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算不算数
长秋寺藏书阁里，收藏最多的，一是佛经，二是经义，三为医书。
净空翻着目录，一目十行地看下来。
大约用了两刻钟左右，翻完了所有目录，朝着慧聪法师道了声多谢，转身又重新上了书楼，不比前两天的盲目，这一回，净空有目地性的找书。
惠纯只觉得，净空要疯了。
待在藏书阁里，整整五天，扎在书堆里，不停地看书，要不是因为有他提醒，估计连吃喝都会忘记。
直到看到净空主动从书楼里出来，惠纯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衣裳不整，袈裟半挂在左手手臂上，脚步蹒跚，两眼无神，要不是嘴角微动，惠纯都差点以为净空又变成了以前的痴傻样。
如果真是这样，估计主持竺法师，头一个不会饶了他。
“没有……都没有……”
他近前，才听清楚净空口中所说的词，只琢磨片刻，就明白过来，于是忙宽慰道：“你想要找什么书，寺里藏书阁里没有，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找，毕竟寺里藏书有限，数量还比不上一些士族大姓家中的藏书。”
“常听人说，天下图书典籍最多的，要数秘书省的兰台，收集了天下的图书，估计什么样的书都有，在那里，你一定能找到你想要找的书……”
“你说什么？”
惠纯突然被打断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刚才说了什么？”净空又问一遍。
面对净空突然有神采有目光，惠纯忙不迭地回道：“你一定能找到你想要找的书……”
“前面一句，哪里的图书典籍最多。”
“秘书省兰台。”说完，惠纯却不忘记感慨一句，“可惜我们进不去。”
净空没理会惠纯，抬腿直接出了藏书阁，回了自己院子，交待外面的比丘尼打热水，沐浴梳洗。
这几日，算是他平生最邋遢的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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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西城外的大觉寺，因地处城郊，位置偏僻，香火不比城里的长秋寺，甚至与融觉寺都有几个层级的差别。
在这冬日里，寺里除比丘外，香客寥寥无几。
唯一能吸引人的地方，是寺院后山，占据了半边山坡的梅林。
冰天雪地里，枝头凌寒怒放的红梅，清幽的冷香浮动，红艳的花瓣飘零，随风而起，簌簌落下，洁白的雪地里染上一层红晕。
分外妖娆。
梅花树底下的女娘，有红似白的脸颊，比花犹要娇俏几分，却又像从林中窜出来的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你们先回寺里，我有点事。”张昕侧头对刘功等人吩咐道。
“你有什么事呀，再说，在寺里怎么烤肉？”刘功大吃一惊，要真在寺里烤肉，那群比丘会直接把他们都赶出来，甚至以后都不会允许他们踏入了。
张昕白了刘功一眼，“你不是常说，洛京没有你不知道的地，你马上另找烤肉的地方。”
“我不……”
刘功刚要反对，却让方意直接捂住了嘴，给拖转了身。
“方奴子，你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你到底和谁一边的。”刘功哇哇大叫起来，奴子是方意的小名。
“闭嘴，安静些。”
面对李达那张常年不笑阴恻恻的脸，刘功顿时噤了声，乖觉地闭上了嘴，如不是因为郑业，还有张昕，他才不会和李达混在一起，可惜郑业回了老家不在。
“去哪？”
“你不是号称洛京的百事通，由你来定。”卢寔笑呵呵地道。
刘功只觉得，他又被合伙给欺负了，看着去拉张宪的羊湖，他忙地抱上傅原的手臂，“阿原，你看他们一群人，集体挤兑我，你得帮我。”
那模样，说得委屈，就有多委屈。
惹得方意直接比了个羞羞脸。
他们这群人中，年纪最小的是方意，但年纪最大的，不是慢悠沉稳的傅原，也不是严肃古板的李达，更不是心思缜密的卢寔，反而是大大咧咧的刘功。
其余都还没有及冠，唯有刘功行了冠礼。
傅原想推开刘功的手，没能推开，只得喊了声子名兄，“我若没记错，卢家在宜年里有座别院。”宜年里就在大觉寺西南边。
“是我姑母的宅子。”
卢寔解释道，他姑母即北海王妃卢氏，那座别院，是姑母的陪嫁，小时候，他和傅原去过几回，没想到傅原还记着。
“阿兄只是让我们先回寺里。”让羊湖拉过来的张宪说道。
方意凑上前来，跟只笑面虎似的道：“八郎，你这么关心七兄，要不，你就在守在这儿等着七兄。”
“我本来就没打算离开。”张宪回转头望了眼梅林，脸色很不好。
“好了，好了，我们听七郎的，先回寺院，另外烤肉的地方。”羊湖忙打着圆场，拉着张宪离开，一群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有那好奇的，都让方意给赶走了。
临走前，方意摸着自己的下巴，望了眼梅林的方向，他可是帮了张昕一个大忙，晚点，他都得向张昕讨个大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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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林中，喁喁低语传来。
“……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快回去。”
“我想见你一面。”
“……”良久的沉默后，张昕避开了那双因为灼热而发亮的眸子，“跟随你的仆从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他们在寺里，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你的事，我听说了，这大半年里……家里有给我说了几门亲事，我没有同意。”
“我都不信的，那些谣言，你别在意。”
张昕侧头，望着那张红彤彤的脸，圆鼓鼓的眼，明明很是害怕紧张，却又说了这么许多话，反而过来安慰他，盯着瞧了良久，久到对方习惯性低垂下头，两手无措地抓着衣摆，才慢腾腾地问道：“你不怕被我克死？”
“我命硬。”
噗嗤一声，张昕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见过这么傻的女娘子，也没见过这么胆小的女娘子。
偏偏，又不合适宜的出现在这梅林里，多少张昕也意识到，是他当初冲动之下许下的诺言惹的祸。
张昕正了神色，说道：“你回寺里，别在这待着了。”
“我还想问你一句，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话问出口，杨昭容的一颗心也跟着的提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