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力有限,拦截泉盖苏文是不现实的,本来想要用这点兵力彻底激怒高句丽,可是如今看来,天下确实没几i人是傻子。
泉盖苏文走得果断,杨万春退得果断,就算刘旭这边大咧咧的不设防,一战之后,杨万春也死死压住军卫,不踏出城门一步。能想的招数都用光了,怎么羞辱,杨万春只是站在城楼之上咒骂。
“这时候,我估计,就算咱们抓了他老子,他也不会出城来了。如今的杨万春,就如同一个王八壳子,咱们这点兵力,根本不够,火药咱们带得也是有限,要不然,咱们炸了城门,直接冲过去,也好啊。”
刘旭长吁短叹,薛仁贵却是昂着头,骄傲得厉害。
“公爷,以三千对一万,斩杀两人余人,此乃大胜。”
薛仁贵说的不错,刘旭却不甘心,什么是大胜,刘旭总觉得,只有真正将敌人彻底的打趴下,才是真正的胜利!
可惜啊,这样的理想状态,实在不成!刘旭在安市城下,转了不知道多么多圈,最终却只能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泉盖苏文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付的家伙,杨万春也不是傻子,这安市城啊,看来,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啊!”
刘旭叹息,李绩也是这么说的,这么大的功劳,没人愿意让谁人独自占据了,他们来得并不慢,这时候的安市,薛仁贵正准备堆积土山,然后搭建木桥,直接由土山冲进城内屠杀。
“万一土山被泉盖苏文占据了,怎么办?”
李绩对于土山倒不反对,但是安全绝对是个问题。
“我倒不怕被占领,我就怕它倒了!所以啊,这事情,急不来啊,若是急,也不用等着你们来了!”
刘旭眼睛一直盯着,对于倾斜度,他太在乎了,神机营十二个时辰从不停歇,这已经是他重中之重的项目了。
“公爷,为什么不用猛火油?”
李绩也想这么问,毕竟,若是将猛火油倒进水渠里,直接点燃,那到时候,安市城里一片火海,还怕攻不下来?
“不成了啊,若是十年前,我第一选择的,肯定是猛火油,但是现在,你们来看看安市,水渠四通八达,这要费多少猛火油不说,能取到多大的效果,这是个大问题。水一冲,猛火油就会稀释得厉害,再加上如今的风向,嘿,若是他们还知道如何灭火,那可就精彩咯,杨万春得在楼上跳大鼓来笑话我们!”
刘旭无奈苦笑,李绩也是哈哈大笑着拍刘旭的肩膀。
“好,这样才是对的!”
李绩搓着手看着忙活的人,长长的唉了一声。
“如今的大唐,是有些浮躁了,文武的争斗,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那些个文官啊,总觉得凭一张嘴,一支春秋笔,就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平了,可是你看看,很多事情,能差了军卫?一国之强,军卫永远是基础!只有手腕硬了,才能扳动得了!别人,也才护不了!但是说回来,文官也缺不了,武定疆土,文治平安,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心思,还需要他们来实行,各种各样的花样,还需要他们来想!
嗳?刘旭啊,你说,自古有将相和,是为美谈,怎么到了现在,就要争个天翻地覆呢?”
李绩叹息着,刘旭却是有些莫名,侧着头认真看着李绩,他今天是怎么了,想起说这话来了?这可不像他的性格啊。
思绪了良久,刘旭才笑了一下,抬头。
“李伯伯,您何必探我的口风?天下文武斗,本是常事,这不是伯伯您,或者小子我能改变的,您要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小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好?”
李绩愕然,然后哈哈大笑。
“好啊,到底是长大了,刘旭啊,我不说你命令士卒发兵攻城,就说一件事,你这么着急的为自己的部下捞功,你是准备前进呢,还是准备后退?可别跟老夫打迷眼,西域那边,老夫可也是知道的,嘿,你已经开始安排了吧?打完高句丽打西域,南边再平定一下,咱们大唐可就真没什么战事了,到那时候,你刘旭要么功冠三军,稳居武将之首,在朝堂啊,也是跺跺脚,就能震三震的,当然,也有另外的一种,功成身退!你刘旭绝不是李靖那样的人,要么压在他们头上,要么你就会远远走开,我问你,你的打算,到底是如何?”
刘旭怔住了,呵了一声,也是长长的叹息。
“小子自作聪明,这么点小手段,还是没瞒过你们啊。”
看着忙碌的军卒,刘旭摇了摇头。
“我刘旭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是伯伯们的提携,靠的是这些兄弟们的帮助,我刘旭没多少能力,给伯伯们做不了什么大的帮助,这些个兄弟,却是跟着我刘旭趟过生死的,我为官一场,总不能亏了他们,是吧?”
李绩赞同的点点头。
“这些天,我总是在想一个问题,我们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后来想啊想的,就想通了,很简单,我们从娘胎里来,到坟墓里去,娘胎我刘旭是记不住什么了,坟墓我却是很清楚,对于那些突发的事件,我的道行太浅了,而棋差一着,就是生死两难!”
“李伯伯啊,我是觉得累了,我不想都了,我就想争点功劳,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就想着在陛下还是陛下的时候,多争点功劳,然后,呵呵,我就想退了,远走也好,窝在长安也罢,都成啊.....
李师以前一直希望我好好的做做学问,以前不听,到处乱走,后来发现了,都没个什么用处,好好的呆在学院,便是我刘旭最好的出路!”
李绩怔怔的看着刘旭,半响才回神过来。
“真心话?”
刘旭苦笑。
“都这时候了,小子与李伯伯您打什么瞎眼啊。小子是陛下手里的小兵,小子自小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娘娘护着,陛下护着,所以就养成了如今轻狂的毛病,改也改不掉,就如同这次,我越权下令,本就是大罪,可是您不上报,而且小子估计,就算陛下知道了,陛下也不会处置我,您们啊,是将小子宠坏了,所以啊,若是这朝堂没了陛下的守护,小子是呆不长的。”
“小子以前总是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能力,有别人不知晓的知识,也能带去很多自以为事的幸福,可惜到头来,才发现,这些自以为是,就是小子的自以为是,人啊,其实都是俗人,没人是真正的圣人,更没人是救世主或者什么的,道法说,天道自然,不可更改,袁天罡的说道,还是有他的道理的。”
“所以啊,小子决定追寻自然,陛下不也是如此嘛,他急于安定四方,小子既然是陛下的兵,自然要为他驱使,肩带着,为这些与我一起经历生死的兄弟们,捞点他们该得的东西!这些都是自然,是人的本性!小子过完了这段日子,就准备好好的修一栋房子,过些真正的舒坦日子,其实啊,什么身份,什么高位,都敌不过七个字,柴米油盐酱醋,农夫山泉,有点甜啊!李伯伯,您说,小子能急流勇退的话,该没人对小子做什么吧?”
李绩顿了顿,然后无奈的笑笑。
“不会,没人会,也没人敢,传命公,而且是传命晋国公,很多么?唉,刘旭啊,老夫只是觉得可惜,老夫不怕你小子争功,相反,还想着你多争一些。将们的未来,还是靠你们这些年轻人,老夫这些人,再撑,能撑得了多久?而如今的年轻人,又没有几个能撑得住气的,你看看老夫的那孙子敬业,才几岁,叫嗷嗷的叫着,都知道什么啊,瞎胡闹罢了,这样的人,那些个文官,稍微动点心思,就能将你打入万丈深渊,你看看侯君集,他不厉害?盛气的时候,咱们都要退让几分,可是如今怎么样?还不是人家说上就上,说下就下!玩这些啊,咱们这些大老粗,总是比他们差一些的,可是时局如此,你又不得不撑着!老夫眼看着这些个人,一个个闷头乱争,不看形式,老夫心里头急啊,可是,再急,有什么法子?”
“唉,老夫知道,你小子啊,是个讲情义的,重情义的,老夫看着你这一路走来,从开始的懵懵懂懂,到处乱撞,到现在逐渐稳当下来,老夫心里为你欢喜啊,可是老夫又怕,怕你着急了,所以老夫想先替你管上几年。可是如今看来,不需要了,小子,记住伯伯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想安静,这是好的,非常好的,但是你一定要稳,做什么事,都一定要做像了,不能心里想着一套,现实又做着另外一套,这样的摇摆不定,是不成的,皇帝最是忌讳如此!”
“嘿嘿,现在你争了,老夫就欢喜了,可是你知道我为何说可惜么?小子,你争得太晚了!你该早一些争夺,那时候,整个将门都会为你开路!嘿嘿,不过也好,咱们现在争,也不慢,也不太晚,就是你要多受点罪罢了。而且,你这些年的经验,那是好得不成,是真正的沉淀!”
“旭啊,伯伯们老了,但是那些个后辈,却是些不安分的。伯伯们想你好好的,也希望,若是后日有不听话的家伙,你能替伯伯们帮上一把!如此,可好?”
李绩认真的看着刘旭,手里也握得紧紧的,刘旭怅然的吸一口气,莞尔。
“李伯伯,我是真的退隐,并非蛰伏的。不过,天下的路,也说不准,刘旭毕竟是人臣啊!算了,李伯伯,咱们不说这些了,你看,土山已经快要修好了,杨万春也是越来越急躁,咱们的计划,也要开始了!无论什么打算,都需要有一些标准,我现在是来争功的,李伯伯,刘旭可不客气了啊。”
李绩嘿了一声,拍了一拍刘旭的肩膀。
“好,去吧,伯伯为你点功!”
刘旭呵呵一笑,然后转身,咳嗽一声。
“神机营何在!”
郎将刘仁轨已经奔跑而来。
“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攻城,是守,土山只有这么一个,若是失守,咱们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可就全部白费了啊!投石车给我砸,火药不要吝惜,高句丽人敢冲击土山,就给我全部砸死,砸烂!”
“喏!”
整齐划一的回答,让刘旭的心又稳了稳。
“仁贵,记住那个死老头子杨万春,他叫嚣,只要一有机会,就给我射下来!只要我的命令不下来,就给我继续杀,杀到血流成河,尸山累累!只要有反抗的,都给我砍了!”
薛仁贵抱拳行礼,刘旭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怒喝。
“杀!”
话出去,擂鼓已点,战旗已挥!
杨万春紧捏了拳头,眼睛几乎突出血来,他这些天来,已经挣扎了太久,他知道大唐有一种神器叫做火药,那是震天之威!他不敢让唐军靠近,只要近了城池,立即不惜一切代价的将人狙击出去,打退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进攻,可惜啊,他如今绝望了,那座土山,如压在他心里一样,高一寸,他就感觉自己的呼吸难一寸,到今天他终于觉得呼吸都难以维持了,他知道,杀戮的时刻,要到来了!
“杀!”
他也下了命令,但是声音沉重至极,他知道,高句丽注定要败了,那高高昂起来的投石机,那熊熊燃烧的猛火油啊!
“抢了那座小山,只要抢过来,咱们就能多存活一些日子,咱们就能赚上一些,杀一个咱们就平了,杀两个,咱们就赚了,儿郎们,看看你们身后的家园,身后的亲人,为了他们,咱们杀,你们记住,老夫记得你们,历史,也记得你们!”
杀声四起了,谁也不知道,这一场大战,哪一方是正义的,哪一方是不对的,两方都有战争的理由。
刘旭提了战刀,他的心里,没有了后世的偏见,战场,永远属于英雄的,果实,永远是属于胜利者的!希望,自己会真正的胜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