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并未孤身而归,请来的那位太医姓陈,听说是专门给宫中娘娘看病的。因而海青的态度十分恭敬,亲手帮着提了药箱。
陈太医诊脉后,起身去打开药箱。
海青忙殷勤地上前:“太医,我玛嬷怎么样了,需要什么,我给您跑腿。”虽说觉罗氏对他肯定不像富赉那般重视,可却是真心的好。
对于这一点,是宛宜非常佩服的。大妇家中有妾室、庶子女的很是平常,可有觉罗氏这样的气度的却是少之又少。
“哪需要用你呢。”陈太医笑了笑,取出纸笔,想到那位来时的话,微一沉吟,斟酌几番后才最终下笔开了方子。
海青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就转交给马佳氏。马佳氏笑着递给宛宜:“我就是个睁眼瞎子,哪里看得懂。”
这话却是夸张了一些,费扬古是非常赞同家里人学习认字,满汉不拘,他一向认为懂得多,知道得多,就能明白做人。
宛宜不过是跟着教养嬷嬷和榆嬷嬷、杨嬷嬷学了一点医理,略微看了看里面并未有相冲的药名,就笑道:“陈太医,我额娘的身子没事吧。”把手中的药方子递给海青:“家中对额娘的身子最为上心的就是阿玛,这药方我也只能做个睁眼瞎。”
陈太医笑笑不以为意:“府上太太这是情绪过激,气急攻心,还需要静养。”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想来乌喇那拉大人不愿如此的。”说完收拾了药箱就要离开,他今日本是坐班的太医,不能离宫太久。
海青亲自把人送走。
药抓回来后,白佳氏拿了药包:“我不放心,去厨房盯着吧。”
她的心情,马佳氏能不理解,遂点头应了。
觉罗氏吃了药,有醒过来一会儿,很快就又沉沉睡去。知道海青回来后,一听到他的声音,觉罗氏就惊醒挣扎着要起来。
没办法,宛宜同陈氏拿了靠枕垫在她的身后,把人扶起。
海青进了屋就要请安。
陈氏啐了一口:“这个时候,还做这些干嘛,快仔细回话,免得你玛嬷担心。”同样大家都是一脸关心。
觉罗氏浑身无力,只是殷切地望着海青。
海青再不敢拖延,忙道:“孙儿听了姑爸爸的话,就坐了马车想去最近的黄太医府上,半路上碰见了要去宫中坐班的陈太医。陈太医见了我就问了一声,听说了玛嬷的事情,就跟着孙儿回来了。”
觉罗氏嘴唇微微蠕动,颤抖的手拍了拍宛宜。
“额娘,我看这事哪里真那么巧。那太医既然要坐班,没有允许怎么敢跑到我们府里。”宛宜心里已经放宽了一些心,似乎康熙并没有因此把整个乌喇那拉府给迁怒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是打听阿玛和兄长的情况了。
“你的意思?”觉罗氏已经完全是急糊涂了,根本没有想这些事情为何宛宜会知道,也没有想过问她根本不合适,只觉得心里有了点希望。
宛宜苦笑:“下狱的事情肯定是真的,可不是没有人出来的例子。前些日子,明珠相国不是也去了一回。”当然这样的话,她只敢在这屋子里说一说。
说起明珠的事情,还是因为御史郭琇参了他一个贪污的罪名,原本贪污不算什么,这朝堂上下谁也不敢拍着胸膛保证不曾贪墨过一分一毫。只是放到明珠这里,这数额就不小了,加上有心人推波助澜。即便不会严重到死罪,可这官位也算是坐到头了。
可没过多久,就又出来一个人说明珠不是贪污而是谋反。一时众人哗然,这谋反之罪抄家不说,那可是拔一根萝卜能连带出后头一大片的事情。何况朝中可是有两个萝卜头,一个是明珠,一个就是索额图。
就是为了自己索额图不能也不能让明珠有事,至于康熙那里因为事关会动摇江山社稷,不得不退让。
阿玛应该没事吧。
就是宛宜自己也不确定,心中难免不安,可不敢表露出来,反而笑着同觉罗氏保证,以此安乌喇那拉府的心。
府里的事情暂时安定下来,被马佳氏带着妯娌接手后。富赉三兄弟很快就行动起来,借着去书房查看一些眉目,出了府,分开去从前有交情的府里求助。
只是情况并不明朗,几个人一脸失望到了大门口却不得不换了表情,直到宛宜找来,才说出实情。
“姑爸爸,玛法他们怕是……”尼善红着眼睛,心中气愤,他同两位兄长找了不下七、八个人,都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以往即便不是嫡支,可他与海青走出去谁不是都会赞一句。
如今碰了一鼻子不会,还有冷言冷语地。
宛宜沉默,道:“这很正常,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各自飞,何况那些有交情的人,不过是利来利往。”从这次的事情看出明显是惹到不能惹的人,否则但凡有点余力,那些人不至于撇清这么快。
可今日太医的到来,却是透露出另一层意思。
“打听清楚是什么情况了吗?”宛宜问。
富赉道:“姑爸爸,玛法怕是被推出来做了替罪羊了。”他们兄弟二人打听到的是那郭琇也被关了起来。
郭琇敢参明珠,背后肯定另有其人,换成其他人推出来,要看明珠和索额图信不信。当然就是费扬古,他们自然也不会信。这就又要说起朝堂上的分派了,明珠与索额图分成两党,另有一批人就是所谓的保皇党。
听着富赉三兄弟一人一句的解释,宛宜冷笑,她总算是知道了,感情是自家阿玛被推出来做了龙椅上那位的替罪羊。
这种事情,能让富赉三人打听到,被人应该也清楚。可乌喇那拉家能怎么办,就算真如此,也只能感激涕零地接受。
这就是皇权?
爱不得恨不得,唯有恭恭敬敬地接受。除非你坐在那宝座上,否则只有无奈以及忍气吞声的份。
时间在觉罗氏希望到失望再到隐隐绝望中过去了半个月,这段日子谁也不敢在人前哭,宛宜听说几位嫂子好几次躲在房里哭,出了房门依然扛起整个府的事情。正是因为如此,妯娌三人的感情一日千里,说是嫡亲的姐妹也不为过。
或许正是因为她们已经渐渐明白或许乌喇那拉府这一劫是真的躲不过了,那么作为儿媳妇她们三个人就必须扛起来,好在儿子媳妇都有了。
尽管自那日之后,没有人再问宛宜。开始她还奇怪,事后才从年纪小的五格那里知道有一天他躲在觉罗氏屋子里的时候,听到额娘同三位嫂子的话。表达的意思很是明确,宛宜是个刚满十岁的姑娘家,外头的事情有富赉他们,里头有她带着儿媳妇、孙媳妇,就是乌喇那拉家真的到了那一步,她们也得立起来,而不是什么都指望一个姑娘。
“姑娘,老爷他们回来了。”杏云还没有进院门,就嚷嚷开来了。
话音刚落,从屋子里跑出一道人影,正是在书房里抄写佛经的宛宜,听到杏云的话,此时顾不上仪态规矩。跟在后面的榆嬷嬷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抓着她的仪态规矩说事,只是悄悄拉着杏云询问。
杏云还没有说完,榆嬷嬷就咯噔一下,人也匆匆去追宛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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