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来从万山中,山势尽与江流东。
汉江之水,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奔腾入海不复回,此时,李长歌、宫轻语两人就在这汉江之侧,入眼中尽是江浪翻滚不休的磅礴大气。
“明日便可到达九鼎城。”李长歌的眼神落在翻腾的江水中,语气悠然的开口,“白愁飞若是想拦下我们,今夜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轻轻一抖马缰,不待宫轻语开口,继续说道:“此战胜负难料,我也没有把握可以护你周全。”顿了顿,“所幸你身上的伤势已经好转,以你此时的功力当可以发挥出七成的速度,到时候我拦住他们,你伺机逃走,当有六成的把握逃出一命。”
看着宫轻语似欲开口,李长歌柔声道:“不要想着留下,只有你离开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出其的,宫轻语并未反驳。
夕阳西下,李长歌的身影沐浴在暮光中,宛如披上一层金红色的披风,从宫轻语的角度看过去,远处天际那一轮火红的大日,正好镶嵌在李长歌脸庞所向的虚空之中,略显单薄的身躯在这一刻显得分外的伟岸,散发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时间慢慢流逝,夜幕笼罩大地。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如水的月华倾泻而下,大地之上格外的静谧幽深,有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奇诡魅力。
“来了。”
李长歌一挑剑眉,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脚步声响起。
李长歌的推断没有错,这会是他们进入九鼎城前的最后一战。
一、二、三……四,一个四个人,从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包围上来。
人未到,杀气已至。
山林间静如鬼蜮,原本若隐若现的野兽嘶嚎之声都停了下来,唯有汉江两岸江水拍打在河滩之上的沙沙声。
一片肃杀之景象。
李长歌勒住缰绳,马车顿时停下。
踩着银白色的月光,李长歌走到四人的包围之中,飒然一笑,似是风轻云淡般看口说道:“白兄那日侥幸从我手中逃出一命,却不珍惜,反而一心求死,真是何苦来哉?”
白愁飞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旋即一耸肩头,“李兄可是说错了。”
“哦?”李长歌疑惑,“错在哪里?”
白愁飞自信道:“李兄那日未能对在下赶尽杀绝便是最大的错误,若是李兄愿意就此离去,不在干涉此间之事,白某绝不与李兄为难。”
李长歌笑了起来,开怀大笑,直笑得弯下了腰,良久方才开口道:“白兄这提议甚好,只是我却是不信的,恐怕这话说出来白兄自己都不会相信。”
白愁飞也笑,只不过是冷笑,“嘿嘿,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东圣阁弟子又如何,杀了你谁又能奈我何?明年的今日我定会在你的坟头之上洒上两杯好酒。”
李长歌的身份自然不是隐秘,被白愁飞打听出来自然也不奇怪,更何况还有在临江府与冷月刀宫董宣昭的一战,如今在青州也是小有名头。
李长歌晒笑,油然说道:“我只希望你的刀法能像你的嘴一般硬,切莫再让我失望了。”
白愁飞并未开口,眼神落到其余三人的身上。
心念电转,四人同时踏上前一步。
宛如平地之中炸响一道霹雳,劲风倏起,空气从四面八方往中心处汇聚,压缩而来,气势逼人。
李长歌恍若未觉,衣袂翻飞间,青竹剑斜指穹苍,剑身轻轻颤抖,龙吟剑啸顿时传遍四下。他神态从容,嘴角犹有笑意,恰如书法大家之挥毫泼墨,又似佛门圣祖拈花一笑,谪仙人邀月共舞,虽然只有一个简单的起手式,却已然展现出李长歌在剑道之上的不凡造诣。
白愁飞已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李长歌在剑道之途上所取得的成就令他不由自主产生高山仰止的感觉,心中顿生觉得无法战胜此人的念头,未战先怯,气势顿时落下三分。
李长歌灵觉何等敏锐,顿时察觉,开口道:“白兄怕了?”虽是问句,口气却无比的肯定。
白愁飞神色一整,深吸一口气,心知此时的形式以不容许他生出别样的心思。
“杀!”
一声断喝,杀机顿起。
四人同时扑上前来,势如电闪,各出招式,或执剑刺来,或持刀劈过,又有掌风激荡,腿影纷飞,封死李长歌前后左右的一切退路,誓要一举擒拿!
一声长笑,声震四野。
“来得好!”
李长歌脚下用力一跺,身躯随意拔地而起,双袖一抖,宛如大鹏展翅,扶摇而上,瞬间飞到足有三丈高的虚空之上。月华涌动,洒落在李长歌的身影上,犹如谪仙临尘一般,风华绝代。
在白愁飞四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道光芒于黑夜之中绽放,如同无尽深邃幽暗中涌出的一道流光,恰似浩瀚银河中划破苍穹的一道流星,美丽却又致命。
那是李长歌的剑,青竹剑直指地上四人,只见李长歌手腕轻抖,好似烟花绽放一般,青竹剑在虚空中爆射出万道剑光,好似九天星河倾泻而下。
白愁飞等人心神一紧,如此剑法,竟出现在一个年不足双十的少年手中,让众人心中不由得发寒,更坚定了必杀的念头。
四人同时迎上李长歌的攻击,各出绝招,只听场中一片叮叮当当的兵器交击之声,李长歌身子宛如一道魅影,游曳于场中,青竹剑宛如游龙一般,同时牵制住场上四人,口中发出一声断喝。
“走!”
宫轻语一双美目盈盈如水,深深的看了李长歌一眼,似要将其烙印在心底,旋即脚步轻踏,身子宛如浮光掠影一般,瞬间远去,犹自回头,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白愁飞一声断喝,就要追去,李长歌甩手一道剑气,拦下他的脚步,场面随之一静。
“嘿嘿嘿,李兄当真是惜花之人,为了佳人竟然连命的不要了。”冷笑数声,杀机满满的开口嘲讽道。
李长歌轻叹一声,摇摇头道:“你不懂。”眼神扫过白愁飞,语气莫名的开口继续说道:“真正的武者,无所畏惧,直面生死,虽千万人,吾往矣,纵然九死一生,也绝无退缩。”
李长歌的眼神越来越亮,凝视着手中的青竹剑,这些话与其是说给白愁飞听,何尝不是说与自己的呢?
“这些,你都不懂,从你从我手中逃走得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再是一名武者。”
“失去了武者之心的你,又怎么配明白我的想法?”
眼神落在白愁飞阴晴不定的脸上,哂笑道:“你若不服,我就在这里,你可敢上来与我一战?”
摇摇头,李长歌语气平淡,“你当然不敢,甚至于你连接我一剑的勇气都没有。”
“住口!”
白愁飞脸色狰狞,气息起伏不定,张口欲言,眼神落到李长歌风轻云淡的脸上,口中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李长歌摇摇头,白愁飞的表现是他预料之中的,锐气已失,难成大器。
抬起头,李长歌看着夜空中的那一轮圆月,幽幽一叹,今夜的月色,分外的温柔呢。
旋即李长歌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青竹剑之上,眼神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彩芒,用一种近乎呢喃的语气开口说道:“托白兄的服,李某有所感触,遂成一剑,还请诸位品鉴。”
白愁飞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脸上尽是惊惧之色。
李长歌面容好似深山老林中的一潭泉水,古井无波。
白愁飞的后退,顿时打破四人原本天衣无缝的合围阵势,出现了一丝破绽。
青竹剑顿时破空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