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将近九点了,因为还要送骆婷,越龙父子俩把她们送到家门口后没做停留就离开了。反正来日方长,隔壁的房子装修好,他们就能搬来这里住了。
“记得把门反锁,窗户也要检查一遍,没安防盗窗的记得上插销。这个你拿着,有什么事就给我电话,我的号码你还记得的吧?忘了也没事,把这个收好,上头的号码都能找到我。”
临走前,越龙探出车窗,将一支比普通大哥大略微小上一号的女式手机,连同一张私人名片塞到了罗秀珍怀里,“只管用,话费和我的大哥大一起月结的,别怕浪费钱,没有什么比你们的人身安全更重要。”
说完,不给罗秀珍拒绝的机会,扬了扬手,银灰色的休旅车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很快就消失在了母女俩跟前。
罗秀珍抱着怀里的东西有些发怔,罗伊人开了院门,把她拉进了屋。
“妈,就当是越叔叔借咱们用的吧,等哪天装了电话,就把手机还给他。家里没个电话,有要紧事确实也不方便。”
“可是,这东西这么贵……”
罗秀珍蹙着眉,看着女儿利落地锁上院门、又反锁上屋门。
窗户倒是不打紧,因为是一楼,房东对所有窗户都安了防盗窗。夏天天热,这屋里又没个空调,要是连玻璃窗都关闭,还不得闷死。不过室内一开灯,窗帘肯定要拉上,好在都装着纱窗,不至于招来蚊子。
“好啦,这都九点半了,妈妈还不困吗?要真觉得不妥,这会儿也来不及还了。不如先收着,等越叔叔来了再还给他?”
罗伊人把屋里屋外检查一遍后,从行李袋里翻出两套全新的洗漱用品,以及洗澡后穿的睡衣,推着母亲进了卫生间,让她先洗,自己则开始归整行李。
把两袋子瓶瓶罐罐的杂物提入厨房时,看到餐桌上的保温壶,是越祈遗落的花草茶。
她打开壶盖,一股温热的清香扑鼻而来,鼻尖轻嗅,唔,是百合、金盏菊、枸杞,约莫各放了3克,沸水冲泡后调入了蜂蜜,还是特级槐花蜜,难怪闻起来还有槐花的丝丝甜香。这道花茶的功效是降火润肺、清心安神。
罗伊人往杯里倒了一杯,啜了一口,满足地眯眯眼。果然和闻到的一样清香润口,好喝还有益处,待会儿让母亲也喝一杯。
喝完一小杯花茶,她把母亲的行李提到了主卧,顺便把收在实验室里的冬衣厚被,也取了出来,该挂的挂、该叠的叠,分门别类地收入衣橱、被絮柜。
最近几天天气都好,赶明儿分批拿出去晒晒,免得一楼太潮湿,堆叠在一起发霉虫蛀。
想到虫蛀,她记得杂方里似乎有个专门驱虫避蚁的花草配方,和市面上卖的樟脑丸不同,好像是由薰衣草制成的。明儿找出来瞧瞧,看缺什么材料,尽快配齐了,好做出来放衣橱被柜里。
除了防蛀虫,还要防蚊虫苍蝇。一楼的院子,就是这点不好,蚊蝇太多。虽然安了纱门、纱窗,但进进出出的,难免不会夹带进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罗伊人手心一翻,赫然多了个记事本和铅笔头,刷刷翻到记事栏,写下了“防虫”大计。
收起本子和笔,继续归整行李。
主卧的床是棕绷床,上头铺着一张刷洗得很干净的旧篾席。
罗伊人想了想,把越龙送来的新床单、新枕套翻了出来。床单铺在篾席上,枕套装上枕芯,再是一条毛巾毯,七月酷夏夜有这些就足够了。
哦,对!还有鸿运扇。她把实验室里的两台鸿运扇拿了出来,一台留在主卧,另一台等下带去自己房间。
铺好床,四下一打量,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又往实验室里瞅了瞅,对!差点忘了这些东西!
她把母亲房里有用的摆件全都收进了实验室,这会儿搭配着放到了合适它们的位置上:台灯放床头柜、台式钟放写字桌……
想到罗老太在她们离开前,老眼精光地在行李间扫来又扫去,以为她们只拿了四季衣裳和一些零散的日用品,殊不知,大部件全被她收在了随身实验室里,要不是空调没法卸,她真想把空调都搬来。
其实吧,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也不值当几个钱,但罗老太生性小气,要是被她得知,必定会被气得吐血。想到这里,罗伊人很不厚道地笑弯了眉眼。
帮母亲拾掇好房间,她提着剩下属于她的行李物品来到了客厅另一边的次卧。
次卧的面积只有主卧一半大,另外半间隔成了卫生间。家具也没有主卧的多,除了靠墙一张单人床,床旁一张旧式的写字桌,再就是一组五斗柜。连个衣橱都没有。不过不要紧,她把冬衣挂到了主卧的四门衣橱里,五斗柜放春夏秋三季的衣物也够用了。
倒是书架需要买一个。升上初中,学的科目多了,书籍资料自然也会多起来,总不能全堆书桌上吧。
她理了理,把一些暂时用不到的书籍仍旧收回了实验室,文具一类的,放到了书桌的抽屉里。
然后开始铺床。
因为是木板床,所以她在篾席下铺了条薄褥子,新床单铺在篾席上,新枕套罩上母亲自己缝的荞麦枕芯,再拿出睡习惯了的毛巾毯。看着不及罗家大、却崭新舒适的床铺,真想马上就躺上去睡。
今夜应该会是个好眠夜吧?
她和母亲脱离了罗家的桎梏,做出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选择,相信今后的人生,也将会彻底不同……
“小伊?该你洗了。”门外传来罗母柔柔的呼唤。
“哎――这就来!”罗伊人笑应一声,摇头甩开了百味杂陈的思绪,找出睡衣和洗澡巾,走了出去。
罗秀珍在女儿洗澡时,把客厅收拾了一下,然后进厨房归整那两个杂物袋。都是些做菜用的调味品,有油盐酱醋,也有她自己酿的辣椒酱。
收到一半时,蓦地记起那几坛蜂蜜,找来找去没找见蜜坛的影子,暗道一声“糟糕”,不会是忘记带来了吧?当时女儿说她会收拾,该不会忘了吧?自己也真是的!怎么就不多嘴问一句呢?这下可好,回去拿肯定不现实,依婆婆那个性子,在她们走后,肯定会把家里翻腾一遍的,好东西哪里还会留下?可就这么说没就没了,说不心疼怎么可能?
可再心疼也无济于事,只得想办法再去买点百花蜜回来,女儿既然喜欢喝,总不能委屈了她。
一边想,一边挑出四罐装得满满的辣椒酱,分装到了两个小塑料袋里,每个袋子装两瓶,一袋送越龙父子俩尝尝,也不知他们吃不吃辣。另一袋打算上骆家道谢的时候带去。骆母既然会让女儿送来自己酿的肉酱罐头,想必也不会嫌弃她做的辣椒酱的吧?
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但归整起来却很快,没几分钟,她就把客厅、厨房收拾干净了,看看卫生间,门还关着,里头传出潺潺的水声,心知女儿还在洗,就先回了卧室。
然而,一进卧室门,她被眼前的景象闹糊涂了。
行李都被女儿归整好了,两人的冬衣厚裳和春秋外套整齐地挂在四门衣橱里;厚薄皆有的被褥,也整齐地叠放在齐肩高的被絮柜里;其他诸如毛衣、汗衫、内衣、袜子等,井然有序地收在五斗橱的大抽屉里。
床旁的矮柜里,放着满满一袋女性用品和草纸。柜面上的台灯和床旁的鸿运扇,看上去和家里的一模一样。
还有南窗下的写字桌,桌上的台式钟是她嫁妆里的,台式钟旁的纽扣罐,装着满满一罐子各式各样的纽扣,足有三斤重,是她平时收集着的;桌面上的玻璃台面,压着她和女儿为数不多的几张合影,除了个别几张是彩色,其余都是黑白,照片背景基本都是照相馆里的幕布背景。
但她纳闷的不是这些照片,照片的确是她挑拣了带出来的,当时收在皮箱的夹层里。她闹不明白的是玻璃台面,因为不好拿,皮箱里根本塞不下,单独提的话,她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有,她记得皮箱里只装了些换洗衣物,冬衣没有衣橱里挂得那么多,被褥也没带。一方面,女儿说床铺的尺寸不一样,老的被褥不怎么合适,另一方面,她怕大包小包带多了,遭到婆婆反对。所以打算入秋后找个棉花店新弹两床的。可现在,被絮柜里收着至少三床被褥,别告诉她是房东留下的,自家的被褥她还是认得出来的。
还有其他零碎的小物件,像台灯、风扇、台式钟……莫非是她被娘家人搅得心不在蔫的时候,被女儿偷偷装进去的?可带出来的行李统共就那么几件,想偷偷带也塞不下那么多啊。
“妈,定存单、存折和首饰这些还在我这里,今天天晚了,咱们先睡吧,明天我还有事和你商量呢。”
罗伊人洗好澡出来,见母亲愣在房中央不知在想什么,心里有些打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