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有些热……”罗才打着哈哈儿,见沈霓裳眼神奇怪,又干笑,“那个,这个……这不是担心你生我气,你这几日都没来寻我,没睡好,心火旺……对,心火有些旺,待会儿得开个方子才是……”
罗才东扯西扯,沈霓裳也没多心思多想,只看着他问:“这册子在你手里应都看过了吧?”
罗才看了眼那册子,点头:“都看了。”
拿到手里就翻了好几个晚上,啥也没寻出来。
看罗才神色,沈霓裳明了几分,不免也有些失望:“什么都没有?”
“没。”罗才摇首,“记录的都是些魂术法子,还有魂力修行的路线,对咱们都没用。”
沈霓裳沉默须臾,拿起那册子翻开露出一页图纸:“这是魂力修行的路线图?”
她学过几日边语,边文也识得些,但识得的边文比会说的边语还少些,这册子上的字儿她大半都不识得,而这幅图本是她重点关注的对象,但听罗才这么一说,显然跟地图之类无关。
不过也不怪她识不得,但凡武功心法一类,都是在人体图像中绘出经络路线进行标注,这幅图上只弯弯曲曲三色线路,根本看不出同人体有关联。
罗才看着那副图,点头上前,又翻过一页:“图上是路线,这页是修行要点,魂力修行分初一、十五、平时三种,路线各有不同。”
说着罗才忽地抬首:“丫头,要不你试试?”
沈霓裳怔愣不解:“试什么?”
“你身上如今的魂丝不是夫人的么?”罗才愈想愈觉可能,拉着沈霓裳坐下,“老赛那家伙说了,夫人虽是半血但天赋却是罕见,即便是魂族内能觉醒天赋魂术的女子也不算多,而且你想想,这么多年夫人从未习练过却能无师自通就使出抽魂夺魄这样的禁术,眼下你身上有了夫人的魂丝,说不得也能习练魂术呢?”
罗才说完便满目期盼望着沈霓裳,隐隐几分激动。
沈霓裳瞥他一眼:“你是不是试过了?”
看罗才这模样,说没试过她都不信。
罗才果然干笑。
“别异想天开了。”沈霓裳也懒得笑话他,精力又回到册子上,神情端重几分,“你觉得她会不会在这里头留下线索?”
雪族到底还算有迹可循,她思考了几日,直觉告诉她,往西走是对的。
所以便是再千难万险,这一趟,她势必是要去的。
可是魂族才是最大的难题。
司夫人之前种种布置都是以她自个儿身死为前提的。
也就是说,如今这般情况,司夫人本人并无预计。
这样说来有两种情况。
其一,司夫人身负魂族血脉,但司夫人本身并不知魂族人遇到这种生死一线时会出现何种情况。
若是这种缘由,那么司夫人如今这种离魂之相乃是血脉自发。
而第二种情况,也许就同司夫人的母亲有关。
司夫人以半血之身都有这种资质能耐,这一点沈霓裳同罗才和赛戈朗的想法相同,司夫人的母亲绝非寻常。
既然司夫人都能离魂百里察觉到她的身体出了险情,那么司夫人的母亲会不会亦能如此?
这两种可能,沈霓裳希望是第二种。
但无论哪种情形,寻找魂族都是必须的。
眼下唯一的线索便只有眼前的这本册子,可这几日里她水浸火烤都试过了,除了上头本来的内容,丝毫寻不出其他东西。
沈霓裳反复的问自己,一个决绝离去的母亲心里会想什么?
可是她没有做过母亲,也没遇见过这样绝情的母亲,她想不出来。
罗才同样想不出来,几分无奈地看着沈霓裳:“别问我,我连爹都没当过,哪儿知道当娘的会怎么想?何况她是魂族女子,你可莫用寻常妇人那一套来揣度。边族中从来无人敢欺魂族女子,要我说,那女人没要她爹的命便算是大度了。”
“他寻了她十几年,最后死在寻她的海上。”沈霓裳淡淡道。
罗才一怔,下一刻明白过来,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番详情,可听完之后也只能摇首无言。
“所以你该好好珍惜阿兹。”沈霓裳看他一眼,“世上不是每个女子都会给人回头的机会。”
罗才赧然,心中一动抬眼:“丫头,那你呢?”
沈霓裳定定看他。
罗才尴尬眨眼。
“你同我此刻站在一处,你为的是边族大计,我为的是救人。”沈霓裳直视启唇,“你我都有不得不的理由要同这天斗一斗,这些都同旁人无干。”
“可是,可是长生他,他――”罗才挠着脑袋,有些说不下去。
“他喜欢我,他愿意?”沈霓裳平静接下去,“可是我不愿意!莫把我想的太好,我不愿意也不过是为自个儿。容苏、夫人……我想他们,可也怪他们。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选不同他们相识。可没有再一次的机会,今生今世,已再难偿还。我没那么胆大,我也不喜旁人把一切交托给我,可他们偏偏为我舍了命,这条路,我只能走下去。我如今还是什么都不能应你,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不知自个儿还有没有余力,以后会如何谁也不知。你若愿意便同行,若想走,便走。”
罗才垂着脑袋掩盖住心虚神情,不敢接话。
“义父那里也未有查到更多消息,我打算两日后出发,你问问赛戈朗是何打算?”沈霓裳拿回册子,“这两日你若无事便过来教我习边文。”
沈霓裳转身离去。
回到院中,花愫房中已有动静。
沈霓裳想了想,过去叩门。
花愫果然已经起身,过来打开房门:“霓裳。”
花愫笑得温和。
“我有话同你说。”沈霓裳道。
花愫让开身形,两人入内就坐。
“腿感觉如何,这些天可有感觉?”沈霓裳问。
“有些酸痛,不过罗大夫说是难免,注意着保暖日后慢慢会好些。”花愫回道。
沈霓裳点点头,沉吟未决。
“霓裳,不必同我见外,有话但说无妨。”花愫看出沈霓裳的迟疑,温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