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高探儿,一路往北风驰电掣般的赶路。
备用能源在施展火狱的时候已经消耗殆尽,风笠儿虽然能够吸收天地灵气身体却无法贮存,是以一路上除了偶尔察看地图,对一下方向和标记,更需要高探儿不断给她输送能量。
匠神尽量在地图上标记一些人烟稀少的路径,风笠儿一路上登山跨水,穿林越地,不知不觉已经奔行了两天两夜。
这天傍晚,风笠儿路过一片广阔的谷地,正自专心赶路,忽然一道金色光束携着庞然压力由天而降,金色光束来的好快,直冲心灵。猝不及防的风笠儿在这股压力之下前腿一屈,险些摔倒。
悚然一惊,风笠儿以为遭遇强敌,能量瞬间遍布全身,脑海中一只披火凤凰浑身羽毛如戟般竖起,变得蠢蠢欲动。
前后左右看了半天,只见夜空沉沉,雾霭茫茫,丝毫异动也没有,刚刚的金色光束好像幻觉,可是……风笠儿眼前坚硬的地面多了一个深坑,那是刚刚被她踩出来的,泥土尚新。
忽然间心有所感,抬起头透过凉雾,只见无尽远的距离之外,一座高山上矗立一座尖塔,塔尖上插着一把耀眼长剑,金色光芒在剑身上吞吐不定。
“这是……有天下第一剑之称的藏犀剑,刚刚的压力也只是藏犀剑对外来者的警告而已,”明白事情原委的风笠儿松了一口气,同时对天翎大陆的高手也多了些敬畏。
藏犀剑是始靖王朝上代皇者飘皇的佩剑,江湖上流传飘皇离开王朝之前把藏犀剑插在京都最高处,原来远处的高山就是藏剑山,这么说前面就是始靖王朝的京都伏云城,而再往前一段距离,就是邪凰派的立派之地栖凰岭了。
这些日子不分昼夜的赶路,总算接近了目的地。
有了刚刚的情形,风笠儿顿时敛起能量,尽量降低赶路时的动静,不敢太过招人注意,避过人烟,绕过城池,快步往栖凰岭方向赶去。
匠神交代说到了京都以后,往西北方向走,只要见到一座模样和人手臂相似的大山就到了栖凰岭。栖凰岭对面是号称天下第一关的鹿巢。生人要进鹿巢,必须先入凰岭,万万不能错了顺序。
此刻风笠儿已经离开京都百里,漂浮在栖凰岭上空向下俯视,栖凰岭果然如匠神所言,整体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巨人手臂,以摁住地面的姿势坐落在大地上,只是这只巨人的手臂实在太大了点,绵延了数百里。山上树木多以红色为主,在夜里看来显得沉冥而幽静。
浏览群山,只见下方一座山头上立着一块巨石,刻写了邪凰派三个大字。
轻轻降落,邪凰派似乎和传言里一样很少和外人来往,巨石旁边一块圆形广场,广场中央矗立一座风格尖细的高台。
整个邪凰派竟然连一个门户也没有,半夜三更时分,自己该怎么通知邪凰派的长老?
这时候周围突然响起一道冷然叫声:
“何人夜闯邪凰派,难道不知道栖凰岭夜里从来不留生人吗?”
听声音是从地底传来,风笠儿见不到人,就目视前方高声答道:
“我的名字是风笠,背后是我的一位同伴,我手上有匠神交代的亲笔书信,一定要邪凰派长老亲启才可。”
神秘人咦了一声。
脚下巨石广场突然从中裂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陡梯,一个蓝衣童子沿着阶梯缓步走了上来。
刚刚蓝衣童子通过特殊手段已经见到风笠儿,眼珠在风笠儿身上转了转,说道:
“是你要见本派长老?”
“就是我,这是匠神的书信。”风笠儿取出信封,露出匠神落款。
童子看了看,果然信封上有匠神署名。态度顿时缓和,点点头,道:
“客人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传本派长老。”
片刻之后,三男一女从栖凰岭对面的鹿巢飞了过来,风笠儿趁着四人谈话的功夫稍微打量了一眼,只见这四人年纪似乎都已经不小。分别穿着黄色鹿袍,白色鹤氅,金色蝉衣,红色凤羽。
风笠儿对着四人说道:“我要把书信交给邪凰派长老,不知道你们哪一位是?”
一身鹿袍,脸色发红的老者,笑道:“我是参事长老净阐,身边这三位分别是邪凰派的行功长老玄忌,辨卿长老金刹,枢修长老红诩。姑娘现在可以放心把匠神大人的书信交给我们了。”原来蓝衣童子飞出信羽通报的时候,四人恰好聚在鹿巢商讨要事,听说好久不见的前辈匠神有消息,就一起过了来。
风笠儿这才把书信递给净阐。
净阐拆开书信一看,面露惊讶道:
“不错,是供奉的笔迹,不过这信里的内容……”
书信短短几行,一览无遗,交代风笠儿是红执失踪以来唯一一个成功修炼天凰变功法的人,务必让她进入契缘洞尝试修炼凰钥。
身穿鹤氅,气质邪异的长老玄忌见净阐神色有异,也好奇的接过信笺,看完信里的内容不由得的“噫”了一声,把信笺递给另外两人。
转眼功夫四人把信笺阅毕,却表情不一。
净阐微微拱手,微笑道:
“原来是匠神大人亲自举荐的少年巾帼。姑娘远来辛苦,不如先进入内殿休息,背后的这位少年想必是姑娘的朋友了,恩,他似乎受了重伤,”
净阐伸出手,要替高探儿探查伤情,风笠儿急忙往旁一闪,净阐右手抓空,面色惊讶。
风笠儿虽然比谁都想治好高探儿,可是万一被这些人发现他们体内玄机,一定会生出不少麻烦。
看风笠儿不愿解释的样子,净阐也只是一笑,随意收回手掌,吩咐童子带风笠儿入邪凰派内中休息。
等到风笠儿的人影消失在视线。
金刹突然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这位姑娘刚刚展露出的身法迅捷如风,想必武功不弱,偏偏身上的气息时有时无,实在有些诡异。”
净阐道:“匠神供奉乃是明镜老祖的知交,他推荐的人想必错不了。”
金刹怀疑道:“这女子夜里来栖凰岭叩关,连起码得江湖规矩也不晓得。而且还背着一个受重伤的少年,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会不会是对头派来的卧底?”
净阐道:“越是敌人,越会做的天衣无缝,何况我看她本人眼神清澈,言语坚定,不像是有心机的人。”
玄忌点头表示同意:“大哥的看法不错,只是她身上的气息确实古怪,不过她修炼有天凰变这点是绝对错不了的。”
净阐心里也有同感,所以他刚刚才会对风笠儿十分客气。
他们四人身为邪凰派仅次于凰主的长老,武功见识都是整个大陆最一流的,对待匠神推荐的“准凰主”,必须要多几分慎重。
“诩长老怎么看?”净阐又询问一旁名叫红诩的美妇。
“哦?大哥是问我对这个姑娘本人的看法么?”
“随便说说对她的印象吧,看她眼里急躁的样子恐怕不愿在邪凰派多等。”
红诩微微一笑,道:
“如果她真的另外修炼有奇异的功夫,能帮助邪凰派摆脱无主的尴尬境地,当然是好事,至于人品么,越邪越好,不然怎么对得起邪凰主这块招牌?”
净阐和另外两人听后哈哈一笑。
不说他们四人对书信内容争论不休,且说风笠儿跟在蓝衣童子身后走进邪凰派内殿以后,蓝衣童子告罪一声,从内殿退出,顿时内殿只剩下他们两人。
高探儿无时无刻不在尽力给她输送能量,好让她在关键时刻多出一份自保之力,两人百年来一起出生入死,越是生死攸关的时候越是不需要多言。
风笠儿闭上眼睛默默吸收高探儿输送的能量,存作备用能源。身在异族重地,两人都无法安心睡眠,脑袋里胡思乱想,既担心被人发现异族身份,也害怕邪凰派无力医治高探儿的伤势,甚至想到这里可能是匠神勾结扶英布下的陷阱。
一夜过后的第二天清晨。
蓝衣童子站在屋外说道:“长老请风笠儿姑娘一见,说有事相商。”
风笠儿跟着红衣童子迈步而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座古洞口。
洞口平凡,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只见昨天夜里见到的白,诩,净,玄四位长老站在洞口,看起来等待很久的样子,见风笠儿过来,净阐笑道:
“姑娘来的目的,我们已经清楚,经过我们四人的商讨。决定听从匠神大人吩咐,让姑娘参悟一次契缘洞里的凰钥,不过凰钥在契缘洞的具体位置我们却不能说,就当是对你修炼凰钥之前的小小考验了。”
风笠儿不以为意,对方能听匠神的交代,给她一次参悟镇派秘籍的机会已经很难得了。
难得主动对四人谢了一声,风笠儿一步迈进了契缘古洞。
眼前路径交叉,如蜘蛛网一般。正自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走,忽然感觉到山洞深处飘来一股熟悉的气息,风笠儿毫不犹豫的跟着这股气息前进。
风笠儿也不问方向,跟着这股感觉在密径里走走停停。转过几个路口以后,又一个转身刹那,风笠儿的身体忽然僵立不动,被眼前场景所震惊,轻轻的“啊”了一声。
只见一个宽敞古洞之内,一黑一白两只凤凰互相缠绕纠结在一起。每一只凤凰都有一座高房大小,凤凰头顶的翎毛高高竖起,睁着眼睛互相瞪视,浑身上下的毛羽张狂纷乱,而且大半个身子竟然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斑驳的颜色。
黑白凤凰似乎剧斗正酣,却各自伸出一只凤爪同时托着一颗金光灿灿的心脏。
风笠儿在天外族也见过不少天地灵兽的心脏,一眼就认出这是一颗龙心。只是这颗龙心流露出的生命力比自己从前见过的那些都要强大,而且还像有生命一般在凤爪里一张一翕。
双凰龙心,这是为何?风笠儿细细察看黑白双凰,希望能从她们身上找出端倪。
只见若有若无的黑白两色光晕在双凰身上流转,风笠儿看的越用心感觉越模糊,恍惚之间却见到一副清晰的图案,一头成年古凰被一条红色细线贯穿,而且红色细线在凤凰体内不断游走。
原来凰钥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秘籍,凰钥自文凰以来一脉单传,只有邪凰主懂得,历代凰主都会通过各自的手段留下凰钥。
而黑白双凰的真实身份乃是邪凰派上代凰主红执,当她修炼凰钥到了最后一个境界,和另一个自己强行融合的关键时刻,体内潜伏的极端性格突然作怪,导致红执陷入僵持不得解脱的境地,只在清醒的一瞬间褪下凰钥留给后来者,身体陷入沉睡。
凰钥成为无主之物的一瞬间,掌控邪凰派鉴心台的四大长老同时有所感应,知道了契缘洞里的情况。
这些信息融合在凰钥之中,也就是红线凤凰图,被风笠儿所接收。
凰钥除了几层模糊的境界,并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招数,各种绝招都需要自行领悟,好在此地有红执真身所化的黑白双凰,她身上的每一根指爪,一片羽毛都蕴含着红执毕生的领悟。
风笠儿感觉红线运行的轨迹精妙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自己从前对灵气的运用简直肤浅到了极点,风笠儿凭着超常的记忆力,强行记下红线轨迹,然后慢慢感悟,过程虽然吃力了点,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只见风笠儿盘坐在双凰对面,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其实是在调动自己能感觉到的天地灵气,按照凰钥的行功轨迹不停运转。
站在洞口的四人各怀心事,都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忽然从山洞里传出一声略显尖锐的呜咽箫声,然后重新归于寂静。
四人面露思索之色,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