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楼二楼,一片狼藉,整座楼里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猩红的液体顺着楼梯和围栏边沿向下蜿蜒,原本极其微弱的啪嗒、啪嗒的滴血声,此刻响彻大厅。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手持阔刀宛若魔神般的黑衣少年身上,那把刀的刀刃微卷,有几处小缺口。但凡他的目光扫过之处,无一人敢与其对视!
“哼,有点意思,这小家伙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自发酝酿出了一股不弱的杀气!”
独自一人坐在二楼角落的独眼瘸子端起面前的酒杯,眼睛里精光隐现,轻声自语道:“更有趣的是这个小的!这种彻骨的冷意......莫非是......”
方才,叶小川被勒图一把攥住脖子时,心里突兀的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恨不能马上将勒图撕碎砸烂!
而当他一拳狠狠捶出之后,心里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畅爽至极的快感。
随后,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血肉横飞的惨况,鼻腔中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而他不仅没有生出任何不适,反而头脑愈发清明,心中愈发平静。
可叶小川不知道,他在观战时的眼神冰寒彻骨,没有一丝生气,简直不像是活人的眼睛!
“你们几个,过来收拾一下。”
叶大川周身的气势攀至顶峰之时,终于发话,随意点了几个打杂的吩咐道。
随后,他转身看向叶小川,刚欲开口,后者竟抢先一步,道:“去找他吧!勒天霸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叶小川的声音压得极低,但独眼瘸子却在他说完的瞬间,神色微动地再次喃喃自语道:“心智也很成熟,也许......”
二龙堂大门外,叶大川和勒天霸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了几句之后,一同跨进门去。
“二爷,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勒天霸向龙二爷见礼之后,直接道明来意,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方才在长春楼发生的事情。
叶大川神色冰冷,并没有解释什么。他在等待龙二爷的反应。只要这片“天”眷顾你,无论怎么样都没问题,若是“天”不容你,对错又怎样?
“这样啊?”龙二爷端坐上首,脸上看不出喜怒,眼神飘忽不定,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过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勒天霸一直在密切关注他的神色,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此刻闻言更是心惊不已,马上脸色微微泛白地起身告辞离去。
这时,叶大川才上前见礼,道:“干爹,儿子......”
“你不必解释什么。此事你做的很对,下去吧!”龙二爷脸上依然风轻云淡,眼中隐秘的忧虑也无人可以窥探到,但他的性情大变,举止迥异于常,无疑是一种无法遮掩的信号。
无论是勒天霸还是叶大川,都不是一般人,皆是隐约嗅到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种不安与躁动。直觉告诉两人,近日,将有大事发生!且多半,与龙二爷有关!
这是要变天了?
果然,三天后的一个清晨,大雾中忽然窜出一队鳞甲森森的兵士涌入镇子,看势头似乎直奔二龙堂而去。
人喧马嘶,一时间惊醒不少熟睡之人。有好事者,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身来,披上衣服跑到门口举目张望,赫然看到龙二爷满脸谄笑的同一个器宇轩昂的锦衣少年交谈!
“这,我不会是眼花了吧?”有人不信邪,反复搓揉眼眶,直到眼睛通红才终是相信自己没有做梦。
看到这一幕的几人都对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产生了浓厚兴趣,不由屏息凝神,仔细上下打量。只见此人剑眉入鬓,星眸熠熠,薄唇似翼,面皮白净,一眼看去,当真俊逸非凡!
那个年轻人心生感应,眉头微皱,扫了他们几眼,一旁满脸堆笑的龙二爷见状低声问道:“要不要奴才......”
“不必!我们进去吧!”那人微微一笑,摆手拒绝后,径直走了进去,神态自然,就像出入自己家一样随意。
不过一刻钟,叶大川与勒天霸皆是得到了这条消息,两人俱是疑惑不解。这人什么身份?莫不是什么大官?
可羊山镇这种鸟不拉屎的荒芜地方,怎么会有大官心血来潮地莅临此地?
两人绞尽脑汁也未想出个所以然,直到锒铛入狱,依然不明不白!
这个不知名的少年到来的第二天,镇上就出现了很多浑身笼罩在黑色大氅中的陌生人,四处打探消息,尤其喜欢打听富家公子的种种“功绩”。
这些人为了得到消息,出手极为阔绰,甚至还有不少大少也兴味盎然地说了不少,倒是赚了一顿酒水钱。毕竟,在羊山镇这样的弹丸之地,诸少彼此之间都很熟悉,当然,他们之间也免不了互相“吹捧”。
这些人一出现,叶大川就觉得有些不妙,正在思索对策之际,就有五六个身着黑甲的卫士破门而入。而让他惊骇的是,自己居然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其中一人正面向他攻来,毫无花哨的一记重拳直勾勾地打在了他的小腹之上,速度快到他的眼睛都难以捕捉!且力道之大,让他嘴里不断倒抽冷气,疼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相似的情景发生在很多纨绔大少的家里,往日风光无限的少爷们,俱是被一拳打翻在地,很多人直接涕泪齐下,哭的不成样子。
他们长这么大何曾挨过一巴掌?
此刻嘴里自是忍不住失声破口大骂,威胁恫吓,但往往换来的是一通更狠的毒打!
这些气息奄奄的少爷们被人像拖死狗一般拖到一个荒僻的院落之中。那里有一排尚且坚实的屋舍。
之后,还有部分平日鱼肉乡里,为非作歹的老爷也被拖了进来。一时间,镇上那些饱受欺压的穷苦百姓个个感叹,真是苍天有眼啊!这些王八蛋总算遭报应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叶小川蹲在一个低矮的废弃墙根旁向那个人声鼎沸的院子小心张望,他并没有被抓进去。原因,大概是他从来没有亲自动过手。或者,大家的注意力全被风头强劲的叶大川吸引了,鲜有人关注他。
“嘿嘿,小娃娃,想救你哥吗?”突兀的嘶哑声音吓的叶小川脸色微白,心惊之余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独眼瘸子蜷缩在墙角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他妈想挨揍吗?”叶小川张口就骂,一个臭要饭的也敢大言不惭。尽管他在前不久也还只是个小叫花子。他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可一时竟又想不起来。
独眼瘸子收回有些热切的目光,沉默了片刻,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救你哥出来?”
“哼,我自有办法救他出来!你一个要饭的,还想忽悠我?”叶小川冷笑一声,颇为不屑地道。
“呵呵,你可知那年轻人是何身份?”独眼瘸子似乎没有听出他言辞中的蔑视之意,不紧不慢地问道。
叶小川这次索性不再理他,直接转过头去,继续张望,对着那个地形于脑中不断思索营救方案。
“他是你们大夏国的太子爷!”不大的声音飘入叶小川的耳中,他下意识地有些不屑地轻轻“哦”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后,神色剧变,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忍不住跳起来失声叫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