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纹般的沙浪从眼前一直延伸到远处,然后被一道无边无际的少在所阻挡,金黄色的沙子充斥着整个视线,看不到一丝其它的颜色,天色仍是那么阴沉,铃云重重,似乎随时会垮将下来。
李清和他身周的人都已经了黄色的人儿,原本明亮的盔甲上落了一层黄沙,凝结其上,衣服里也不知钻了多少沙子进去,动一动,便会簌簌地落下来,长途跋涉,身上的汗出了又干,干了再出,原本松软的内衣早已是板结成了硬梆梆的一片,要多不舒服便有多么地不舒服。
嘴唇上起着一个个的大泡,从昨天开始,李清一滴水也没有沾,
不是没有水,作为这支军队的最高领袖,李清的饮用水还是能保证的,但为了表示自己与士兵同甘共苦,李清硬挺着不肯沾一滴水。
伸出同样干燥的舌头舔了舔了裂开的嘴唇,李清指着远处的那道沙丘,笑道:“看到了吗,说不定咱们番过那道山丘,便有一条河流,一片绿洲出现在我们眼前呢!”李清的话,让周围的人精神一振,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条银带似的河流在眼前流过,那潺潺的水流声,眼前比任何音乐会更美妙。
李文声音有些嘶哑了,看着孙泽武“孙将军,让你的飞鹰去探探,主公说有,那说不定就真的有呢!”孙泽武点点头“我亲自去。”看到李文看过来的眼神大有深意,微微一怔,转瞬便已明白,所谓望山跑死马,这里距沙丘看着近,实则起码有小半日的路程,李文的意思是即便没有,也不妨骗骗大家,让大家鼓起勇气向前。
看着一队飞鹰离开大队向前奔去,李清笑道:让“我说有,那便有,哈哈哈,我又不是神仙,前些日子,我说不要沙暴,沙暴不还是来了么?”
众人都大笑起来。李清摇摇头“人力有时而穷,大自然的威力才真正是惊天动地啊。李文飞鹰的人倒还挺精神啊,我看你都有些萎靡不振了。”李文笑道:“这些家伙,说起武功来着实不咋地,但这求生的本领,我是自叹弗如,这漫天瀚海之中,他们也能随时找到吃的不过我看了便觉得有些恶心,实在吃不下。”
李清也是苦笑着连连点头,这些年来,他那里还吃过什么苦头看着孙泽武他们从沙子之下掏出一些蝎子,冬眠的蛇,还有一些沙鼠,乐呵呵地便这样生吃,险些让李清吐了出来,第一次孙泽武乐颠颠地提了一只沙鼠送到自己面前,可是让李清干瞪了半天眼儿也没有吃下去。
“这些人受过特训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美味。”铁的也是一脸的苦笑“监察院的特训真是魔鬼一般让人受不了,我曾见过王琰抓着一条蚯蚓,就这么提着吞了下去,还对我说这东西营养价值高。
吃一条便能顶一顿饭那可是让我当场就吐了。”“住嘴吧,你!”李文一个爆栗敲在铁豹的头上“你是成心想让我们吐吗?”
众人说笑着,疲劳倒是减弱了一些,踩着沙子,向前走去。身后长长的队伍艰难地向前蠕动着。
“如今这个状娄我们坚持不了几天了如果再找不到出路或者发现水源的话,通知王琰,杀马!”李清道。
“杀马?”李文一惊“主公,常胜营的骑兵把马看作他们的战友爱马如命,杀马的话,只怕这些士兵不会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马与人比起来,那个更金贵,马没有了,我还能为他们再配齐,人没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李清道:“你将我这个意思先透给王琰知道,让他知会各级军官,做好心理准备,我不希望到时候出现一些不必要的场面。”
李文默立片刻“我知道了,主公。”这一席话让众人的心情又一次地揪了起来,看来大帅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孙泽武带着数十名飞鹰,策马直奔远处那座山丘,对于那道沙丘的背后是什么,孙泽武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如今之计,只能想尽一切办法鼓舞起士气,让士兵们能更长时间的坚持下来,如果只有飞鹰这些人,孙泽武自信可以带着这些人在瀚海中长期生存下去也不是没可能,但现在,多达两万人的大部队便成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孙泽武知道,部队实际上已快到极限了,顶头再坚持个两三天,如果再找不到水源,看主公的意思,便会杀马了。
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爱马硕大的头颅,孙泽武叹了一口气,战马感受到了孙泽武的爱抚,仰起头来,很是享受的嘶鸣了一声。
一行人飞奔上了沙丘,孙泽武的眼睛瞬间瞪大,身子发软,险些从马上一跤跌了下来。
沙丘之后,一条银白色的玉带镶嵌在黄色的沙子之间,是那么的显眼,那是一条河,一条结冰的河,虽然那河的两岸,原本应有的植被都已经枯黄,但那的确便是一些植物,东一丛西一簇的低矮的灌木叶子全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在风中摇曳。
喜悦来得是如此突然,跟着孙泽武来的所有士兵都呆呆地看着那一条银色的带子,嘴唇蠕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孙泽武一声大叫,圈转马头,向回狂奔而来,远远地便用力地挥舞着手臂,狂喊道:“主公,水,我看到水啦!”
李清等人仍在艰难地向前挺前,没有人说话,以免浪娄现在特别珍贵的唾液,看到远处孙泽武打马狂奔而来,手臂挥舞,嘴里不知在嚷些什么,铁猫奇怪地问道:“孙泽武在说些什么?”
“不是山丘那边真有水吧?”
李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孙泽武离着十几步时,已是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向着李清奔来,直挺挺地跪下“主公,天估主公,天估定州,我看到水啦,一条河,一条结冰的河!就在山丘的那一边。”孙泽武话音刚落,周围已是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天估主公,天估定州!”
前面的欢呼声传到队伍,须臾之间,长长的队伍一齐欢呼起来,不用摧促,所有人都是脚下生风,向前狂奔起来。
纵马踏上山丘,看着不远处那一条蜿蜒的玉带,李清几乎落下泪来,再看向远处,已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山峦起伏的影子了。
“走,我们喝水去!”李清大手一指,士兵们欢呼着冲下了山丘,冲向了那条冰河。
李清大笑着,在李文铁豹以及孙泽武的簇拥下,奔向前方。
王琰的骑兵部队马快,率先到达河边,看着那冰河,王琰手中的流星锤一前一后飞出,两声巨响,厚厚的冰层顿时被击破,两股清泉卟哧一声喷了出来,翻身下马,王琰伸出嘴去,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冰水,身边的战马也伸长了脖子,舌头一卷一卷将水卷进大嘴之中。
“慢些喝,慢些喝,不会渴着你了。”王琰抱着马脖子,爱惜地替马梳理着鬃毛。
大队的骑兵们挥舞着手里的冰器,破开冰层,趴在冰上,大口地喝着水,自己喝饱了,揭下头盔,舀起满满当当一头盔头,喂食着战马,另一边,王琰挥舞着他的流星锤,将面前的冰面砸得支离破碎,露出一块十几米方园的水洼,三两下扒掉盔甲,赤裸裸地纵身跃入水中“痛快,痛快!”王琰在水中扑腾着,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纵声大叫。
铁豹在地上铺上一块毯半,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铁壶,纵马奔到上游,去为李清取水,前面这一段,成千上万的士兵聚集在水边,他们毫无顾忌地喝着水,总不能让李清也喝这些家伙们扑腾过一遍的水吧。
看着欢呼着的士兵,李清微笑着,脱下靴子,哗拉拉地从里面倒出一堆沙子,用力地将鞋子在地上摔打着,脚下有些痛,不用说,这些该死的沙子已经将脚磨起泡了。
“主公!”李文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天估主公,天估定州啊。
向导已经认出这里的地形了,这里距我们的目标偏了不到五十里。
“侥幸啊!”李清叹道,出兵之前虽然考虑到了困难,但却没有想到困难一致如斯,如果真地还在瀚海之中走上十几天,那就糟糕透顶了,不过正如李文所说的那般,天估定州啊,只要自己走出瀚海,那便大局以定,南军只怕做梦也想不到,从渺无人烟的禁地之中,居然会出现定州的大队人马。
“立即派出哨探,探明这周围的地形地貌,以及这里距离应城的距离,对方的驻军情况,道路情况,等,联系监察院的探子,他们应当在这一带接应我们。”
“是!”
“全军暂时在比修整,等所有情报都探明了,便即刻发兵,攻打应城。”李文转身去办理一应事务,铁猫已是打马奔了回来,水壶里装了满满一壶水“主公,请饮用!”接过水壶,李清一口气喝下了半壶,感受着那一股清凉从喉间直下肚腹。
“哇哈哈,我抓到了一条鱼!”在河里扑腾的王琰两手高举,在他的手中,一条尺许长的银白色的鱼儿正在拼命扭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