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包天。
除了这四个字,张婴再想不到别的字眼。
这一刻,他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当初大女儿阿明对阿眸的那份无奈,小女儿阿眸才多大?她才四岁,要是现在阿眸在他面前,他怕是都会狠下心抽她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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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样,都不是一介四岁的小娘子干出来的事情。
相比于自家女儿天生灵慧,他更担心,她是被人利用的。
一想到这,张婴双眼微眯,透着几分凌厉,“那份征辟文书,你当初看过,有没有印象,是不是阿眸写的?”阿眸于书法上,颇有几分天赋,但年岁尚小,笔力不足,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是小娘子写的。”
穆行摇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倒有几分像我们府里屈文书的字。”屈文书,即屈茅,因写得一手好隶书,负责府上文书的誊写工作。
“等顾文起报道后,你把那份征辟文书收上来,仔细较对一下,把此事查清楚,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怕有一丝丝的疑点,张婴也不愿意相信,此事是小女儿干的。
最多是小女儿年纪小,受人利用了。
穆行应了一声唯。
――*――*――
大魏宫中,弘德殿内。
杨太后瞧着各持一词的双方,只觉得现在的孩子一个个胆大包天,没一个省心的。
十一岁的小女娘,随便找个借口一大清早带着仆从就闯到别人府上,而另一个呢,十四岁的小郎君,不问缘由,不管青红皂白,直接打人捆人。
人命是没闹出来,但把人打伤打残,缺胳膊断腿的却是一大堆。
到了这一步,双方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向她讨公道来了。
要不是一个是她嫡亲的侄女,一个是重臣爱子,她都不想坐在这里听他们废话,直接打出去了事。
“元娘呢?这事和元娘相关,理应她来才是。”杨太后突然出声问道。
“元娘病了,所以今日没让她进宫来。”国舅夫人秦大花,忙腆着脸笑道,要是元娘承认她那晚在将军府,哪轮得到,让方意跑到宫里来告状。
实情是那死丫头,无论她和二娘怎么说,她只一口咬定,那晚她不在将军府,可把她气得够呛,连二娘都为此白了脸,一肚子怨气。
平常也没见到她骨气有这么硬。
杨盛一听大女儿的说辞,觉得理亏,也就丢开此事,不想,方意恶人先告状,逼不得已,她只得陪着二女儿进宫来一趟。
“既然病了,等会儿,孤让杨中侍带上周典御去府上给元娘瞧病,顺便问问元娘,前晚,她人在哪里。”
杨太后一捶定音,她不想再听二娘和方意再争辩,“如果元娘在将军府,那么阿意,你得给孤一个合理的说法,还得赔偿杨家的损失,如果不在……”
杨太后的目光从右侧的方意转到左侧的二娘身上,“二娘,你得为你私闯将军府承担责任。”
“好了,你们都先回去,明日我会给你们一个结果。”
话音一落,方意面上不显,心里却骂了句娘。
等会儿,等会儿……给杨家人缓冲的时间。
秃子头上的虱子,这不明摆着偏袒嘛。
他只能寄希望于七郎给他传达的信息准确一点,寄希望于杨家大娘子不会让这对母女撮弄,从而临阵反口。
要不然,他承担责任受罚都没事,却无法完成七郎交给他的任务。
有这场告状,是七郎临行前,希望他藉由此事,在杨太后面前闹一场,把杨二娘赶出洛京城,免得她在京中兴风作浪,时不时来上这么一场,给人添堵。
且说,方意和秦大花杨二娘两拨人离开弘德殿后,杨太后叮嘱杨中侍,“你傍晚去一趟国舅府,这算是孤给她们留余地了,她们可别给孤丢脸。”
“娘娘既看得明白,怎么……”
“怎么还要装糊涂。”杨太后回头瞪了眼杨中侍,杨中侍忙咽下喉咙里的话,片刻,又听杨太后叹道:“方意一上来,目的就很明确,让孤处置二娘,二娘虽可恶,但她是孤侄女,孤不能看着她明着被欺负。”
“不管事非曲直,孤只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够同心。”
“不然,孤也没办法。”说到后面,杨太后的语气有点冷,杨中侍听了出来,杨太后这是厌恶极了杨二娘了。
微微想了想,杨中侍在去杨府前,先派人去尚书府衙那边,给张婴传了个口信,一来是让张婴记着他的人情,他记得,张婴一直要让杨二娘离开洛京。
二来,算是帮杨太后一个忙。
前日张十六娘在宫里受了伤,张婴当时是冷着张脸出宫的,依照张婴以往的脾性,估计又得一两个月不会进宫。
到时候,还是免不了他在中间跑腿。
他还不如提前做了。
就张婴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得了消息,肯定会来宫里一趟。
果然,黄昏时分,他刚从杨府回宫,就听到郭中侍和他说,张婴进宫了。
“……你倒是替她着想,希望她离京近一点,忙着给她改迁封地,怎么不见她替你着想,隔三差五的一小闹,你不烦,你以后就慢慢跟在后面收拾。”
弘德殿内,坐于下首的张婴,脸上满是嘲讽。
杨太后听了,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眼张婴,“那你说我要怎么办?”
“她是我亲侄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又年岁小,你就不能替我想想,换一步来讲,要是把清妃送出京,你还不知急成什么样。”
“好好的,干阿眸什么事。”张婴皱了下眉头,他家阿眸那么乖巧,和庆阳县主杨二娘,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此刻,他已选择性忘记了,小女儿的胆大包大。
随着穆行查证的结果,张婴心中原有的那丝庆幸,都完全不存在的。
一切都摆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只是这些天,小女儿张曦一直待在瑶光寺,他还没来得及和小女儿对质。
“不管怎么样,反正你别再把这个麻烦精留在洛京城了。”张婴看了眼杨太后,说得很干脆,“要留,你就把她接到宫里,放在你眼皮子底下,你盯紧一点。”
他这是笃定,杨太后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