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低沉浓厚,这个雨天压抑的令人,心沉,仿佛空气里都有着化不开的忧伤。
艾婼从来没有那么冷过,散播在四肢百骸的冰冷似乎要穿过她的心脏,狠狠刺到她心室里去!
沉重的眼皮从昏睡里慢慢的睁开,她有那么一刻完全反应不过来,清澈的水眸里只剩下了卧室窗外的正啪嗒啪嗒下着的小毛雨。
好像一到雨天,她的灾难就来了呢。
“醒了?起来喝杯热茶,暖暖身。”耳边有疲惫的熟悉声音传来,艾婼睡着没动。
见刚刚烧退的艾婼理都不理他,薛卫只好,把手里的茶杯放在床头柜上,亲手扶着艾婼坐起来,艾婼也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只怔怔的看着外面的雨天发呆。
她从来没这样过,就算是五年前死里逃生后,她把自己的笑容掩盖两年,也从没有这一刻让他感到那么……那么不安!
没错,这五年里,他不知道南宫彦过的怎样,反正艾婼过的,是的的确确不好。
让他想想,这个女人前两年的状态是什么样的呢?
嗯,死都不笑的状态!
听到再好笑的话,遇到再值得开心的事,她也……不笑。
似乎上天把南宫彦从她的身边带走的同时,也一并夺走了她的笑容。
因为她说:南宫彦不许她对任何人笑。
噢,所以,从那一秒他薛卫深深的明白到了:艾婼的笑容永远是南宫彦的专属,南宫彦走了,那笑容,自然也就跟着没了。
在别人眼里匪夷所思的,觉得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发生在艾婼身上,仿佛太理所当然。
……
薛卫垂眸,掩的去眸里的落寞,却挥不去心里的灰尘,他拿起水杯,放在艾婼的嘴边,喂她喝下。
放下杯子,放下她,思绪还在继续。
失去了南宫彦的五年里,对任何事情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这就是艾婼。
忽然响起,除了两样对艾婼是特殊的:一是南宫忆深,一是工作!
一个女人有了儿子,不管被什么击垮,相信都能站起来,即使用尽全身的力气,这就是母爱的伟大,而这种母爱的伟大,在艾婼身上,体现的十分完美!
她非常勤奋的去工作,是谁说过不怕死的人一定也不怕苦?这句话搁在艾婼身上,还真对!
不怕死,不怕苦!
为什么不怕?因为她还要等南宫彦回来啊,因为她还要赎回她和南宫彦的家——南宫大宅啊,因为她还有一个南宫忆深啊!!!
这三样,是她人生里最重要的东西,比她的命还重要!
如今,她的南宫彦回来了,却是要把她最重要的东西全部夺走,所以,她……空洞了。
想到这里,薛卫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呵,站在艾婼身后五年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做这做那、思念伤心等待,他竟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有时候,他真想怒吼一句:何必呢,干嘛要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你在这里难受,人家指不定在哪里嘲笑呢!
但,其实薛卫不知道,关于爱情那件事,被折磨的绝非只有一方,另一方,或许更痛苦。
表面的无情,难道就代表那个人真的无情吗?
刘嫂推门而入,自家大少站在落地窗前,只见他俯瞰着门口发呆,男人完美的侧影,此刻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孤寂和萧索!
“什么事?”南宫彦转过身,清冷的眸光射向眼神恍惚的刘嫂。
刘嫂一愣,立即说:“小少爷的屋里不断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我看着担心啊,又不敢开门,大……大少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顿了顿,她担心的看向南宫彦。“小少爷那,可别出了什么事啊!”
闻言,南宫彦完美的唇角浮现出一抹极浅的冷笑,淡薄又冷意十足,幽深的黑眸,以往的冰冷却深藏着一点别人捕捉不到的温暖,轻掀凉唇,悠道:“那臭小子比谁都惜命,伤害谁他都不会伤害自己的。现在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做给你们看的,而已,不用管他!”
儿子的,本质,能瞒得过老子?!
冷笑,南宫忆深,他看的太清楚了,虽然只和他相处了一个小时不到,但也足够了。
听南宫彦这样说,刘嫂弯腰:“好吧。”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一道低沉的熟悉声:“刘嫂,他们……走了?”
她转身,不解:“他们是?”
一抬头,只见南宫彦脸色有点难看,太阳穴一跳,明白了,刘嫂低头立即回答:“是啊,艾小姐和薛先生他们走了,早就走了!!!“
并不解大少为什么这么问,他本来不就是不想看到艾婼和薛卫的吗?!而且,他一直站在一眼就能看到门口的落地窗前,怎么会不知道艾婼和薛卫早就离开了呢?
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还要问她一遍?
哦,还有还有,大少为什么听到她的回答后,脸色更不好看了?
“出去!”
有轻斥声响起,刘嫂思绪一停,哆嗦着身子,转身迅速的带上了门。
刘嫂走后,南宫彦把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在了地上,红酒从破碎的杯中倒流而出,刺目的红色,撒了一地,他浑身戾气,黑眸阴鹜。
艾婼,又被薛卫带走的艾婼,居然真的走了,居然真的就那么轻易放弃了么!
原来,在你心里,连你的亲生儿子都比不过一个薛卫!
站在门口,刘嫂听到里面剧烈的声响,暗叹了一口气,忽然明白,大少,你,既然这么在乎艾小姐,为什么还要把她拒之门外呢!
摇了摇头,如果是相爱的话,有什么误会不能解释清楚呢?
关键就是:需要有人向前踏一步啊。
那个人,会是谁呢?
“薛卫,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彼时,艾婼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看着薛卫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嗯。”薛卫闷哼道,“艾婼,你淋雨发烧了不知道吗?”
“不知道……”艾婼苦笑,眼神飘忽,“我还真不知道,但是南宫彦的心思,我却是知道了。”
薛卫:“……南宫彦什么心思?”
“从他告诉我忆深在他那儿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想要把忆深从我身边夺走的心思。”她歪了歪头,兀自说道:“嗯,你也可以把这个理解为叫情/人之间的默契。”
薛卫低下了头,“怎么办?”
“噗……”艾婼笑了出声,她掩嘴看着薛卫道:“喂喂喂,你抢我台词了!!”
“什么?”薛卫抬头不解。
艾婼笑的更欢乐:“怎么办?这不是应该我说的嘛!”
“亲,你别笑了,看你那样,长的本来就丑不拉几的,现在再笑,我都不忍直视了……”薛卫佯装呕吐的表情,看着艾婼的目光里似乎都是满满的:你怎么那么丑啊!!!!
艾婼随手拿起旁边的枕头就向薛卫砸去,薛卫忙躲,然,下一秒,艾婼拿着枕头却缩回了手,又放松了身体,靠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气氛,静谧到无望。
薛卫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女人在,忍,忍痛,忍泪,忍无助和不安,所以才会笑的那么“灿烂”。
因为她不想让他担心,也因为她本身就不喜欢她自己那样的消极。
所以,只能故作坚强,振作起来。
“薛卫,我突然想到了……”艾婼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外套,薛卫被她吓着也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解的看着她:“你这是干嘛?”
“我要去找顾生!”艾婼转头看着他:“顾生曾经说过,他会帮我和南宫彦在一起,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重要的是:我相信他也会同样帮助我见到忆深!”
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许不见得有用,但总比没有好!
她要出去却被薛卫给拦住,皱眉看着他:“你这是干嘛?”
“你知道到哪儿能找到他吗?”薛卫手插着裤带,无语的看着面前一脸积极的女人,不得不提醒她:“艾婼,你现在就是一只无头苍蝇,你怎么可能找到他?南宫彦身边的那帮人行踪,也很神秘!而且,他们刚回国,你知道他们住哪儿吗就去找!嗯?!”
艾婼步伐一僵,放在床头柜的手机这时亮了屏,有来电铃声叮铃铃的响起。
薛卫和艾婼对视一眼,艾婼转身拿起了手机,她看着屏幕上的来电人姓名,又抬头看了看薛卫,笑了。
艾婼,你要镇定,你不能慌不能慌!
这一句话,从她赴约到咖啡馆,见到顾生和万宇曜之前,不断的在心里默念,她,不能再这么脆弱下去了——!
“听说你和老大的儿子被我老大物归原主了,哭没哭啊?”万宇曜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艾婼,嘴角勾笑的调侃道。
“没哭!”他的调侃换来的是艾婼特别冷漠的声音!耳朵根子却悄然红了。
“哟呵,五年不见你也学会冷漠了?”万宇曜摸了摸鼻子,看着艾婼的目光变得愈发兴味。
“你们约我来干什么?”艾婼扭头,躲避万宇曜投来的目光,声音依然,很冷漠。
找不到方法找到顾生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他们主动送上了门,但是她还不知道他们找她的目的,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现在还不能求他们帮她见到忆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