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蛋糕只剩下一半的时候,凯恩才洗好澡从楼上下来,穿了件休闲的白衬衫,袖子卷到肘部,头发上还带着湿气,竟也平添了些斯文气质。
莱尔用勺子挖了勺蛋糕正要送进嘴里,见凯恩走过来,手腕转了个弯,凯恩弯下腰将蛋糕吃进嘴里。
“还不错。”凯恩说。
“不好意思啊,凯恩,没有等你。”艾斯笑着说,“我想你不会介意,晚上你可以单独跟莱尔说生日快乐。”
莱尔把手中的碟子递给凯恩,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着他,懒洋洋地说:“甜心当然不会介意。”
凯恩发觉莱尔有些心不在焉,但莱尔不说,他也不会主动问,尤其在场有这么多人。
艾娃提议玩儿游戏,艾斯附议,艾德伍斯和凯恩没说话,但也没提出反对意见,反倒是莱尔,按着太阳穴说头疼,想要休息休息。
“哟,美人好娇弱。”艾斯调侃。
“从不动脑的人想必没有这样的烦恼。”莱尔利索地反驳。
“美人,你这是赤`裸裸的诋毁,要知道我可是闻名整个特别行动部队的天才。”
“因为嘴贱很有天分?”
凯恩忍住笑,打断这段无营养的对话,“要是实在觉得头疼,就去卧室躺一会儿。”
莱尔嗯了一声,转身就往楼梯走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转过身,面向两个客人,“很抱歉不能陪你们,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哦不,本来就是你们的地方。”
莱尔回到二楼主卧,不过没有立刻躺到床上休息,而是顺着浴室窗户旁边的水管往下滑,因为业务不熟练,手臂被水管上用来固定的铁丝划开很长的一条口子,他咬了咬牙,硬是在下滑过程中扣住一楼窗户的上缘,最终抱着快脱臼的胳膊轻轻落地。
莱尔知道房子里的人除了艾娃各个是好手,怕被他们察觉,索性脱了鞋,轻手轻脚地绕到小别墅正面。
艾娃和艾德伍斯开过来的飞行器就停在小别墅门前,莱尔走过去,熟练地开启应急备用系统,避开指纹识别,成功打开了舱门――因为对机械的兴趣,他拆过好几架星际飞行器,并完整拼装起来,动手能力不亚于工程师。
这是四人坐的小型飞行器,驾驶室和客舱之间用一道透明的玻璃幕墙隔开,手动控制室在飞行器的最后方,只占整个空间的五分之一不到,但却是飞行器出故障之后的全部倚仗。
客舱收拾得很干净,只在最右边的座椅边放了一叠报纸,莱尔没动那叠报纸,把顶上的置物架,坐垫底下翻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莱尔烦躁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艾娃和凯恩暗中有联系,艾娃今晚和艾德伍斯突然拜访,说是帮他庆生,却只带了个蛋糕和一瓶红酒,艾德伍斯甚至连礼物都没有带,一看就知道是临时决定。不是来找他,不可能找艾斯,剩下的只有凯恩。
艾娃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和他说,却要绕过他告诉他身边的人?
莱尔不知道,但他会找到答案。
莱尔走向玻璃幕墙,右手平推碰触玻璃幕墙,透明的墙壁立刻像流水一般向两边散去,驾驶室毫无遮掩地显现在眼前。
莱尔走进驾驶室,果然如他所料,驾驶室除了一副塑胶手套和一个书本大小的终端机外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东西,莱尔拿起终端机,熟练地开启,没管飞行器的情况,直接查看外部拷贝的资料,依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莱尔打开舱门,离开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不甘心一无所获,然而在他视线范围内的只有那叠报纸,鬼使神差般地,莱尔重新走进客舱,拿起那叠报纸,潦草地翻了翻,这是阿瓦纳日报,最上面一份是昨天的,底下一份是今天的。莱尔漫不经心地翻着报纸,直到他看到那个熟悉至极的面孔,不断滑动的瘦长手指终于僵硬一般地顿住。
他总算知道艾娃瞒着他什么,也知道艾娃为什么要瞒着他了。
***
艾娃精通各种游戏,艾德伍斯更是个中好手,艾斯和凯恩从开头输到结尾,输得昏昏欲睡,艾斯刚开始还抱怨两句,后来就连连打呵切,凯恩一直面无表情地输得干脆,谁也没办法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他输了。
艾娃赢得毫无成就感,一刻钟以后终于叫了停。
艾德伍斯主动坐到艾斯身边,侧过头看向艾斯,艾斯离艾德伍斯近了,才看到他眼角隐藏在镜片后的些微细纹。
“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
艾德伍斯率先反应过来,温和地笑了笑,“你先问。”
艾斯轻佻地问:“无意冒犯,请问大佬你几岁?”
“叫我艾德伍斯,或者艾德,我的年龄没什么好隐瞒的,事实上,我比你大三岁。”
艾斯看着艾德伍斯那张斯文年轻的脸,怎么也没法相信对方已经三十八岁了,他的脸看上去已经够显小的了,没想到艾德伍斯更胜一筹――他毫不怀疑十年后,艾德伍斯还会是这幅面孔。
“你知道我几岁?”艾德伍斯很容易获得一个人的信息,但没必要记住年龄这种无关痛痒的事,艾斯觉得自己有理由惊讶。
“当然,我知道你很多事,知道弗里曼是你母亲的姓氏,知道你十岁以前跟一个叫达什的洛尔难民小男孩玩儿得很好,知道你为什么学医。”
话题谈到这么私人的层面,艾斯轻佻的笑容渐渐收敛,下意识地戒备起来,原本分散的精力全部集中到他眼前那张斯文的面孔上。
“既然你对我无所不知,那还有什么疑问?”艾斯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缓缓问道。他极度厌恶这种时刻,以前在特别行动部队的时候就是,自己的一切信息都被对方掌握,但他除了对方的姓名一无所知,已经是这种不公平的局面,偏偏还要为了所谓的“心理健康”被迫吐露更私密的信息,被迫挖掘自己种种丑陋的心态,再得到所谓的“救赎”。他宁愿出外勤,跟最危险的任务目标周旋,也不愿意坐在那些所谓的心理咨询师面前。眼前的艾德伍斯让他仿佛又回到了特别行动部队。
“你曾经有过一次选择,从阿瓦纳医学院毕业的那一年,你可以选择进入奥玛医院或者特别行动部队,你一开始想进奥玛医院的,后来是什么使你改变了决定?”艾德伍斯推了推眼镜,就好像他的这个问题像“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