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沈傲停下笔,目光始终落在画上,慢吞吞地道:“成了。。。
早已疲倦不堪的赵模伸头去看,忍不住惊叹道:,“比父皇收藏的那几个摹本还要好呢!只要作了旧,以假乱真是足够了。,。这家伙眉飞色舞地围着画左看右看,试图找出破绽,却寻不出瑕疵,心里就憋了一股气,明明知道是膺品,非要寻出个漏洞不可。可是足足瞪了半柱香。也找不到临摹的丝毫痕迹,忍不住啧啧称奇起来。
沈傲点了点头,作旧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比如最寻常的烟熏法,其他人熏出来,难免会有痕迹。可是沈傲用同样的法子,作旧出来的却是不同。画纸熏过之后,还需用老画上的裱褙纸泡水染制,虽然都是平淡无奇的方法,出来的效果却是不同了。
赵模很是激动,道:,“再晒两日,连我都分辨不出来了。。。
沈傲疲倦地扭动着手腕,道:,“天色不早了,王爷先回去吧,这画儿是没问题的了。”。
送走了赵模,沈傲回到蓁蓁房里倒头就睡,蓁蓁轻拧了他一把。道:,“夫君是不是该去太医院讨要个方子来。我看那小王爷说的也……”。
话说到一半,沈傲已打起了呼噜,蓁蓁嗤笑一声道:,“你装个什么。”,沈傲突然张眸,促狭地笑道:,“靠方子是不行的,还得靠为夫勤勉不缀。…。
说罢,沈傲翻身过去伏到蓁蓁的身上,房间里充满着无边的春色。
第二日清晨起来,晨阳熙和的透过纸窗。将整个卧房照的光亮。沈傲起床漱口,先是骑着马去武备学堂看看,刚到了门口,却是说有圣旨下来了,宣旨意的太监刚走宣武堂里已有不少主簿、教官正在商量着这事沈傲进去,众人神采飞扬地道:,“陛下方才下了旨,要在年夜那一日检阅武备学堂。。。
沈傲并不觉得意夕”,喝了。茶,慢吞吞地道:,“武备学堂的前程就看这一次了,都打起精神来,狠狠地操练,给陛下和汴京的百姓们看看武备学堂的真正能耐。。。
这个消息传出去后,原本叫苦不迭的校尉们都不叫苦了,虽说操练加重了不少却个个喜笑颜开。上一次在皇上面前显摆了一下,脸上增光不少。连家里捎信来都是大力勉励;尤其是不少秀才,来入学之前,也有不少的人劝说,说是好好的一个秀才,去从什么戎,走了武夫哭都来不及:虽说教谕那边说得天huā乱坠,可是乡绅和学里都不看好。听到有人去就摇头,反正没一个说好的。
若不是抱着一丝希望,实在走投无路,科举无望,又不愿去学馆教书还真没有人肯来。
可是现在不同了,校尉们的身价见涨,朝廷那边的意思是按着国子监的定例来办,这就等于是校尉与监生看齐了,兵部那边又拨付了银钱这天子门生四个字落到了实处,再加上士林议论对武备学堂的改观,这校尉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所以这几日操练的劲头足了不少,叫苦的也少了许多。
就是那些学堂里的教头、教官,也像是一下子打了鸡血,先前有人对沈傲操练的方式抱有怀疑可是那一次对阵后,完全改观:再加上也渐渐觉得有了前途,因此更有劲头。
被点选来武备学堂的教头、教官没几个混得如意,原以为到了这武备学堂一辈子算是再无希望了,本以为是有人故意作梗,要将他们打发到汴京去眼不见为净,可是如今有了圣眷,简在帝心,连这教头都变得炙手可热。至少这待遇上走向国子监博士看齐,那也走了不得的事了。
接了旨意,沈傲打起精神。着急地和博士、教头们开了会,制定了新的操练时间,又探讨了学务。便入宫去打听风声,这校阅到底是怎样地办还得宫里拿章程,毕竟这事儿和与民同乐是连在一起的,禁卫在哪边,校尉们往哪里过,百姓们在哪里,这都要立下规矩。
这几日赵佶也很烦心,过年的事,他这今天子是最忙碌的,死囚要勾决,祭祀太庙的章程要敲定。功考司那边也要翻阅,还有户部那边钱粮的开支,这些都是不能耽误的事,想偷懒都不行。
沈傲觐见时,赵佶正握着朱笔,看着勾决犯人的名单发愣,他这个皇帝性子有点儿多愁善感,所以勾结犯人对有些君王来说不过是按着规矩来办的事,基本上是杀一批留一批,凭的全是运气。而赵佶不同,他得一个个看死囚的罪行,生怕自个儿一不小心涂炭了生灵。
由此便可以推断,赵佶是个好人,但不算什么好皇帝。国家大事上,他能躲就躲,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知让多少生灵涂炭,可是在这些旁枝末节上,他却又处处留心。
其实症结还是归咎于人心上。赵佶要huā石珍宝,下头的人去办就走了,他是眼不见为净。可是勾决犯人,相当于直接杀人,反倒他让格外的慎重。
这种性子,沈傲是最清楚不过,笑呵呵地向赵佶行了礼,赵佶搁下笔,叹了口气道:,“你坐下,朕这里正有一件事蜘凋不下。,。顿了一下,继续道:,“英州那边有个死囚,误杀了自己的丈夫,刑部那边定下的是秋后问斩,说是夫为妻纲。妻子杀夫”是违背伦常,虽是误杀。却罪无可恕。这案子断得倒也没什么错处,只是朕有心赦了那死囚,改个充放为奴也就罢了,你怎么看?。。
沈傲道:,“当然要赦,既是误杀,依微臣看,卖了为奴也不好。倒不如直接赦了,妻子失去了丈夫,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了。”。
赵佶哈哈一笑,道:,“朕以为只有朕心软,想不到你也如此。
心情略好了一些,又道:,“今次这今年,朕这里也不好过,要怪也只能怪你。。。
沈傲愕然,**不平地道:“陛下,怎么什么事都怪到微臣头上。”
赵佶抚案道:“太后那边说了,要你年夜时入宫”家眷也可以带来。可是太皇太后那边说这是年饭。岂能让外人掺和进来。沈傲,你应当知道这里头的意思吧。”
沈傲苦着脸,真是欲吴无泪,太后真是够阴的。把自己拉进去。这不是拿着自己去恶心太皇太后吗?太皇太后那边当然不肯,这两个人卯上,自己夹在中间,反倒最为难了。
赵佶叹道:“朕现在也为难得很,让你入宫倒也不错”可是太皇太后心里不痛快,朕心里头也不畅快。不让你入宫,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这事儿朕还要再想想。”
这两个人算是同病相怜了。都是两后争斗的牺牲品,沈傲心心相惜,很是感慨地道:“陛下的难处,微臣也知道,这事儿只能先拖着。”
二人愁眉不展地商量了一会,赵佶又拿起勾决的名单”道:“朕还有事要做,年关就要到了,你也该去看看安宁了,从前朕不愿你们相见,今日就当破一回例吧。”
沈傲显得分外的欣喜,宫里头把安宁的婚事拖着,沈傲这边也有点儿无措。又不能相见。沈傲怪想着那丫头的”连忙道:“那微臣去了。”
随着个小内侍到了后宫,沈傲见了安宁。安宁露出欣喜之色。请沈傲坐下。眼波生烟似喜非喜地看着沈傲,道:“沈大人比以前瘦了。”
边上站着不少内侍、宫女。沈傲也不能说逾越的话,道:“帝姬的气色不也是不太好?”
这二人对视一眼,沈傲才道:“帝姬近来还写词吗?”
安宁颌首点头:“写是写了”就是见不得人。怕沈大人见笑。”
沈傲便说要看看,安宁不肯”嫣然笑道:“到时候再给你看。沈大人。能陪我到huā园去走走吗?”
沈傲求之不得。与安宁一前一后到了御huā园,这后宫的御huā园,其实并不大,赵佶的心思都在万岁山那边,所以万岁山更像是赵佶的游乐场所。倒是这御huā园因为陛下不常来,两后那边也不太有游赏的兴致,因此并不让人过于惊艳”也不过是比晋王后园的规格高了几分而已。
漫步于huā丛中,安宁小心地提着裙子举着莲步,生怕会踩到地上的huā卉,后头的内侍小跑过来,一副哭脸道:“请殿下注意仪表。”
他所说的仪表,估摸着是安宁提起裙裾一不小心露出乎小截粉嫩的腿,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沈傲也注意了。一双眼睛盯在那莲肤蒲肢般的小腿处。
安宁脸上飞上一抹绯红。立即放下裙裾。将那乍现的春光彻底掩盖。
沈傲故意抬头去看天,忍不住道:“啊……蓝天,啊……白云。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他这一声要掩饰尴尬的啊字念出,显然过于投入,惊起无数飞禽四散奔走。
沈傲汗颜,想不到动静弄得这么大。
安宁咬着唇,叫那小内侍退开,道:“沈大人,失礼了。”
“失礼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沈傲无比震惊地负着手,忍不住吹了声口哨,道:“那儿有座凉亭,我们到那里去坐吧。”
在凉亭坐下,安宁深深地看了沈傲一眼。低声道:“母后前几日去太后那里打听……”
“打听什刨”
安宁嗔怒道:“还能有什么?”
沈傲恍然大悟,想不到安宁的母后都出动了,看来这做娘的也有点儿发急。他依稀记得安宁的母后是淑妃,位列四贵妃之一。嗯来那淑妃也是个聪明人,这大宋的公主外嫁,其实人家大多都不好,嫁来嫁去也就是那几个公侯而已,这些公侯固然衣食无忧,有的还颇有势力。可是说到底,还是属于朝廷中枢的外围,除了一个石英进了中书省,混吃等死的人大有人在。
倒是沈傲虽只是个侯爵,可是在其他方面前不是公侯们所能比拟的,有心人早就预言,沈傲现在这声势,进爵也只是早晚之事。虽说沈傲家里已有妻子。可是别的驸马还不一样养着小妾?倒不如嫁了沈傲干净。
沈傲这时正经起来,关切地问道:“娘娘那边怎么说?”
安宁的眼中水雾腾腾,低声呢喃道:“你就是将自己置身在事外,天子嫁女,却还要母妃去问。”
这一句嗔念出来,却在隐隐之间让二人的关系凑近了一些,沈傲道:“其实我也四处打听来着。可惜不得其法,你知道,我毕竟是外臣,许多事也不能明言,帝姬不信可去问晋王和陛下,我可是再三催促过的。”
安宁化嗔为喜,道:“好吧。我不去问。我信你。”说罢,才又道:“太后那边说了,她是不反对的,儿女大了,留不住。不过她还说,就怕太皇太后那边从中作梗,沈傲,你就不能去求求太皇太后吗?”
沈傲心里想:“这太后八成是让自己做好人,才祭出太皇太后来。”想子想,才道:“我尽量想办法吧。”
谈完了,公,事,安宁恬然一笑,道:“太后还让你年夜那一日带着家眷入宫呢,说是多你一个热闹,我倒是也想去见见你家的几个姐姐。”她一脸期待的样子,让沈傲心里忍不住想:“安宁这是很傻很天真还是装作很傻很天真呢?好吧,权且信她真的很天真,但愿家里的四位夫人也很天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