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辰脸上的温和渐渐退去,直至片刻后无迹可寻。
若素吃着鸡肉,被他这种冷到冰点的眼神给惊了一惊,自坠马醒来后还不曾有人这样‘看’过她呢。
屋子里的烛火烧到最旺,外头依稀微凉,晚风里杂夹着玉簪花的幽香吹了进来,撩起小女子耳垂的鬓发,她伸出小舌舔了舔唇角的油迹,对褚辰突如其来的‘冷目相视’甚觉怪异,几息之前,
他还是待自己如掌心之珠的,怎么说变就变?
虽说她并不怕他,也不是特别在意褚辰对她的看法,但是母亲交代过,在侯府时,切莫像在家中一样,凡事要将夫君颜面考虑一二,不得任性妄为。
可是她今日....任性了么?
若素心里没底,一脸粉白的脸凑到了褚辰面前,与他满脸的冷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乃一国大司马,弄不到一匹驸马么?那....实在不成的话,就随意寻一匹小马驹
吧,我不挑剔的。”
若素退而求其次,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好商量,温柔又贤惠。
褚辰的唇抿成了一条线,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挑剔?
当朝驸马除了文天佑之外,还能有谁?
小妻子又与文天佑曾是那种关系,这件事无疑触及到了褚辰不可碰触的底线和忍耐。
他弃了手中鸡肉,拿着桌案上的事先备好的湿棉巾拭了拭手,从容不迫的起身,整个动作儒雅平静,可是再也没有看若素一眼,转身出了阁顶。
屋内伺候的丫头都被褚辰屏退,故而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若素更是不解她到底又犯了什么错?
好在,傻人有傻福,回了寝房后,梳洗一番,睡的好不安稳,可谓一夜好梦。
翌日一早,巧云和银春在一旁伺候着若素穿衣,今日要去公主府,自是要有褚家大奶奶的姿态,发髻,衣裳和簪子首饰都会稍微与寻常不同。
若素没见到褚辰,就问:“褚辰他昨夜没回来?还是一早就出去了?”
“.....回大奶奶,姑爷昨个儿说是公务在身,在书房歇下了。”巧云回道,心里也是无比纳罕,哪有做妻子的连自家夫君是否回来就寝了都搞不清楚的?
说来也怪,姑爷未曾娶小姐之前,都恨不得将她没日没夜的固在自己身侧,怎么现在反倒能够坐怀不乱,还干脆睡书房了?
要知道,梧桐苑只有一间卧房,褚辰和若素成亲那会,就特意将自己的寝房改成了婚房,这用意再明显不过,他是要与若素同寝同食的,就算今后府上进了新人,褚辰依旧会住在梧桐苑里,这
是何等的宠溺!
褚辰的书房相当肃重森严,根本就不曾放置软榻之类的用物。
也不知他那样矜贵的人是如何将就了一晚。
可转念一想,巧云和银春当即嚼出古怪的意味,要是换做旁的世家就罢了,院落的布置,寝房和书房有一定的距离,可是梧桐苑里的小阁,书房仅在寝房下面,就算是夜深,褚辰上来也不过是
几十步的距离。
这......
巧云面露难色,正欲开口试探性的询问几句,可是自家小姐口无遮拦?惹了姑爷不高兴?这时门外的小丫鬟脆声道:“世子爷来了。”
若素这才净过面,用的是玫瑰花汁泡过的泉水,内室一片花香浮动,褚辰越过屏风时,似脚步顿了顿才走了进来,就见若素抬头看着他,咧出了雪白光洁的玉米牙,唇角还扬起了两只不太明显
的小小酒窝。
她以往很少展颜大笑,原来开怀的笑起来时是这个样子的。
“姑爷。”
“主子。”
巧云和银春先后行礼,两人都是梧桐苑里的大丫鬟,心性自是比他人细腻了些,一眼就瞧出来褚辰神色不对,可再看若素那张明媚的脸,又仿佛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你好了么?一会用过早膳随我去公主府。”褚辰居高临下,冷目看了一眼坐在锦杌上的小妻子,双手朝后,还真有种家主的派头了。
若素觉得自己很受伤,大清早的,她以笑视人,怎么就被对方还以冷言冷语?
如此这般,她也没有必要卖乖了,本来还想着,褚辰是侯府的主人,她如论如何也得给他点面子的,可是眼下.....若素脸上笑容一收,变的比六月天还快,她是个天生的学习者,立马就学着
褚辰的语气,高冷的吩咐巧云和银春:“还愣着作甚?赶紧给我穿戴好,免得有些人等着忧急。”
巧云和银春方才还抱有怀疑的态度,此刻却是断定若素和褚辰之间闹嫌隙了。
褚辰也并非真的要与若素冷战下去,他也不是气她,只是昨日亲耳听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想‘骑’他最为忌惮,最想杀之而后快的男人,他高高在上惯了,岂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这般没有觉悟!
就算褚辰知道若素并非有心言之,更有可能还误解了‘驸马’的意思。
心头既是气愤,又觉得好笑。
这样不会讨人喜欢的小女子,真该拉过来,摁在膝上,狠狠打几下屁股,让她知道什么是该说,什么又是不该说的!
褚辰不太会被人左右情绪,可一旦触及了他的逆鳞,那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小妻子不认错,他大抵也劝说不了自己当做全然无事。
半个时辰后,镇北侯府的马车缓缓驶向公主府,褚辰今日竟弃了马车,独自一人在前头骑马,身后是几个护卫,皆是清一色的黑棕毛的高头大马,气势压人,路经的百姓都会自觉地低头避让。
在公主府外迎接褚辰的人并非文天佑,而是他手下一个心腹,此人亦是锦衣卫的人,不过她是个女子。
因锦衣卫会时常任务特殊,免不了会用上女子,故而组织内也培养了不少会武义的女人,眼下这位便是其中一人,年约二十出头,相貌清丽,个子和若素差不多,只是骨架稍大,穿着一身常服
长发束起,有股子英姿飒爽的味道。
若素瞄了她一眼,冲着她笑了笑。
这女子也知今日褚辰会携神医之徒上门,以往也听说过白若素此人,还以为民间传言有所突兀,今日一见,还当真是独一份的花一样的容貌,她微微点了点头:“侯夫人里面请。”
就连嗓音也不像寻常女儿家那般阴柔,若素更加觉得此女有一身侠气在身,饶是入了朱门,也还是回头看了几眼紧跟其后的女子。
褚辰自是看穿若素的小心思,这人痴傻之后,对新事物皆是充满好奇,估计见到了不同寻常的女子了,也会好奇。
可她.....怎么就是不对他好奇?他....难道还不够独特?
褚辰亦是无奈,男女情感就像是温水煮青蛙,急不得,燥不得,否则还没吃上口,那锅里的人儿已经腾的逃跑了。
经上回褚辰吩咐了下去,公主府有两名太医轮番看守,若素来了后,这二人看上去倒也虚心请教,侯在屏风外头,静候吩咐。
公主乃千金之躯,就算太医为其把脉看诊,也是隔着纱幔的,断不会冒进的看到公主的真容,正因如此,才会错过不少细节。
扁鹊有云:四诊法,不外乎‘望闻问切’。
不细致观察如何能行?
这一刻,若素心里涌出一个念头,自古以来,医者多为男子,这样诸多不便,其实女子更宜为医。只可惜这世间绝大多数女子及笄后便嫁为人妇,过着后宅硝烟的日子。
褚辰在纱幔外驻足,他一路上未与若素说上半句话,可不代表不会护着她,眼下城门大开,疫情已解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传的沸沸扬扬,而她白若素更是这件事情的主导者,保不成有人会找
上门来。
褚辰一步也没离开她。
屏风外的太医也不敢多嘴,若素吩咐巧云取了铜盆过来,又在药箱里寻了一把尖细无比的小刀出来,褚辰目不斜视的看着她的动作,再度察觉小妻子认真的时候,相当的一丝不苟,这些刀具都
是甄剑留下来的,甄家的医术果然与众不同,饶是褚辰在外游学多年,也未曾见过这样的药箱,里头可谓应有因有,且都是一些古怪的物件。
若素抬头看了一眼褚辰,眉眼淡淡,神色深沉,与寻常格外不同,她解释道:“上回我看过公主的病情,她也是中毒无疑了,而且对方并不想让她死,可是为何要让她半死不活,我就不清楚了
”
她说的很郑重,褚辰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医?”
若素将八公主的手腕搁在了床沿,下面就是铜盆,小尖刀已经抵在了那苍白如纸的细腕上,架势已经很明确:“给她放血。”
褚辰皱眉,可见小妻子如此郑重,倒也没有阻挡她,就算医死了,他也会想个法子搪塞了过去:“好。”
好?
若素原本还是入了迷的一样,一副官腔模样与褚辰谈正事,褚辰一个‘好’让她不淡定了,怎么听都好像敷衍,不信任自己。
他肯定是不懂才会这么说。
若素解释道:“人体自身会造血,只要每次放血控制在安全范围内,她便无事,每次放血后,再服用我甄家的解毒丸,我猜不出半个月,便可下榻了。”
小女子长的俏丽孱弱,一身华贵罗烟锦,头上的簪子随着她说话和动作,一晃一晃的,本是红颜祸水的相貌,偏生平添出一种孤世傲慢来。
褚辰闻言后,细细一思,他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是极快,觉得若素说的不无道理,对她点了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至于身后的手紧了紧。
屏风外的两名太医皆带着自己的笔官,将若素的话原封不动的记录了下来,二人先是摇头怀疑。可一个时辰后,再度给八公主请脉时,竟发现似有好转,又捧着记录好生钻研了一番。
褚辰和若素离开公主府时,那锦衣卫的女子便去向文天佑汇报了情况,以及这其间所有的对话,一字不漏,尽数阐明。
这是锦衣卫里不成文的规矩,就连安插在官员家中的细作,那官员与爱妾床/笫之欢时的情言蜜语也会一一由细作记录在册,以备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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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诏狱,一进门就是满鼻辛辣之味,像辣椒水,盐水此类在施刑中能够‘锦上添花’的东西,诏狱从来都不缺。
文天佑一袭绯红色蟒服官袍,慵懒的靠在藤椅上,绣春刀横架于膝,眼神清明了片刻,唇角一勾,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人,笑了笑,旋即让身边的那名锦衣卫女子退下。
几息,指挥使大人眸中的温和瞬间消失,虎眸盯着绑在铁架上的梨花宫教徒,冷冷道:“还是不肯招么?昨日在城外驿站是谁命你毒害褚大人的?”
那教徒微微翻了个眼皮,唇角不断有鲜血溢出,诏狱用细铁丝禁锢住了她的舌头,叫她无法咬舌自尽,倒是还能勉强说话,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了。
早就听闻锦衣卫堪比猛蛇,果然是如此。
女子眼看就要晕厥下来,文天佑命令道:“给我泼醒,接着问!”
一旁的皂吏也不知是第几次向那女子身上泼洒了一桶用冰块泡过的凉水,在这夏日炎炎下,着实叫人为之震凉。
文天佑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这种事他鲜少会自己动手,不过这一次他来了兴致,亲自审问不说,还扬鞭抽打:“说吧,反正都是要死的,你若坦白了,我便让你死个痛快,否则我要想让
给你活,别说是一年半载,就是十年以后,你还是会挂着口气,备受折磨,这日头毒了,你身上的伤口很快就会腐烂生虫,想想万虫啃噬的滋味吧。”
那女子其实依然濒临意识瓦解,她不过是朱耀派出来送死的,朱耀岂会让她知道太多?
文天佑好整以暇的吃了几口甜瓜,静等着她开口。
“来人,将驱蚊草灭了。”文天佑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见女子仍旧未言,却已然有动摇的趋势,便吩咐了下去,此刻虽未天黑,但是诏狱阴湿燥热,昏暗腥重,一旦驱蚊草被灭,会有大量的蚊
虫接踵而来,这个地方对人来说是地狱,可对这些嗜血的畜生来说,无疑是仙境。
而且这里面的蚊虫个头巨大,一口就是一个大包,男子都吃不消,何况是娇嫩的女人?这比一刀砍了她还要痛苦。
梨花宫的教徒也非一般懵懂女子,哪里不懂这些残酷,她艰难的点了点头,嗓音沙哑不成词:“我....我招,我全招了。”
文天佑薄唇斜斜的扬起:“哼....一开始就招,何来这么多苦头?我也算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是你自己逼我做到这个份上。”
身侧的锦衣卫不寒而栗,大人哪里是怜香惜玉?当初他自己的夫人都是被他亲手活活勒死,还将尸首悬于一株菩提树下,佯做吊死的假象。
说起心狠,无人比得上文天佑了。
见女子欲要说话,一旁的皂吏见了文天佑的眼神指示,给她端了碗水喝。
稍喘片刻,女子猛然的咳出了血,过了半晌才断断续续道:“是...是我们宫主命我去下毒的,只可惜....白若素她.....此女太过狡猾,她竟闻出了迷药,否则以我梨花宫的毒,她岂会活到现
在?”
啪!
一巴掌扇在了女子脸上,以她难以承受的力度,文天佑重重的打了上去,女子当场昏厥。
皂吏忙递了锦布上来,恭敬立在一侧,文天佑擦了擦手,面无表情道:“泼醒,接着问。”他语气极淡。
牢房里的所有人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正是审问的关键时候,大人怎么就将人打晕了呢?
一桶冰水临头泼下,那女子嘴唇发颤,似从噩梦中醒,却又是入了另一个噩梦,接而复始,千度轮回,眼下求死是唯一的意愿。
很显然,她的意志力逐步瓦解,意识是否还清晰都未知了,不过人在混沌时,倒是审问的大好时机。
文天佑复而坐下,方才打过人的手掌已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冷冷问:“朱耀想杀谁?不是褚辰?是....白若素?”
这似乎才是他真正关心的事,男人浓粗的眉下是一双儒朗男儿的眸子,这人的长相其实很随和温润,却偏生是这天底下少有的阴狠手毒。
女子知道她还没有熬到油尽灯枯的时候,文天佑要让她活,她就算失了手脚,还是会喘着气,承受无尽止的折磨,她也怕了,忙道:“我告诉你...你能给我一个痛快么?”她堪堪的望着几步
远处俊美的男子,眼神从昨夜的抵抗,到了此刻,只剩下祈求了。
文天佑闭了闭眼,轻嗯了声:“嗯。”仿佛举手之劳之事。
他本不喜将人命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也曾是文采斐然,谦谦君子,游街百里的探花郎,命运和身份将他推到现在的位置,他只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女子苍白如纸且染上几丝血渍的唇扬了扬,像是期待已久的解脱就在眼前:“....宫主....宫主他真正想要的....已经不是皇....”
一声急促的箭鸣声飞驰而来,只是几息之间,文天佑就眼睁睁看着这女子死在他面前,胸口被刺穿,当场断气。
“谁!”文天佑警觉,以最快的速度一跃而起,四周的锦衣卫纷纷如风一样围了上来,就见不远处一身着飞鱼服的男子以剑抵喉。
“控制住他!”文天佑暗道不好,立马吩咐道。
却是为时已晚。
众人脸色突变。
文天佑阴厉的虎眸环视四周,一字一句吩咐了下去:“给我彻查,此人到底是谁?替谁效命,可有同党?”
锦衣卫的地盘竟有混入了奸细?
又是何时的事?
很显然有人不想让那女子说出实情。
文天佑笔直而立,回头看了一眼挂着铁架上的尸首,眸光如锥。
朱耀真正想要的已经不是皇......皇什么?皇位么?
不要江山?那他大费周章布局冒险,不惜从潜伏多年的金陵赶至京城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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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在东院设了家宴。
自四房一家被‘驱逐’出府,东院已经很久没有热闹过了。
自然,侯夫人此举除了举家合欢之外,另有他意,褚辰一直避让着刘娉婷,不愿意看到她,如此这般,哪能有机会生情?
花嬷嬷携东院大丫鬟来梧桐苑请人。
褚辰和若素从公主府回来之后,各自忙各自的,褚辰更是因为‘骑驸马’一语,一直与若素冷战着,若素以为他身居高位,是太忙的缘故,还做乖巧模样,有意不去打扰他,就算下了楼路过书
房,也是从另一条夹道走过去,决不会靠近书房半步。
可看在褚辰眼里,就是小妻子不乐意同他亲近,更是心里堵闷。
以至于二人一同去往东院时,亦是无半点交流,褚辰清目俊容,若素琼姿花貌,远远看去,就是极为出挑的一对璧人,若素的个子高挑,能够到褚辰的肩头,两人步入东院西花厅,就是惹眼的
一对。
刘娉婷坐在侯夫人下首,看着褚辰和若素成双靠近,又相依而坐,鼻头一股酸涩,强行掐了自己的大腿,堆了一脸淑女笑,道:“表哥,今个儿下午的点心,你可用了?我这次做的是江浙那边
的口味,你觉得如何?”
点心?
若素闻言,注意力登时被转移,气嘟嘟瞪了褚辰一眼,可看在旁人眼中,却是俏生生撒娇的模样,她道:“褚.....夫君,怎么我都没见到点心?”好你个褚辰,吃独食?
难道一直在书房,未曾出来!
若素总算是寻到了合适的理由,一定是这样的,不然褚辰那般粘着她的,怎滴说不粘,就不粘了?
“......”褚辰唇角似自嘲一勾,小妻子许是又开始满脑子想入非非了,不过方才一声‘夫君’十分受用,在外头还知道顾及他的颜面?
她倒是通透!
刘娉婷在褚辰面前一直都是端庄大气的,笑道:“小嫂嫂想吃的话,我再做就是了。”她笑的温婉,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水粉色夏姗,用的杭绸的料子,牡丹花纹,华贵雍容,头饰是翠玉镶金的
苏钗,打扮的比若素这个正妻还要像正妻。
相反,若素坐在褚辰身侧,倒像被他溺宠大的娇妹妹。
若素心里觉得怪怪的,不太舒服,这是来自女子本性使然的结果。
好端端的给自己夫君做吃食?
非奸即盗!
若素只看了刘娉婷一眼,又仰头质问的态度看着褚辰:“你不是不爱吃甜腻的东西么?”
褚辰心头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小妻子....真的会吃醋?
看这样子无疑就是了。
褚辰仿佛突然从严冬过度到了初春,那魅惑众生的唇扬起一抹傲楚的弧度,想让她再吃一会醋,可细细一想,吃醋的滋味当真不好受,他这两日堪称度日如年。
垂眸看着抓住自己衣角的嫩白爪子,褚辰终是没有狠下心,语气温软道:“你午膳吃的多,也不怕不消食?!我是特意给你留着的,一会.....去书房拿。”他抬手盖上了她的手,捏在掌心软
软的,叫人心生涟漪。
若素似得了天大的便宜,小脸在褚辰臂膀上蹭了蹭。
刘娉婷脸色骤然发白,身子僵住了,只觉分外难堪且气愤。身后嬷嬷戳了戳她的背,提醒她莫要冲动。
这厢,侯夫人轻嗑了几声,长媳和长子鹣鲽情深,这是好事,可.....大庭广众之下,若素岂能像只奶猫一样在儿子身上蹭来蹭去!?
“咳咳.....家中难得设宴,兰儿和玉珠儿也在府上,加之多了娉婷,我这老婆子才不至于孤伴青灯。”侯夫人想起了伤了臂膀的褚纪,借机道了句:“四房今日来信了,魏姨娘添了庶长子了
”
这话是说给褚辰听的,一来是想告诉他,庶长子都出来了,长房嫡子什么时候能有?既然你夫妻二人如此恩爱,怎么到现在也没怀上?二来,侯夫人也是想让褚辰发话,让四房一家回府,毕竟
大同是边陲重地,眼下鞑子屡次来犯,刀剑不长眼,她的夫君已经在边关镇守了,不想让儿子也跟着冒险。
侯夫人没什么太深的心机,褚辰明白她的意思,却也没有完全依她,只道:“四弟年纪也不少了,留在大同,也易建功立业,既然母亲思念孙儿,儿子就着手去接了四弟家眷回府吧。”
侯夫人眼皮挑了挑,四子虽没能回来,好在乔若云和魏茗香还有两个孩子能回府了,她也只能点到为止,万一彻底惹怒了长子,对谁都不利。
席间,巧云在若素身后布菜,褚辰是整个侯府最为尊贵的男子,却从未让旁人伺候着用过饭,刘娉婷看不下去,只恨自己所坐的位置离褚辰颇远,否则岂会让他亲自夹菜?
伺候夫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她白若素倒好,只顾着....自己吃?
若素虽吃得欢稍,模样架势却是悠然天成的好看,仿佛见了她吃饭,胃口都会好几分。
褚辰几次瞥见她鼓动的小嘴,像极了某种暗示,他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一顿饭吃的并不是很‘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