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柏风抱着肩膀站在门口,道:“快去,我在这里等着!”
那巡正心中暗暗叫苦,你一个流浪汉,我到哪里去找啊。
但是他半个屁也不敢放,一路小跑着去安排了。
子柏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这些差役怎么说都是地头蛇,真是比自家的那些下属好用多了,而且还不用付钱,不用管他们是不是满意,看来以后要多用用才行。
来找我们的麻烦,不付出代价怎么行?
那巡正嘱咐了几句,就看到有一小半差役散了出去,他们似乎默认了子柏风有指挥他们的权力,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若说别的事,这些差役们怕是真的不怎么擅长,但若说是找人,特别是找一个最近才出现过的人,这些差役才真的是最擅长的,不到一刻钟,子柏风就看到两个差役带着一名流浪汉过来了。
看到子柏风,那流浪汉噗通一声就跪下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子大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宋大人?”子柏风仔细看了看那流浪汉的眉眼。
他记忆中,宋辉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可眼前这人,干瘦得像是柴火一般,这哪里像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官员,这简直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乞丐而已。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他到底收了多少苦。
“宋大人,怎么弄成这样子?还好我觉得不对,这才认出了你。”子柏风连忙上前双手将其扶起,回头使了个眼色,顿时就有机灵的人去准备饭菜、洗漱用品了。
“子大人!”宋辉真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辛苦了这么久,终于算是找到了组织了,不过他却知道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郑而重之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卷东西,双手交给了子柏风,道:“知州大人,下官特来复命!”
子柏风肃容接过。
宋辉已经落魄成这样子了,那一卷东西,却被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丝毫未损。打开一看,正是黄栌所说的那回执。
“好!好!宋大人,我代表载天州的三千考生感谢你!”子柏风心中那个激动啊,他一贯不喜欢代表别人,但此刻他觉得绝对要代表一下。
子柏风这句话一出,宋辉立刻就飙泪了,泣不成声。
他好像是突然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子柏风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对宋辉的感觉很一般,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官员,像其他官员一样,熟稔官场那一套,有些圆滑,有些世故,此时他才觉得,宋辉这人的内心,还有让人动容的一面。
宋辉突然抬起头来,扯着子柏风的手,想要问什么,却不敢问。
还好此时黄栌闻声赶出来,看到宋辉,抹了两下眼睛,这才确认真的是他,慌忙道:“宋大人!宋大人!你这是……”
“黄兄弟……”宋辉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紧紧抓住了黄栌的手。
黄栌知道他想要问什么,笑道:“宋大人,嫂夫人和公子都很好,现在都在北国,就等着你回去呢。”
宋辉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这次却是喜悦的泪。
宋辉怎么落魄成这个样子,子柏风觉得可以日后等宋辉情绪稳定了再问,或者宋辉不愿意提及,日后把一肚子的故事烂在肚子里。
但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半了。
子柏风将那油纸里包裹着的回执取出来,仔细验证了片刻,确认没错,然后找了李楷实,又带上了黄栌,立刻出门去礼部。
……
而此时,魏朝天派出的密使,已经到了一处私塾。
从外面听去,里面读书声朗朗,没人能想到,这里其实是整个天朝上国第一杀手组织,血杀楼的接口之处。
此时已经是私塾将要下课的时间,临近中午,在学堂之外,有许多的家长在等待接孩子放学。
那密使站在学堂之外,耐心等着许多家长把自己的孩子接走了,这才到了那私塾先生面前,道:“詹先生!”
“进来吧。”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接头切口,血杀楼信奉的永远是低调和不引人注目。
再多的掩饰,都不如不引起任何人注意来的更干脆。
有什么地方,比放学之后的私塾更冷清,更没人注意?在那种着一棵歪脖子老槐树的私塾里,詹先生低声问道:“说吧,这次你们魏家又要杀谁?”
彼此早就已经熟悉,接魏家的生意,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那密使恨恨地吐出了三个字:“子柏风!”
“子柏风?”詹先生微微皱眉,道:“这个目标可很麻烦……”
“价钱好商量,你们要多少钱我们都出,只要除掉子柏风这个祸害,其他随你们开价!”
“我明白了。”詹先生点头,道:“我需要和我们的上级沟通一下。”
几分钟之后,詹先生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对那特使摇摇头,道:“抱歉,这活我们不能接。”
“为什么?你不是说这世上没有你们杀不了的人吗?”那特使极为愤怒。
“当然,这世界上没有我们杀不了的人,但是需要付出的代价,你们魏家付不起,我们血杀楼也付不起。”詹先生冷冷摇头。
“你说,有什么我们魏家付不起的代价!”那特使显然被激怒了,现在的魏家人,都是玻璃心,最受不得别人激将。
“要杀子柏风,需要出动我们血杀楼天字十二号,地字六十四号所有的高级杀手,需要准备的布局至少一年时间,准备的物资超过了一个大型宗派的综合。一击之后,我们血杀楼九死一伤,百不存一,恐怕会就此除名,先不说需要准备的物资,我们出动一次天字杀手,需要的价格你可知道?”
那特使愣住了,喃喃道:“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北文侯子柏风而已,怎么可能那么难杀?难道你们血杀楼的名声是……”
“慎言!”詹先生冷喝一声,打断了那特使,“否则我不得不击杀你,维护我血杀楼的名誉!”
特使猛然捂住嘴巴,魏家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血杀楼打交道了,迄今为止,血杀楼帮他们杀死过皇帝的妃子,朝中的大臣,竞争的对手,毫无疑问,血杀楼有着良好的信誉和强大的执行力,血杀楼是不是徒有虚名,他很清楚。
这样的血杀楼,都说子柏风那么难杀?
“可是,不过是一个子柏风而已……”魏家特使还是难以置信。
“看来,你们魏家压根就不知道你们惹到了什么人。”詹先生冷冷一笑,道:“魏家在上京飞扬跋扈太久了,全天下都没有人被他们放在眼里,却不知道,现在早就已经变天了。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魏家依为靠山的前任皇帝,是死在谁的手中。”
“难敌子柏风他胆敢弑君?”特使大惊。
詹先生冷笑,道:“这其中因果,你未曾参与其中,又怎么可能知道?我血杀楼虽然强大,却不妄自尊大,是,这天下没有我们血杀楼杀不死的人,但这天下却有我们血杀楼不愿意杀的人,换个目标吧,除了子柏风和他身边的人之外,谁都行,天榜高手,下界真仙……或者说当朝皇帝,我血杀楼都可以杀给你们看!”
那特使目瞪口呆,天榜高手还好说,但下界真仙和当朝皇帝,这种目标,他们魏家能付得起吗?他其实也能听出詹先生的潜台词,这世界上强大的人很多,但是那些他眼中绝对强大的人,也比不上子柏风在血杀楼眼中的分量。
看特使沉默不语,詹先生道:“你知我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冷血杀手,也知你我已经多次合作,算是有情分在其中,奉劝你一句,魏家已经是大厦将倾,命不久矣。你若是有机会有时间,赶快离开魏家吧。”
确实,这位詹先生在血杀楼其实算是身份特殊,他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杀手,杀手只是他们的谋生手段与经营主业,在杀手之外,他们还有许多的人专门负责经营,这位詹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对詹先生的奉劝,这特使只能苦笑,他摇头道:“真的连血杀楼都不接我们的任务?”
“我不接,是为你们好,希望魏家幡然悔悟,现在收手还来得及,魏家属于优质客户,我们不想轻易失去,这会影响我今年的业绩。”
“我会转告家主的。”特使道,他有些蹒跚地离开了私塾。
詹先生目送他离开,看看院中的日晷,皱眉道:“看魏家的样子,不像是轻易能够收手的,他们肯定会去找别人,我们血杀楼不肯接,泣血堂的那群疯子说不定会接,他们这些人完全不懂经营,只知道杀杀杀……若是真的让他们找到机会杀了子柏风,那我们血杀楼岂不是……不行……”
经营杀手这个行当,深深沉在黑暗最深处,想要经营成名满天下,客户无数,绝对不是只知道杀杀杀就可以的,这其中的无数妥协,无数角力,外面的人永远也看不到。
而泣血堂那些疯子,他们是一群真正的疯狂杀手,他们对别人狠,对自己狠,也正是因为这种狠,狠到了他们的客户,都害怕和他们沾上关系,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规模永远也发展不起来,永远都不会成为最繁荣,最强大的那个。
詹先生又看了一眼日晷,还有半个多时辰学生们就要回来了,詹先生终于决定走一趟。
警告子柏风一次。
身为杀手,他自然有自己的渠道,而自从子柏风来到了上京之后,他其实就一直在关注子柏风的行踪,他挥手招来一个在私塾外学习的小孩子,那小孩子抹了一把鼻涕,颠颠跑了过来。
任谁看起来,这都是私塾先生在召唤自己的学生,但事实上,这位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其实是他们训练出来的探子。
这探子低声说了几句,詹先生面色一变,连忙转身就走。
那探子告诉他说,子柏风已经离开了桂墨轩,前往礼部了。
詹先生是在礼部门前不远处拦住了子柏风的。
子柏风带了几个人,乘坐着马车,刚刚站到马车前面,子柏风已经喝止了马车,探出头来,看着站在车前的詹先生,道:“詹顺?你是来杀我的吗?”
“子大人目光如炬,竟然这个样子都被认出来。”詹顺苦笑一声,他不曾想,自己竟然会被子柏风认出来!
这位詹先生,就是曾经追杀过“南天一星”周星的詹顺,他和子柏风之间,其实还有一段不知道是恩是仇的往事。
但尽管如此,詹顺易了容,还变幻了自身的灵气,竟然还是被子柏风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当然不知道,子柏风天赋异禀,记忆力超群,更擅长看人的灵气,在子柏风的灵力视野里,一切都无所遁形。
子柏风笑了笑,说了一句最近经常听人说的话:“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擅长记人。”
詹顺拱手道:“既然子大人认出了我,那就简单了,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子柏风点头,道:“我赶时间,你上车吧。”
到了车上,詹顺三言两语将来意说了,子柏风愕然道:“你们不是杀手吗?杀手不是绝对不会透露雇主的信息吗?你这么就把你的雇主卖了?还有,我们算是有仇吧,你真的不打算杀我?”
子柏风觉得詹顺的作为,真的是颠覆他心目中的杀手形象。
詹顺有条不紊地回答道:“我们是杀手。永不透露雇主信息确实是我们的宣传口号,我们也希望雇主这样认为。我们没有接受魏家的雇佣,所以他们不是我们的雇主。而就算是雇主,杀手行当是一门生意,而且是很难做的生意,可不是谨守原则就能行的。再则,我们没有仇,你当初手下留情饶我一命,我也真的不打算杀你。”
“为什么?”子柏风无语,“为什么不打算杀我?”
“因为我们血杀楼不但是杀手组织,还是情报组织,我们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我们不是这些被骄傲蒙蔽了双眼的土豪暴发户。”詹顺道,“杀了你子柏风,我们可不想当天下罪人!”
不得不说,被一位杀手――虽然是非主流杀手,当然,也可能这其实才是主流――这样夸赞,子柏风心里飘飘然,他真有些担心詹顺是打算夸奖他到飘飘然,趁他不备出手要他命,好在詹顺并没有这么做。
“事情便是如此,我们血杀楼不会杀,但是泣血堂却很可能会接这个任务,他们杀人按次收费,以人命来填,从不在乎成功率和自己的损耗,如果是你们被泣血堂盯上,怕是会很麻烦。”
“那我可不可以雇佣你们来帮忙处理这事呢?”子柏风指了指前方的礼部,“现在我有点忙,分不开身。”
“我们血杀楼的价格可高。”听到有生意上门,詹顺顿时变了脸,正襟危坐。
眼前这位可也是大金主啊。
“你们收玉石吗?”
“当然收。”
“哦,那我付得起。”
连价都不问?
“……”就算詹顺是杀手,他也有些被子柏风噎住的感觉。
半晌,他心中才腹诽了一句,娘的,到底谁才是土豪暴发户啊!
半刻钟之后,詹顺在菜市之中找到了那名特使,他还在转悠着找那位把自己潜藏的极深的泣血堂接头人。
“我刚才奉劝过你早点抽身的。”看到他的时候,詹顺叹了一口气。
……
礼部,中庭。
“哈哈哈哈哈,小侯爷,这才一天不见,你就想下官了?”齐庐思一边非常亲昵地称呼着“小侯爷”,一边走了上来。
似乎那天没有惊慌失措地离场一样。
子柏风也拱手道:“今天可是有要事来麻烦齐大人了。”
“嗳,可别这么说。小侯爷有事尽管吩咐,其实不用您说,我也知道,定然是因为载天府学子的事,小侯爷真是辛苦了,实不相瞒,我刚才已经清查了库房,找到了当初存根收据,这应该是我们礼部的工作失误,我已经禀明尚书大人,严惩相关人员了,却忘记了通知一声小侯爷,罪过,罪过。”
“那可谢谢齐大人了,我们专门重新编制了参加大上科会试的人员档案,还请齐大人指点一下,可有什么疏漏不当之处。”子柏风对这些官场的事也是门清,他知道齐庐思趋吉避凶只是官场本能,齐庐思对他也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主要还是落在魏家身上,其他人就此揭过就可以了。
齐大人好像是一辈子都没笑够,今天脸笑的像是一朵菊花,看到其他人还愣在一旁,他招手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档案接过来?重新编制名单?”
那些礼部的工作人员
齐大人热情之极,拉着子柏风,死活要请他吃饭,子柏风推脱不过,就应了下来,不过他说要请齐大人。
“一顿便饭,我们礼部后面就有座酒楼,咱们走账,走账。”齐大人哈哈笑着,还不忘拍拍那些跟着子柏风一起来的学子的肩膀,黄栌也被他当做了学子,虽然他曾经多次和齐大人打照面,但早就被他忘记了。
一时间宾主尽欢,到了他们吃饱喝足回来,花名册就已经准备好,齐大人更是把准考文书发给了他们。
“子大人,您的面子真是……”回程路上,黄栌感慨。
“这哪里是我的面子。”子柏风冷笑,若是他不展现实力,把魏家打痛了,这些人会改变脸色?
不过是害怕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罢了。
但是魏家竟然打算找杀手?
哼哼……这么说。小侯爷有事尽管吩咐,其实不用您说,我也知道,定然是因为载天府学子的事,小侯爷真是辛苦了,实不相瞒,我刚才已经清查了库房,找到了当初存根收据,这应该是我们礼部的工作失误,我已经禀明尚书大人,严惩相关人员了,却忘记了通知一声小侯爷,罪过,罪过。”
“那可谢谢齐大人了,我们专门重新编制了参加大上科会试的人员档案,还请齐大人指点一下,可有什么疏漏不当之处。”子柏风对这些官场的事也是门清,他知道齐庐思趋吉避凶只是官场本能,齐庐思对他也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主要还是落在魏家身上,其他人就此揭过就可以了。
齐大人好像是一辈子都没笑够,今天脸笑的像是一朵菊花,看到其他人还愣在一旁,他招手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档案接过来?重新编制名单?”
那些礼部的工作人员
齐大人热情之极,拉着子柏风,死活要请他吃饭,子柏风推脱不过,就应了下来,不过他说要请齐大人。
“一顿便饭,我们礼部后面就有座酒楼,咱们走账,走账。”齐大人哈哈笑着,还不忘拍拍那些跟着子柏风一起来的学子的肩膀,黄栌也被他当做了学子,虽然他曾经多次和齐大人打照面,但早就被他忘记了。
一时间宾主尽欢,到了他们吃饱喝足回来,花名册就已经准备好,齐大人更是把准考文书发给了他们。
“子大人,您的面子真是……”回程路上,黄栌感慨。
“这哪里是我的面子。”子柏风冷笑,若是他不展现实力,把魏家打痛了,这些人会改变脸色?
不过是害怕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罢了。
但是魏家竟然打算找杀手?
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