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镇明察,吾等读书十年,会试得中,做的是大明的官,非总镇的官。今莠民闹事,吾等配合大军弹压,该抓的抓,该捕的捕,到晚间,外来盐丁和江南无赖,也是抓的荡然无存,不知道,哪里还有什么劳役要下官等效劳?”
既然魏岳不客气,那么这些官儿便是也撕破脸皮,一个推官上前质问,头顶乌纱帽,蓝色官服,官靴补服,也是气度俨然。
若是以前,举人秀才就可与总兵平等论交,府县官员,哪里能把一个总镇看在眼里?
各地驻军,承平之时都是吃空额,麾下也无甚兵马。扬州这里,查私盐,查江船,甚至兵丁就自己做江匪,平时违法犯禁的事很多,总兵副将,被地方官传闻或是上门质问的事也是常有的事。
况钟做苏州知府时,各地的卫指挥都束手蹑足,根本不敢冒犯这个大府。
相隔时间并不太远,眼看着佐杂吏员衙差被人当下人一般使唤,堂堂府衙,弄的开水陆道场一样,鸟七八糟,不成体统。
众人心中原本就是悲愤,到此时也是忍不住,自然就群起而质问。
“白天抓的,只是那些咪罗跑腿的,诸位大人不会以为,这样太子殿下,还有本帅就会满意了吧?应付差事,对各位大人现在的处境,可是大有不妙!”魏岳被人围攻,亲兵们都是手按在腰刀上,散发出森森杀气。这些兵,都是经历过南京兵变,见过血杀过人的兵,感觉就是不同。
而魏岳自己,却仍然挟菜吃着干粮饼子,面情上是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与这些龌龊官儿对答时,虽然神色不动,却也是词锋如刀!
朱慈烺的这个大将,内外有度沉稳之余心机也是十足,朱慈烺临行之前,所谓的不可妄杀,但也绝不妄纵话语中的意思,也是叫魏岳心领神会。
抓一些无赖混混,有什么用?
况且这其中原本就有不少是被怂恿利用的盐民,都是一个个的苦哈哈,杀一人等于杀人全家,何必做这种有伤天良的事?
况且,太子殿下是要以江北,特别是淮扬是重心中的重心以淮扬为核心整个绘、泗、凤、庐、太平等外围为基业南京和江南则暂且鞭长莫及,而且,崇祯在南京,整个南明的守旧势力,也是全在江南,暂且手是伸不过去,耸以也不必多想了。
但有这些地方,也是尽够了。就算不连隐户如果真的把这些州府全部握在手中,有男丁纳赋的户数就已经超过百户,淮、扬、泰有盐课之利太平扼守上游地利,马鞍山有极易开采的铁矿,还有大型的铜矿,都是在明朝就有开采,供给军用,十分方便。
所以人心十分要紧,招揽小民百姓之心,扫除不服的豪强,就是重中之重。
以前朱慈烺是明白这些道理,但做起末经验不足,狠心不够。这一次,痛下决心,吩咐魏岳时就语意森森,带有强烈的杀气。
跟随日久的心腹,若是这一点也不明白,也就枉为统兵大将了。
魏岳这样的人,一心带兵,但身为大将,岂能对政龘治一窍不通?以前不显,只是不愿显,在用着的时候,便是峥嵘毕露。
“远,远……”
“难道还要再抓下去?”
魏岳一语,如石投河,立刻就激起千层浪出来。
“本官断难从命!”
扬州知府一直冷眼旁观,不愿失了自己身份,此时此刻,也是忍不住站起身末,拂袖道:“处置盐商士绅,不可擅自行事,坏了扬州地界的事小,扰乱朝纲事大。
魏总镇,你掂量过其中的干系没有?”
扬州府的知府是这一次密谋的核心人物,对太子侵削他的权力,事事插手到扬州末,他也是十分不满。
但明面上也是毫无办法,裁撤漕运总督,裁撤淮安巡抚,这些全部都是太子一奏就准的事。然后立军务处,侍卫处,皇帝在南京已经立下脚来,明眼人一看就知,这些都是太子建言的首尾,如此皇太子,宁不可惧?
所以只能趁大元帅府正在抓紧时间练兵,太子心无旁骜的时候,利用民心民意,给他添一点堵,加一点乱子,若是使得太子心烦民政,不愿再理会地方政务,那就是再好不过。
其实众人私下计较,一年拨给太子一百多万的折色,再加上百万本色,恐怕也够太子养五六万兵了。
有此强兵,加上高杰,黄得功所部,进取不成,守淮固江,守成偏安之势,总是不成再题的。
大明天下,已经乱了整整十几年,凤阳丢过,洛阳丢过,连京师也丢了,亲藩遇害无数,气运也是衰折到了极点。
就算现在小有反复,不过官儿们2圯世哦A娥丫口渊哦楚觉得,别折腾啦,好歹守住堡车壁江山,再如南染哦晋那样,延续个百年气运,就算是大明的列祖列宗显灵啦!
不仅是地方小吏,就算是中央大员,也全部都是如此是息历史上,河北山东河南,几乎全部落在明朝故吏手中,史可法和马士英斗的再厉害,在这一点上倒是一样的。
马士英怕激怒东虏,史可法愿意“通好”,反正最多劝北方士绅官员南下,派兵北上,那是万万不敢的。
刘泽清以百余新兵,就一路杀到临清,其中没见清军的一兵一卒,相反,全是为明朝守土的士绅官吏。
结果刘家亲兵,杀入杀出,全是杀的自已人来着!
既然不愿进取,什么整军顿武,足兵足饷,那就是笑话儿了,太子呆在淮上,老老实实的替南京守北边,左良玉守长江上游,黄得功和刘良佐守皖北,也卡着长江要道,只要这几镇和太子能守住,偏安大局就算成了。
扬州府也是大府,对这些朝政和地方上的折冲,心中自是清楚。
叫他真心实意的效力卖命,漫说是不愿出这个力,就算是有一把子干劲,他也绝计不敢。
眼看这个五旬左右,微胖,面色白净的官僚,魏岳也是心生厌恶。
他在京师为小武官,这样的朝官就见的多了,威仪十足,保养极佳,谈起心性,头头是道,说起政务,一窍不通,或是根本不愿去学。
在前方,他们也是指手划脚,最为可恶的,就是当时的那个兵科给事中张若麟,看过几本孙子兵马,就敢挟制大军,连洪承畴也被他和陈新甲联手逼迫,一群腐儒文官,哄的不知军务的崇祯插手军事,借口粮饷不足,士气可鼓不可泄云云,硬是逼的松山大战,明朝最后能战的部队,特别是曹变蛟等几个总兵官的部队,全部丧失。
魏岳亲眼所见的,当时张某人的模样,就是这扬州府的嘴脸。
自是为是,藐视武官,无耻下作,莫以为甚。
他借着一片菜叶,将最后一口干粮咽下,站起身来,拍一拍手上浮尘。
这般若无其事,但浑然不把对方当一回事的举动,不仅是那个知府,便是其余的官员,还有在忙忙碌碌的吏员衙役们,都是看的呆了。
大府知府,位在四品,身弄绯袍,尊贵无比。
居然就这般被横加侮辱,简直是把众人惊的要跌一个跟头。
“你,你,伽……”扬州知府自己也是惊的呆了,他出来说话,原本都觉得自己失了身份,同一个总兵官当面质辩,而想想此时武大过文,也只得隐忍了。
不科井方竟是如此态度,实在是叫他难以想象。
一时之间,这知府前半生所受的教育与养成,还有一切的阅历经验,眨眼之间,全部崩塌了。
“明府莫要自寻死路。”
魏岳已经拍打完了,身上铁甲锵锵直响,他按剑走来,四周所有官员都是面色苍白,连忙躲在一边。
知府还硬挺着,不过,额角汗珠如豆科大,也是把他紧张的情绪全部出卖了。
“太子殿下在淮扬整军顿武,地方民政也是支持军政,在此大局之下,一切破坏之举,势必会引起殿下的滔天怒火。今日之事,明府若是俯首认罪,改弦更张,恐怕最多去官落职,也算便宜。若是还敢硬扛,殿下手握太宗皇帝龙泉宝剑,为储君君上,为天下兵马之大元帅,诛你一个知府,以壮军威声势……你以为,你身后那些个龌龊朝官,就能护得了你?”
一席话,自是说的那知府冷汗淋漓,自知太过愚蠢,而其余诸官,也是手脚冰冷,动弹不得。
“今日事后,殿下势必会再次清理江北诸府州县门户,汝等好自为之。”
魏岳大步向前,冷然扫视四周,因见众官和吏员衙役还都在发呆,不觉微微一笑,大声道:“还楞着干什么?你们的差事,可是真的还没有干完。”
盐商,士绅,直接身处人群,煽动暴乱的小官吏,萆退的衙役,这些本土土著也是在抓捕范围之内,只是抓拿他们,可得连夜进行,不然拖的越久,牵扯就越广。
既然不愿株连太广,伤了地方元气,那可就得倚靠这些官吏衙役,连夜伞人了。
府衙之外,新军骑兵们早就休整完毕,点燃火把,一个个站的笔直,见魏岳出末,也只是目视行礼。
“好样的!”魏岳十分满意,自己翻身上马,厉声道:“为殿下拿捞不服,需不顾疲惫,奋勇而行,诸君,其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