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昕没想到,杨家大娘子伤得这样重。
他们赶到长秋寺去道谢,杨家没赶他们走,而让杨家大郎杨继祖招待了他们,大约是看在满满三大车谢礼的份上。
只是两家积怨颇深,杨断祖为人胆小木讷,不善言辞,杨家用来招待外人的僧房,在张昕落座后,一问一答,几个来回间,就陷入了死寂,
再无话可说。
如不是杨家大娘子救了张曦,张昕和杨继宗面对面坐下来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常言道:话不投机半句话多。
本就不是一路人,在片刻的尴尬后,张昕也没打算多待,“大恩不言谢,这件事,是我张家,欠你们杨家一个人情,往后,只要我们张家能做得到的,你们随时可以来要这个人情。”
“哎。”杨继祖急急地应了一声,两手按在身侧的坐榻上,带着局促与不安。
张昕轻瞥了一眼,看得分明,很快收回了目光,“令妹有伤在身,你们也忙着照顾人,我就不打扰了,还请大郎代我向令妹转达一声谢谢。”
“好,我会的。”
杨继祖干瘪瘪地回道,一见张昕起身,忙不迭地两手撑在身前的榻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七郎不多坐一会儿?”
“不了,送的那一车药材,希望对令妹的伤有帮助。”张昕侧转开脸,家里年仅三岁的小妹,都不会这样起身。
又听杨继祖说:“嗯,药材我会让府里的疾医去看。”
“告辞。”张昕朝杨继祖拱了拱手,要转身时,又道:“大郎请留步,外面天寒地冻,不必送了。”
杨大郎果真止住了步子。
出了长秋寺,张昕眉目微敛,杨家果然不足为虑,死去的杨家二郎杨继宗,虽然粗鄙,却有几分胆色,而这位大郎杨继祖,白瞎了一副粗壮的皮囊,瞧着好看,竟是个胆小的。
又不通世务。
靠外戚的身份挤进洛京城,出身庶族寒门,家中又无人才,几可预见,将来杨家的结局,难怪洛京城中,愿与杨家结交的士族高门很少。
“你们先回去,我去瑶光寺给阿娘请安,会顺便回禀一下这件事。”张昕对穆行交待一句,也不坐马车,直接骑马去瑶光寺,后面跟有四个随从。
隔着两条街,很快就到了瑶光寺。
张昕把缰绳丢给近旁的一个随从,让他们去附近的张家别院坐等,然后转身从侧门往寺里去,因为常来,守门的比丘尼都认识他,倒没人上前来阻拦。
进了尼院,慎妪往起居室里通报一声,才领着张昕往里走。
“阿娘,”张昕唤了一声,看了眼坐在阿娘怀里的小妹张曦,道:“阿眸醒了。”
“阿兄。”张曦叫得不甘不愿,微微瘪了瘪嘴。
华令仪伸手轻轻捏了捏小女儿嘴角,看着长子脱下大氅上还有未融的雪花,含笑问道:“你从家里来的,老穆他们的礼送去没?”
“已经送过去了,杨家人也接了礼。”张昕回道,没有提他去了杨家,也没有提杨家大娘子的伤势,更没有提,他许出去的那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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