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尘堂内的小厮们脸上充斥着紧张和兴奋。束手站在澡堂大厅的中央。等候着二楼最大房间里主人的吩咐。
出尘堂不比一般的澡堂子。这里有专门供人住宿的地方。洗完澡便可以去二楼美美的睡上一觉。而且还提供翌日的早饭。物美价廉。來此的路人大多都会选择这里。
只因战事连起。比起以前生意差了些。而今天不消说。更不用做生意了。
掌柜的站在唯一有客人的房间外门边。垂着头望着自己黑色鞋面。无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房间内。邱灵儿的声音不时传來。随后便是颖冰阳的应答声。二人难得的配合默契。外房内宣墨正坐在软椅上喝着茶。脚边晕出一滩水渍。
萧风和素锦还沒回來。
冒着热气的毛巾通过一双玉手在冉竹光洁的臂膀上來回擦拭着。紧盖的被子下是一副褪了衣服的酮体。平日肉眼难见的毛孔上正沁出点点黑色汁液。
“真沒想到余毒还有这么多。”颖冰阳喘着气道。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她已经连续擦拭冉竹将近小半个时辰了。任谁保持着一个频率一个姿势都会觉得疲累。
就在宣墨将冉竹抱进房间后。邱灵儿又喂了冉竹一颗药吃。用來排出体内余毒所用。
“再坚持会。很快就好。”邱灵儿说道。声音比平日也缓和了几分。说完自己也拿起了一块热毛巾轻轻擦去冉竹腿脚上的污渍。第一时间更新
宣墨坐在外面。房间里的稍许动静他都竖耳倾听。听到很快就好四个字时。心中终于呼出了口气。
为了节省时间。他拒绝了颖冰阳出门买衣服的建议。只恨不得冉竹立马醒來。而且房间很暖和。虽然穿着湿衣服很难受。但也不至于生病。
想到冉竹毒素即将清除。心情不由大好。此前趁着冉竹昏迷时说的那些话犹自回荡在自己胸口。挥之不散。
在蒸热浴桶里时间过长。极度缺水。此前就是出现短暂的昏厥刚好被萧风给背了出來。
看着瓷壶里的水喝干了他对着门外喊了声:“续茶。”
门外人影动了下。不稍片刻就推门而入。灰青色厚衣先映入了宣墨的眼帘。
宣墨支着头透过巨大的翠竹屏风注视着内室里的床上一动不动的模糊女子。直到瓷壶里有水流声传來这才转过了头。
掌柜的年逾四十。但保养还算不错。岁月并未在他脸色留下多少皱纹。沟渠男子特有的黝黑色面庞。宣墨看了几眼就移开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喝的茶杯上。
掌柜正给杯子换上新的茶叶。白瓷蓝底的茶杯竟比不上他那双肤色胜雪的双手。
宣墨眼底一丝杀意掠过。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掌柜换茶叶倒水。目光有意无意的重新审视了番掌柜身材。心头冷意更甚。
“你叫什么名字。”宣墨问道。一贯沉稳的口气。
“回皇上。小的叫柳出尘。”掌柜的放下茶壶跪在地上回答。中年男子略沉的嗓音。一脸的诚惶诚恐。眼睛始终看着地面。
“嗯。你此番立了大功劳。朕会重重赏你。对了。去给朕拿套干净的衣服來。“
宣墨抬手吩咐道。
柳出尘急忙点头应声退下。门再度关起的那一刻。宣墨随即起身。这时颖冰阳也正走了出來。一脸欢喜的正要张嘴却被宣墨一个噤声拦住了。
颖冰阳看着宣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门。鬼影般的走了出去。本兴奋的脸上立马浮现了一层警惕。退到了邱灵儿身边。
邱灵儿转头并未看到宣墨跟进來。第一时间更新却见到颖冰阳正拿着冉竹的流月弯刀四处警惕看着。便明白了其中意思。
毒素一除。冉竹很快就要醒來。本來还指望着她睁眼就能看到宣墨。由此也可以缓和下二人之间的僵持。却沒想到有伏击。
难道是刚才的掌柜有问題。
邱灵儿和颖冰阳心中同时浮起这个念头。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在这时床上逸出一声轻响。令她们二人浑身打了个激灵。
仿佛就是一个信号。数十黑衣人破窗而入。身形都还未站定每个人手中的冷镖就已经发出。冲着三人漫天飞來。
冉竹刚睁开眼就看到了这一幕令人汗毛倒数的恐怖画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下一刻一个人影伴随着惊呼飞上了床。灰色纱帐倏地的放了下來。一系列的动作只是眨眼间。床外轮椅上的藕荷色身影从冉竹视线里阻隔了出去。
“她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床尾里颖冰阳的声音急急响起。说话间就要越过冉竹爬出去。
“你出去只会给她添麻烦。待在这里。”冉竹低喝道。眼底亦是担心。她撑着身子爬起來。顾不得光着的身子将颖冰阳拉了过來。二人靠着墙缩在一起。用被子团团裹住抵挡偶有飞进來的冷镖。感受到颖冰阳的颤抖。冉竹不由缓和了语气低声道:
“相信她。”
颖冰阳面色怔愣了下。心中浮起复杂情绪。听着外面兵器发出的碰撞声和男子的惨叫声。于是闷闷道:“我相信你。”
说完她将冉竹往身边搂了搂。尽是大半个身子挡在了冉竹面前。并未看到冉竹苍白的脸上浮起的感动。
纱帐外。邱灵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数米长的红鞭。飞转起來的巨大风影将整张床保护的水泄不通。偶有机会就打飞出去一个黑人。绝色容颜上闪烁着冰冻三尺的杀人狠意。
宣墨跟在柳出尘后。走到了后堂处之前冉竹蒸热去毒的地方。这个地方离前厅有段距离不会惊动到冉竹。是出手的最好地方。宣墨心思翻转间双手已经翻掌向外。忽然他面色一凛整个人往一旁的柱子后藏身。
正在走着的柳出尘也在此时停下了脚步。第一时间更新他慢悠悠的转身。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点点撕下。冲着柱子方向笑了下道:“皇上莫非是担心小民买不到合适的衣服。”竟是女子的声音。
那一声轻笑轻轻柔柔却裹夹着淡漠。是白静惯有的笑声。
“果然是你。”宣墨站在白静面前。沉稳的口气里听不出喜怒。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与其说自己是想在这里抓下这人。倒更像是自己被白静引到了这里。
不好。宣墨心中喊道。甚而连白静看都沒看一眼。急忙转身就要走。
“你我夫妻二人好不容易见一面。还未叙旧。这般急着要去哪。”白静嗤笑道。双眸闪过狠意。说话间双手曲握成爪。抓向宣墨的后背。
感受到身后的杀机。宣墨迅速侧身避过。双手扣住横空出來的臂膀。白静迅速撤出脸上吃笑连连。再度欺身而上。
于此。宣墨更加确定了自己中了白静的调虎离山之计。想到房间里只有灵儿会武功。可她毕竟身有残疾。若白静丧心病狂派出几十人。她也难敌八方。
想到此。心中更加焦急冉竹安危。打退白静也不恋战便抽身回去。然而白静就如水蛇一般。缠的他寸步难行。
“白静。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宣墨怒吼道。挂念冉竹性命的焦躁急忧心情令他双眸赤血。手中掌风越发凌厉。
“我家主上想念冉竹了。我请她过去坐几天客。皇上若是答应。我们也不必在此浪费时间。如何。”
白静吃力的回答道。仍是一脸平静。她在不使用暗器的情况下武技还是稍逊宣墨一筹。更何况宣墨整个人现在已然发挥到了极致。
“想见小竹。让独孤子诺提头來见。”宣墨冷哼道。不提独孤子诺还好。一提他。宣墨就想到了密林一战冉竹不惜持剑自残威胁他放了独孤子诺和白静。
他最气的是白静竟然扔了**害的冉竹眼疾复发。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有军营里着两个月來的流言蜚语。一环套一环。凭什么冉竹的善良要换來诸多病痛缠身。而他们却还好好活着。
想见冉竹。门都沒有。
不杀了白静。他也无法抽身回去救冉竹。时间越长救冉竹的机会就越渺茫。想到此他趁着白静背露空门。双手汇聚最大的力气直对她的心口袭去。
白静亦是一脸大惊。想退却已经來不及。只能双手护在胸前抵挡。
“露蝉。我一辈子的好姐妹。我一定取下她的首级为你报仇。在所不惜。拼尽所有。”宣墨的脑海里忽然涌起了女子清冷坚定的誓言。
我杀了白静。冉竹定然不会领情。还会令她对露蝉食了言……想到此。宣墨脸上浮起一丝犹豫。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些。
白静立马注意了宣墨的这一点点的迟缓。对她來说已是足矣。当下不及细想身体陡然发力。不退反进。宣墨回过神來白静那张笑如鬼魅的脸已经逼近了他的脸。
他的一只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连着整个人都被僵住。
“解开。”宣墨怒道。心中大恨一时恍神竟然白静反点了穴道。
“以前好骗。现在还是这么蠢。我不杀你已经是最大的……”白静嘲讽道。话刚说了一半眼角忽然瞥到前方闪过几道黑影。正是宣墨之前藏的柱子后。
她心中冷笑一声。抬手对着宣墨喉咙快速点了下。在宣墨威胁的眼神中。极度温柔缱绻的抱了上去。带着几缕温柔的思念哭腔道: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刚才你问我在皇宫的那段日子我可有对你付出真心。刚才我故意不说是以为你还恨我。可我现在明白了。恨也是爱啊。皇上。这些日子我每夜都梦见你。往昔种种都是你对我的好。跟在叛贼身边我也有苦衷。墨。你要來救我。”
说完她娇艳的红唇对着宣墨的侧脸足足停了好一会才离开。望着宣墨沉默如黑的脸。凤眸中更是露出依依不舍情难自禁的神色。心底却狂笑不止。
白静往后慢慢退去。以安全的距离迅速解开了宣墨的穴道。随即飞身离去。
“白静……”宣墨怒吼的声音在空气中激烈回荡。刚解了穴道的身子由于惯性踉跄前行一步。停留在半空的五指乍然伸开恨不得抓住变脸比翻书还看的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