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杜若也还是不清楚自己怎么就会跟着范凌俊坐进他的车里面。范凌俊的车技不错,有点专业水准的意思,不时的还小炫一下。
“我说小杜同志,我们去喝一杯吧。”范凌俊一开口,就带着痞气。
“不渴。”杜若目光直视前方,死死的抓着座椅扶手,生怕他再像两分钟之前那样来个漂移。
“那咱们去哪玩啊?我今天正好没有通告了,难得逍遥。”
“回家。”
“哦?”范凌俊显得有些意外,摘掉夸张的墨镜,拧着头看杜若。
“看、看路啊你!”这么快的车速,本来就坐的心惊胆战了,现在司机根本不看路,杜若魂都吓没了半条,心中万分懊悔上了这条贼船。
“送你回陆家?那岂不是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一只手五指曲起,然后突然打开,做了一个放飞的动作。
被人形容成鸭子,杜若自然不会高兴,“你现在正确的选择不应该是去追你的新女朋友么?”
范凌俊露齿一笑,白花花的牙齿晃得人眼晕,“我觉得你比她好。”
“……过奖了。”
“我说的不是长相。”
“……”
“是身材!林瑶吧美则美矣,可是太瘦了,嘶……不和我的口味。你嘛……这可是要什么有什么啊。”说着眼睛就瞟到了杜若的胸部目光上下游移。
杜若警惕的抱起双臂。
“哈哈……我跟你说啊小杜同志,我这么多年潜心研究陆修寒的感情生活,他和林瑶那点事我不知道十分也知道七分,我明确的告诉你,他放不下那女人,你也就别惦记能取代她了。你看看你,跟着他得到什么好了?没有吧?不过吧我跟你说,我看着你特有眼缘,要不咱们商量一下,你离开他跟着我怎么样?”范凌俊说的十分自然,像是在谈一桩买卖。
“范先生,你如果想借由我来刺激陆修寒,效果可能不大,我推荐你选林瑶。”杜若凉凉的说。
“不能够啊!小杜同志你要知道,林瑶就算我不去抢他们也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你就大不一样了,我抢了你,陆修寒颜面尽失啊!而且你放心,我是绝对不惧陆修云的,你跟着我绝不比跟着陆修寒差,怎么样?”
“不怎么样,咱们俩没戏。”杜若回拒的干脆利落。
“为什么?”
“我这人有个毛病。”
“啥?”
“颜控!”
杜若说的是实话,当年她确实是被陆修寒那张脸给迷惑了。但是话里面也有不符实的地方,单论脸的话范凌俊确实不比陆修寒差,只要看追在他身后那群望不见边的小女生就知道了。
杜若不是故意要刺激范凌俊的,不过显然对方却因此受了不小的打击,把杜若送到公交站点的时候,还拉着门碎碎念,“小杜同志啊,你眼睛真的没有问题么?要是什么时候想看眼科,我可以推荐好的教授给你,专门治疗青光眼白内障加散光。”
杜若听的牙痒痒,回身就对着他一连念了七八遍“丑”,硬生生的把范凌俊气的直翻白眼。两个人一个车里一个车外,像两只斗鸡一样,谁也不让谁。
等车的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车里面的人是范凌俊,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敢确定,其中一个奔放的大叫着“凌俊!凌俊!啊啊啊,真的是范凌俊!”就朝车这边扑了过来。
杜若被她的气势吓的猛退了几步,给对方扑倒偶像让出空间。范凌俊则眼疾手快的关上了车门,把接二连三的尖叫声隔绝在车外面,也再顾不及杜若,脚下一给油门,车子呼啸着窜了出去。
范凌俊的车莫入车海,明知道已经看不到杜若了,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摇头笑笑,正好手机响起,他抓起来划开手机,笑的张扬而狂野,“谁告诉你我不去的?妞啊,自带不了了,都跑了,哈哈……没事,今儿就这样了,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杜若有些时日没有做过公交车了,还好车上的人不多,虽然没有座位也还不至于像蒸粘豆包一样的人挤人。
她站的位置,坐着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手里面举着一个大大的棉花糖,小女孩的妈妈坐在后面的位置上,一只手绕到她的前面拖着粉色的小手绢帮她接着,以防棉花糖粘在身上。
“好吃吗?”
“好吃。”
“这是这个星期最后一个了哦,再吃你的小牙要疼了,到时候爸爸就会生气,就不带圆圆去游乐场了。”
小女孩一听不准去游乐场立刻把头点的像捣蒜一样,“不吃啦,圆圆不吃啦。圆圆把这个给姐姐。”说着就把已经舔的面目全非的棉花糖举给位置最近的杜若。
“圆圆别闹!你自己好好吃。”女人立刻阻止了小女孩,抱歉的朝杜若笑笑“不好意思啊,没有弄到你的身上吧?小孩子太任性,就喜欢吃这个东西。”
杜若温和的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没关系的。”
很小的时候,杜若也很喜欢棉花糖,不光是棉花糖,任何甜食她都无法抗拒。后来幼小的姐姐夭折,母亲精神出现问题不能工作,家里的重担全部压在做货车司机的父亲身上,她的童年就很少再有零食这种东西了。有一次过年,爸爸带了两个大大的棉花糖回来。一个绿色的苹果味,一个粉色的草莓味,那天姚慧芳少有的意识清醒,蹲在地上指着杜爸爸手里面的棉花糖,告诉杜若只能选一个,另一个是买给姐姐的。
杜若觉得两个都喜欢,实在无法割舍,就大着胆子说:“妈妈,姐姐已经不在了呀,为什么还要给她留?”
母亲干裂的手掌落在她稚嫩的小脸上,留下五道狰狞的印子。打完她,姚慧芳把她抱在怀里面,哭的昏天暗地。当夜,姚慧芳犯病,杜家在姚慧芳声嘶力竭的吵闹中过了那年的除夕夜。第二天一早,父亲终于安抚母亲睡下,也没有指责杜若,只是到厨房取出了那两个已经缩小到原来一半都不到的棉花糖,说:“小若,选一个吧。”
杜若选了比较喜欢的苹果味道的,躲在角落里面一点点的吃光了。那时候小小的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选择其实并不难,选一个最喜欢的就好,一点都不难。
孰轻孰重,并不那么难以衡量。
杜若想得出神,连身后贴近了人都没有注意。
“咦,妈妈你看那个哥哥在拿姐姐的东西。”小女孩嘴巴里面还塞着棉花糖,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杜若的身后。
杜若一凛,屏住了呼吸。只一瞬间的事情,她猛地抬手抓住自己的皮包,下意识的回转身。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眼中散发出狠戾的光,已经迅速的把杜若的钱包藏进了宽大的袖口。正巧车到站,男人几步窜到车门口,跳了下去。
杜若摸了一下,包的底部被划了一个不小的口子,叫了一声“站住!抓小偷!”就磕磕绊绊的追了下去。车上一个老人“丫头,算啦,危险啊”的声音被她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