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苏雪眸光一紧,却不相信地摇头:“这不可能!我仔细询问过鸿运客栈的掌柜的,他明明亲口告诉我这世……这儿根本没有这种酒。既是没有,便是稀罕之物,不可能会没有人愿意出高价买的。”
“还出高价?锦上添花酒楼的掌柜的只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将我和雷子赶了出来,人家连看都没多看一眼。”许云涛想到自己当时满腔希望被瞬间浇灭的情景,心底又忍不住地绝望悲伤。大哥在牢里已吃了近一月的苦,离秋后问斩之时也不过两月左右,再筹不到钱,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被冤枉而死吗?
或许,他应该学唱本里的英雄好汉去……
想到此处,许云涛的眸子一凝,一抹决然掠过眸底。
苏雪尚处在不可置信与挫败中,没注意到他的异色,急急道:“那其他酒楼呢?”
没道理会是这样的,以蒸馏之法酿制白酒,乃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创举。她提纯出来的那些虽然度数不算很高,比起这个时候的低度黄酒也是强出数倍,即便不说哄动一时引人抢购,也不该是这样惹人嫌弃的效果啊。
难道,是哪里出错了?可许云涛一喝就醉的例子明摆在那儿,她也亲口尝过了呀,虽然只有约摸三十几度,老熟时间也不长,但该有的香醇清香,还是有的呀。
“其它酒楼?我们倒是去了四五家,大多数掌柜的只看了一眼,便挥手让我们滚了,更有一听我们是卖酒的便将我们挡在门外的,只有狮子楼,”许雷搔了搔头,想到当时的憋屈和这么多日的努力化为了泡影,心里头也是难过不已,“他们掌柜的本来打算看看,却凑巧来了一位贵客,他便让我们把酒放在柜台上,自己赶着迎接贵客去了。”
他的话,让苏雪的眸中噙起了一丝希望,却又被许云涛三言两语浇灭了:“你也别抱希望,我们今儿一大早就特意去狮子楼附近转了转,他们掌柜的瞧见我们也没有任何反应,可见是没看上。”
竟会是这样?
苏雪顿时整个人都蔫了,一时也没注意到许云涛嘴里说的时间,竟还不知道自己一昏厥就是两天了。
“你们,你们在说些什么?”许清明握着从苏雪身上拔出的一把针听得一头的雾水,皱眉询问,“什么酒?你们胡闹酿的那些酒吗?你们酿酒是为了……”
“他们酿酒定然是为了卖钱救勇子,我的儿啊,我就说他不是个没心没肺胡闹的,你就是不听,还对他下那么重的手。”赵氏含泪而哭,想到那天许清明恨铁不成钢的一通乱打,她再度心疼不已,就要将许云涛揽在怀里一通安抚,被他别扭地避开了。
许清明脸上渐渐浮现愧疚之意,许云涛却是垂了头,捏紧了拳头:“可是这酒酿出来也没人要,跟胡闹又有什么区别?我就是个没用的!”
“唉!是爹没本事,眼睁睁看着你哥在牢里吃苦,还有雪儿,这药已经……”许清明已是哽咽不能言,原本清瞿的双眼也混浊了不少,此时更是被泪意所蒙。
“伯父,我体内的毒没有一点儿消退的迹象吗?”苏雪抿了抿唇,敛去心底的不平静,缓声问道。
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害不害怕死亡。但心有不甘,却是显然的。苏文成杀妻弃女,邹桐艳赶尽杀绝,李乐家的为虎作伥,他们却都能活得好好的。她自认自己最多算是有仇必报,真要论起为恶,还是算不上的,却偏偏一而再地遭遇磨难,濒临死亡之境。
许清明眸中的黯色更甚,本有些迟疑,对上苏雪平静淡然的眸子时,最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伯父医术浅薄,尽力而为也收效甚微。不过雪儿也不必忧心,只要能寻到擅解毒的医者,你体内的毒或许就能完全清除。”
这孩子,虽是小小年纪,承受能力却明显比勇子两兄弟的还好,告诉她实情也无妨。只是,平南县本就地处偏僻,别说没银子,便是有银子,怕也找不到一个擅解毒的医者。
可如果再找不到其他医者,再任由她每日发作,他却无能为力,就只能任由她如今日一般自己醒来。这样下去,怕是早晚有一天会……
而这一点,苏雪从许清明越来越凝重的眼神中,大约猜到了。攥紧双手,压下心底的绝望与悲凉,她勉强一笑:“我暂时没事了,伯父你们奔波了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明天还得出门呢。”
她得好好静一静,好好消化一下今日一而再地获得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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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县城狮子楼最豪华舒适的厢房里,烛火摇曳,亮如白昼。
掌柜的魏良全垂首静立,恭敬而拘谨地看着上方坐在灯前翻看帐册的墨袍男子。
“嗯,近半年的盈利涨势不错。”魏劲松看到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合上帐册抬起头来,在灯光下露出一张唇间蓄着美髯的俊脸,脸上自入门后便一直噙着的阴霾散去了大半,“不错,良全,你果然没有让我让族中诸人失望,不过两年就能有如此佳绩,在狮子楼所有的分号中已是上乘。今年的红利,你自提一成吧。”
“那都是大少爷教导有方。”魏良全拱手躬身,说得谦虚,眸中却有着掩不住的喜色。动辄一成的的红利,少说也有几百两,这样的大手笔,也只有大少爷这样运筹帷幄眼光长远又出手大方的主子才做得到啊。
但一瞬的欣喜过后,他果断地摇了摇头:“大少爷的心意小的心领了,如今京中生意正面临困境,正是缺银两的时候,小的不能替大少爷分忧,哪里还能再添红利?”
“出来两年,你这马屁功夫也见长啊。”魏劲松侧头看着他,略带调侃地伸指指了他,旋即长叹一声,“这是你该得的,你就拿着吧,京中生意一味地单凭银两周转也无用,关键还是要……”
就在此时,房门被撞开,一个胖嘟嘟的孩童举着个竹筒“登登登”跑了进来,一张胖脸红得欲滴出血来,神情微醺,扭着脑袋喊道,“爹,这果子酒真好喝,您快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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