一笑,搅动豆花,吃了一小口。
“不愧是燕王千辛万苦找来的老师傅,手艺的确比其他的要好。”
“呵呵,没想到昭华公主这等金枝玉叶,尝过的豆花竟不少,看来西凉皇宫,很接地气呀。”
听得秦如歌尖刻之言,昭华公主神色微凝,敛目话锋转偿。
“燕王这阵子成红人了,昭华出门走动,三步便闻他一掷千金的事迹,燕王妃好福气。不过福气太多,承受不住,易折腰,燕王妃不考虑分予旁人一些吗”
她是想说直接分给她撄
这女人简直有毛病。
秦如歌心里憋屈,咬咬牙,一脚踩在凤明煌脚背上。
他惹的烂桃花,他自己解决。
“啊”
有人突兀地叫了一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以秦如歌最甚,因为叫的人就在她隔壁。
她还看见凤明煌低腰摸索,不是摸向脚背又是摸向哪里,俊颜稍嫌纠结,还扮委屈。
他怎么不上天
“爱妃,这种话,你当做没听见不就得了,何必跟小人斤斤计较。”
这个小人指的是谁,很明显了。
先前还沾沾自喜的昭华公主,当即脸都快裂了。
此时,莲儿快步而来,在秦如歌耳边低语。
秦如歌目光一闪,道:“王爷,厉嫲嫲一走,府中还有诸多要事处理,妾身不能多陪了。”
凤明煌颔首:“去吧。”
她的丫头传话传得这么急,该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吧。
秦如歌避开了这边的人足够远之后,步履依然急促:“圣旨到神农堂了”
“是的,王妃。还好宫里的人没有把后门堵了,王妃从后门进去,应该没有问题。”
秦如歌出府后没多久,慕容汾已得到他要的答复,和凤明煌寒暄一阵子之后,便也告辞了。
“燕王不担心她吗”
长亭里,只剩下昭华公主和凤明煌。
“还是说,她对燕王放心至此,容忍一个对燕王有想法的女人,留在燕王身侧,而她这正主却不在。”
秦如歌这会儿离开,而且没有赶走她,肯定有鬼。
要是秦如歌知道她走后不久,慕容汾也离开了,留下她和凤明煌单独相处,不知作何感想。
“你对她比对本王还有兴趣”凤明煌讽刺道。
“也对,我也不想话题老围着秦如歌转,很没意思。”
“来人,送客”
昭华公主顿生不悦,斥退围拢而上的燕王府众:“退下”
她一个外人,如何能退燕王府众,昭华公主只得给凤明煌施压:“燕王,让他们退下。他们不愿听本公主的,你,总不会这么愚蠢吧。”
他迎上她挑衅的眸,眉眼凝霜。
然昭华公主双眸似有魔力,他一向沉冷的墨眸漾起波澜,随即摆手挥退众人。
他扶着眉心,眉目半遮。
“不许对本王用媚术,否则,本王将你的脑袋拧下来。”
昭华公主施然而起,在亭子里绕着石桌徐徐踱步。
“本公主帮了王爷这么大一个忙,王爷竟是这样报答昭华,唉,可真是世态炎凉啊。不过......”昭华公主绕到他身后,素手划过其后领,甚至撩起一两簇青丝,她忽然俯身,低声耳语,“王爷不怕昭华把当日之事,禀告皇上么。”
“不过就是一个皇宫侍卫的死,你以为又能耐我何”
慕容均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侍卫的死,问他的罪。
再者,这“侍卫”是冒牌货,是混入大越宫的刺客,死不足惜。
“相反,本王倒是很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摒除血腥味,瞒过所有人,后来本王折返查看,尸体又不翼而飞。”
昭华公主遮唇轻笑:“昭华答应燕王,替你解决掉尸体,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凤明煌存疑,她一个西凉公主,如何在大越宫内做安排。
那是一条支离破碎的尸体,哪能这么容易处理掉。
这个女人,没有表面看起来简单。
“国师既然安排昭华来安抚燕王,不可能还安排其他人杀你,王爷这回的敌人,要么是西凉废帝一系,要么是得罪的他国的人,要么......是你们南越自己人,王爷为何不留刺客一个活口,好好拷问,却是急着要他的性命。”
“是不是,这个人,发现了王爷不能言说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尤其不能对秦如歌言道,譬如,就像昭华在大越宫御花园的假山石后看到的那一幕。”
凤明煌冷冷掀起眼帘,蛇瞳掺杂杀气:“看来,昭华公主也不想给自己留活口了。”
昭华公主嗤笑。
“凤明煌,已经迟了。本公主还真是多谢你先前没有下杀手,早在上次我约你在花楼见面之前,我便留了后手。”
“我要是有什么差池,自会有人把记下当日之事的帛书,交给南越皇帝和秦如歌。”
没想到,嚣狂如凤明煌,竟也有一天被她压下气势。
昭华公主不由有些得意。
“本公主没什么耐性的,燕王最好尽快想好,什么时候跟燕王妃摊牌,又或者......一切事宜瞒着她进行”
她不怕死,再次对他行狐媚之术。
昭华公主眼睁睁看着他青筋迸发,直接在石桌上搓出一层灰来,她后怕地退后,收回视线。
凤明煌冷笑道:“你看了当日那一幕,还敢入我燕王府你就不怕本王有什么特殊癖好,例如......啖人之肉”
回忆勾起,昭华公主瞬间白了脸色。
半响,她才强作镇定:“要怕,也该秦如歌先怕吧。”
“呵,最近本王和她已经分房而睡。”
什么秦如歌竟然和凤明煌分房而睡
昭华公主惊诧道:“你,你不用吓我,本公主心意已决,凤明煌,你,你娶定我了你看着办吧”
她提着裙摆,快步下了亭子,侍女飞鸢紧随其后。
“昭华公主。”
男子低沉的声音,徐徐飘来。
“燕王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昭华公主在花丛中,悠悠回过身来。
亭内暗影笼罩的他,目光明灭,半响:“没什么。”
昭华公主心底闪过一缕异样,可是抓不住是什么意思。
人走茶凉,他在亭子里久坐不起。
呵,有什么话要说么,他想说的是,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一个该死的人没有死,必有其用意。
慕容汾一行人回了端王府,他席地而坐,把玩着年贵妃着人日前送来的檀木珠子。
上次心疾发作,可吓坏母妃了,这檀木珠子,经大师开光,有辟邪静心效用。
“二皇兄竟然对燕王妃说那种话。”
纳兰惜接话道:“可是既然此事是从燕王口中听来,二皇子这如意算盘是打错地方了。”
辞初也道:“殿下,此事应有蹊跷,看来,二皇子也从燕王这边下手了。”
“先生的意思是......”
“燕王大抵,不可尽信了。”
纳兰惜轻笑道:“我们何曾对燕王尽信了,就算没有二皇子,凤明煌这个男人,也是信不得的。拉拢他,只是为了增加一个后着,你大可不必过于忧虑,既来之则安之。”
辞初不置可否,却是闭口不言了。
秦如歌以女医的身份到皇宫走了一趟,还好她事先准备了人皮面具,皇帝果然要她以真面目示人。
毕竟她之前不了解皇帝病因,所施之方,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皇帝这才把主意打到神农堂头上来。
看来,等让人捎个口信给慕容汾,她这女医也该找个借口,“遁走”长安城了。
君心难测,稍有不慎,可是会掉脑袋的。
忙了半天,她总算回了燕王府。
忙了一天,秦如歌直接瘫在桌上,指着自己的肩背:“凤明煌,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给我按按呗。”
那人脚步沉沉,不一会儿就晃了过来。
“你还真敢使唤我。”
“最近你不都是有求必应吗,我这不是想试一试你的底线在哪里嘛。”
“倒是老实,老实得很可恶,小魔鬼。”
“嘶,轻点,要我老命啊,这么用力”
堂堂燕王,指点千军的手,现在给她按摩来着,不用他觉得,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
“慕容均怎么样了”
“老样子,哎,对了,你知不知道他有可能立了遗诏,我猜可能是关于传位的。”
捏着她肩颈的大手顿住了。
须臾,又重新动了起来。
“不仅知道,本王还亲眼看了。”
“真的假的别按了,你快跟我说说。”
她直接牵过肩上的指掌,拉着他坐下。
凤明煌施然而坐,意兴阑珊:“就藏在宣德殿那正大光明牌匾后,你猜,圣旨上是谁的名字。”
“那还用说,肯定是慕容汾啊。”
“嗯。”
“我天,也就是说,尘埃已定了,慕容琰没法子翻身了。”
“也未必。”
咦未必怎么说。
看着秦如歌一副懵懂的模样,他又道:“宫里那位长期敲经念佛,不管尘事的人,耐不住寂寞了。”
“谁呀......太皇太后”
秦如歌灵机一动。
太皇太后,连她也没见过一面的传说中的人物。
然而,太皇太后这四个字,一出口,秦如歌不知怎的,浑身一个激灵。
皇帝的祖母,那得有多老,活到这年头,也是长青树了。
“太皇太后怎么也来参一脚,她想干嘛”
“定远侯,宁阳王,这些个拥兵不算少的主,近些日子小动作频繁,更和皇后慕容琰那边连上线了。慕容汾那边,只有汝阴侯的兵力,这些个人的兵力加起来,慕容汾根本争不过。”
南越还真是处于多事之秋了。
这么看来,皇帝突然立遗诏,大抵不是巧合了。
遗诏......难道,皇帝自知,大限将至
凤明煌执起她的手,她体温稍嫌寒凉,大抵是有些吓着了。
他把她的手,抵到胸前:“恐怕这次,慕容琰在北地一栽了,宫中便有行动。本王疑心,王位之争,只怕容靳也不能置身事外。”
“诏书一旦拟定,容侯府少主的命定之轮,便开始转动。慕容汾知道自己得到这么大的助力,不可能不用。”
容侯府少主。
每一代帝王,身边总伴有一道亮丽身影。
世人只知容侯府盛极,辈辈均出御前红人,却不知其命运自新君确定时,便捆绑在一起。
母亲和皇帝是发小,便是这个缘故。
宫中有些隐秘的碎言,不为很多人知,便是指向容蘅和慕容均的。
更有甚者,怀疑她根本不是容蘅秦伯夷之女,而是帝王私生,否则很难解释她这么多年来圣宠无双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