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云以庶民身份,妄议国家大事,并且还指摘赵国不是,若被官府知道,至少也是个流放的罪名。天籁小说|2
虽说在这个时代,官府对于武者以及士子非常厚待,可是普通百姓却根本没有任何权利。
桓常目光灼灼的盯着韩少云,再次逼问道:“哪里不够?”
坐在旁边的洛云也放下了瓷碗,静静聆听着两人对话,想要看看这个韩少云,究竟有什么过人的地方。
韩少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站了起来,走到窗户旁边,轻轻将窗户推开。
屋外寒风呼啸,窗户由于年久失修,被寒风吹得嘎吱作响。
不过对于这些,韩少云根本没有丝毫在意,反而目光深邃的凝视着远方,脸上露出些许无奈。
“桓兄可知,诸侯国律法?”
过了许久,韩少云才转身看着桓常,如是询问。
桓常眉头微皱,答曰:“诸侯律法千千万万,韩兄所指乃是那条律法?”
“若平民杀贵族,何罪?”
“凌迟处死,殃及家人。”
“若贵族杀平民,何罪?”
桓常听到这里,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后答道:“赔偿财物即可。”
韩少云闻言,嘴角不由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若贵族在战场立功,当作何奖赏?”
桓常沉吟半晌,答道:“按照功勋大小,或奖励财物,或授予官职,或分封爵位。”
“若平民在战场立功,当作何奖励?”
听到这个问题,桓常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反而想起了当初鲁国与巨野帮交战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桓常,虽然只是普通偏将,却也深得萧琪信任。
“对了,萧琪大人为何如此器重我?”
以前的桓常,没有回想这段经历,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今天猛然想起自己随同萧琪出兵巨野帮的事情,却是有些精神恍惚。
桓常此时才现自己记忆好像有些缺失,隐约间总能看见一道朦胧的身影,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想了许久,直到桓常感觉头痛欲裂,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当即用力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桓常的思绪,再次回归正途。
他当时在鲁中,看到很多士卒立下功劳,最多也只能得到财物奖赏,哪怕功劳再大也很难升官、封爵。
绝大多数情况下,普通士卒获得的战功,都会被他们上司领取,然后由上司私下出钱奖励这些士卒。
对于这些事情,士卒们也都习以为常,也不觉得顶头上司是在抢夺自己的军功。
因为对于普通士卒而言,哪怕获得天大军功,只要自己不是武功高强的武者,或者有着深厚背景,也绝对不会因为功劳加官进爵。
相反,诸侯国对于有功士卒的奖赏,也并不怎么丰厚,这也就使得绝大多数士卒,直接将军功卖给有背景的顶头上司。
顶头上司得到军功以后,可以加官进爵,自然不会亏待那些奉上军功的属下,奖励远比官府更加优厚。
常年累积下来,长官购买士卒军功,已经成了诸侯国的潜规则,被所有人默认。
按照诸侯律法规定: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单单是这条规定,就已经给人类分成了三六九等,普通百姓若非有着特别奇遇,根本不可能进入上流圈子。
而拥有功名或者爵位的士子,纵然犯罪也能得到减免,除非是叛乱罪名,基本不会被判死刑。
桓常当初在曲阜暗中动手脚杀掉柳惠,也正是因为柳惠身上有功名,纵然有些丧心病狂,官府也不会可能严厉制裁。
从就职鲁国曲阜巡城校尉那个时候起,桓常就对于很多律法规定,多少觉得不太合理。
奈何生活在那种环境下,桓常也只能随波逐流,哪怕有心改变,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面对韩少云的质问,桓常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桓常并非喜欢逃避之人,终究还是说道:“若普通士卒立下军功,功劳大多被长官截下,然后以财物补偿士卒。”
“事实上,纵然长官没有截下功劳,士卒们的军功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很多时候,普通士卒都是被强征入伍,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也没想过依靠军功加官进爵,因为诸侯国并无此等规定。”
“纵然有些许特例,却也是凤毛麟角,极其罕见。”
“哈哈哈哈!”
韩少云听完桓常的话,忍不出仰天大笑起来,不过笑容中却满是苦涩。
“普通士卒有功不能得到应有赏赐,有过将会面临严酷的惩罚,在这种畸形制度下,赵国又怎么算得上是强盛?”
“其实不只是赵国,整个九州的诸侯国都已经腐朽了,毕竟时代在不断改变,若他们仍旧抱残守缺,覆灭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以看得出来,韩少云对于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种规定,有着深深的怨念。
桓常与洛云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看到了莫名的意味。
事实上,他们也根本无从反驳韩少云。
按照如今的制度,贵族生来就拥有权利、地位,普通百姓再如何努力、拼搏,也很难成为贵族。
人有贵贱,阶级鲜明,这就是九州现状。
不过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千余年,虽然期间有不少人想要打破这种传统,结果都以失败告终,而且下场极其凄惨。
因为这种阶级制度,代表了整个九州贵族的利益,谁敢触动他们的利益,就会全天下贵族为敌。
这个贵族,不仅指那些拥有爵位的贵族,还包括士大夫、士子、土豪、乡绅之流。
当这些人联合在一起以后,纵然是诸侯宗室也要退避三舍,不敢与他们为敌,否则只能落得家破国亡的下场。
然而,韩少云却仿佛被憋了许久,今日居然想要一吐胸中郁结。
他奋力挥动双臂,涨红着脸大声说道:“纵观诸侯境内,贵族不足百分之一,却拥有天下绝大多数财富;百姓不计取数,也只能勉强温饱。”
“国于百姓而言,只有索取却不知回报,如此百姓又怎会衷心拥护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