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总沉浸在伤痛里,萧姨娘走了,李渊走了,秦琼也走了,如今的长安,好像就没有太多的人值得自己去留恋了,书院的几个先生看得都很开,比赛着看谁先死,当然是要老天爷带走,而不是自己弄死自己,那纯属耍赖。
元朗先生看刘旭就很是慈祥,这小子到底做到了他自己的誓言,绝对不利用书院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说实话,若是刘旭真用书院的力量,单单一个长孙无忌,根本撼动不了刘旭,更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李师走的舒服啊,咱们也快了,你小子如今也算见过了大风大浪,往后啊....”
说到这里,元朗先生顿住了,自嘲的一笑。
“也别说往后了,人总是活在当下的,你推荐的那个狄仁杰很不错,你的眼光老夫是一向信任的,放心,他不会受到外面的冲击,书院这地方啊,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刘旭躬身谢礼,书院是大唐发展的基础,不能自己走了,这地方就败落了,相比较其他,他还是希望看见大唐有朝一日,能无敌于天下,龙旗升起之地,便是大唐所在,这是刘旭心里少有的固执。
“杯酒暂停,当期他日相聚,你素来诗才极好,总要留点东西再走吧?今日借着娘娘的佳肴美酒,送你小子一程,来来来,便是以后咱们几个老去的时候,你小子不在,咱们也能唱着诗歌豪放而去,可不能被李师压得太多啊。”
简之先生长叹一声,喝酒完后,笑得很是畅快,刘旭楞了下,随即莞尔,姚思廉这是让自己留点东西让人记住,总是还要为自己着想啊,吐出一口气,摇头笑笑,执笔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这几句写完,姚思廉就直接震住了,头低了下来,有些老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看诗句,又看看刘旭,半响,与元朗先生对视一眼。
“好,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人生匆匆,又是渺小,大江东去不觉,朝如青丝暮成雪,哈哈,好,当浮一大白,继续继续。”
刘旭莞尔。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一次,元朗先生叫得更是大声了,直接是连连拍打大腿,哈哈大笑。
“是了是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你小子得意的时候,谁敢说一个不字?谁不伸出拇指赞一声好郎君!须尽欢啊须尽欢,不错不错,确实是你小子的胃口,后面两句,就更是有味道了,你能有这气度,少年白头又如何,比朝堂里面那群浑浑噩噩尔虞我诈的人,强了太多,刘旭,老夫为你而贺!”
又是一大杯酒,两人是越看越喜欢,长孙也是微笑着在一旁欣赏,小子的字倒是长进不少,这借酒而书,狂草的笔力是丰满圆润极了,再假以时日,比那个褚遂良丝毫不让嘛。不对,如今就不差!
刘旭是心里有些虚的,字是自己练出来的,但是绝对没有长孙说的那火候,临帖张旭的贴字那么久,现在在人家出生之前拿出来献丑,实在是亏心,不过盗诗盗习惯了,盗字也就不说了,虽然神韵还差一些,不过自己再练下去,或许还真能有点成就不是?反正现在最不差的就是时间了。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写到这里,两位先生就再次打断了。
“刘旭啊,这个丹丘生老夫理解,丹丘,乃神仙之地也,你说丹丘生,老夫能想象为李文纪,但是这个岑夫子为何人?而且,你与咱们饮酒,写这两人,恩,不妥不妥,你应该改为姚夫子,丹丘生。这样就好了。”
姚思廉抚这长须,一副老夫很是得意的神色,这让元朗先生陆德明很不满意。
“为何不是陆夫子,莫非老夫差你一筹不成?哼,如今笔墨俱在,要不你我比试一番?你说,是诗文还是歌赋,老夫随你而来!”
这看着诗呢,两人大有打一架的趋势,让刘旭急忙劝回来,还信誓旦旦的让自己放心呢,就你们两个这样,我放心个鬼哟。
“就两个名字而已,就改为姚夫子,元朗生,如何?”
两人同时摇头。
“那不成,失去了韵律,不好不好,就如此吧,岑夫子,丹丘生,嘿嘿,让后人猜猜,这两人到底是谁,不也是一桩美事?”
这倒是能统一了,长孙在一旁捂嘴,记录下来,然后继续看刘旭挥墨。
“钟鼓馔玉不足贵....”
后面的几句,就一气呵成了,不然总是被他们打断,草书本来就差一点,没了连贯性,那看头就更差了,早知道用楷书了,不过这么豪放的诗,用楷书又显得太不符合,管他呢,又不是挂出去展览,就算是,自己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写成这样,也算不错了不是?
“同销万古愁啊!”
连连念了几次,又拿起全篇来,两人一起摇头晃脑的再次吟诵,一边吟诵,还一边击节,这才是大唐文人真正的姿态,刘旭虽然学了很多年,可是却还是差了他们一些神韵,那一种沉醉,一种“放肆”,不是偷得来的,搁下笔来,兴之所至,也撒开嗓子,敲打着桌面,高声吟诵,到最后,三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醉意疯狂,刘旭一头白发,倒也不显得另类了。
“安去,安去,天地任逍遥,心比天地高,当去,当去。”
两位先生唱着唱着就这么向书院走去了,背着刘旭挥手,姿态洒脱,刘旭心中的郁闷,好像也再他们的影响之下,彻底的放开来,将最后一滴酒倒进口中之后,一个转身,踏上马背,咦哟的一声长啸,传遍周围。
“吾乃天门刘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