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想了一阵,“我只看了上面的花式,没打开看,里面好像是装的是纸,我当时还纳愣呢,被大嫂夺去瞧,然后就我看到妆台小抽里有没用过的百花坊胭脂,就把那胭脂给顺手丢到箱子了。”
萧元乙舒了口气,王氏比不得高氏,王氏没娘家,要是她犯了错,朱氏就会借故将她降为姨娘,最近大半年朱氏提了不止三回了。“母亲,她不会说谎。再问问大奶奶。”
高氏夫妇也被唤来了。
高氏见一家子追问那个锦囊的事,心头就犯嘀咕,嚅嚅地道:“是我拿了。”
朱氏长吐了口气,“既是你拿了,就交出来,那里面可是三百二十万两银票呢。”她摆了摆手。
高氏一听立即就傻眼了,“银……银票……怎么会,那里面明明是……是……”
萧元甲急了,“是什么?”
“是一叠草纸!”
王氏跳了起来,“大嫂,你编个谎话也要大家信啊,谁把一叠草纸装在锦囊里,还藏得那么好。回府后,母亲和伯母为这事还打了一架,你快拿出来吧。”
指定是见财起义,明明是银票,也要说成是草纸。
朱氏道:“快拿出来。”
高氏急得想哭,她也是拿走后才觉得奇怪,一直想不明白谁把那东西装在锦囊里,可这会儿明白了,分明是有人用的计,可也不对啊,谁会想到她因着那花式特别,会突地将锦囊揣到自己腰包,那样的颜色和花式,应该是大太太最喜欢的。
这事还没睡明白,大管家领着两个管事婆子过来了:“奉伯爵爷之令,要拿朱婆子问话。”
朱婆子站在路口,是奉了朱氏之命打听情况,大家都念着云罗身上的银票,要是云罗同意给,能给多少,朱氏就想与蔡氏平分,就说了那几句话,就成挑唆了。
蔡婆子怕惹祸上身,推了个干干净净,还道:“朱婆子,要是公主不肯主动交,就得想办法自己拿,那么多银票带入宫以后就成别人的了……奴婢听她说了这些,当时也是糊涂了,见了大太太就说了一堆胡话。”
朱婆子只觉气急,她的确说了这些话,可没想竟成了挑唆蔡婆子。
萧众望厉喝一声:“挑唆主子,搬弄是非,杖毙!”
一晚上,两房人都不得安宁。
大房的朱氏审高氏,要她交出来,可高氏就交出一只空锦囊,气得朱氏第一次冲着她大骂。
王氏暗叹惊险,差一点这事就落到她头上,也幸而高氏自己认了,否则和她争执起来,她哪敢和高氏争执,高氏是有娘家的人,她可斗不过高氏。自从王家获罪,王氏没少受气,素日要看朱氏的脸色,又被高氏欺着。
高氏直说冤枉,朱氏却认为一定是她私吞了去,带了下人搜屋子,是什么也没搜出来,虽然有一千多两银票,又有几十两零碎银子,却是萧元甲夫妇俩自己节俭下来的。
萧元甲想了一阵,只觉不对劲,“娘,你不觉得今儿的事古怪得很么?好好的,二妹妹提什么银票,又提什么锦囊……”
萧众敬挑着眉,指着萧元甲骂道:“你二妹妹待咱们不好,你休要胡说八道,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你伯母是什么人,要不是她得了好处,会拿了自己的银票贴进来……”
朱氏也在回想,“大嫂一定没拿,否则不会气成这样。”
萧众敬道:“大家都没拿,那么多银票,谁拿去了?”
高氏赌咒发誓地道:“儿媳真没拿银票,是拿了这锦囊,可里面塞的是纸。”
朱氏啐骂道:“堂堂官家小姐,也干这些顺手牵羊的事,这就是教训,这回我们是信了你,若落到别人手里,信不信你可得另说。”
一整晚上,两房人闹得鸡飞狗跳,也没理出个头绪。
蔡氏因着这事,当天晚上就气病了。
萧初雪与萧初真几个,也在一边低声议论,都认定是二房的人偷拿了去。
很快二房那边就有了结果,说那锦囊是高氏拿了,可高氏说里面装的是草纸。
大房人就没一个信的,连萧众望也不信,可又说不出什么事来。
云罗轻叹了一声。“事儿都过了,何必这么大动肝火,母亲怎的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又有谁惹着她了?”
萧众望想说府里的事,又怕云罗的身子承不住。“闹了些误会,已经不碍事了。”
云罗正要上马车,道:“爹回去的时候,别问了把我的话告诉母亲,创业易,守业难,我明白这个道理。母亲若是舍不得把店铺全交人帮忙打理,先交一部分也是好的,就是这儿,也是昨儿疏儿求到我跟前,我才想到的。回头呀,我也得欠金记大钱庄大东家一份人情。”
萧众望笑道:“既是云儿推荐的,想来定是好的,我回头就与你母亲说。”
马车直往宫门奔去,近了宫门又换成了宫中的轿子。
萧众望道:“有什么难处就与家里说一声。”
“我知道了。父亲保重!”她欠了欠身,重重一拜,上轿离去。
袁小蝶三人紧跟其后,慕容祯在前带路,兜转迂回间就到了归鸿斋,这是一处极雅的楼阁,有一座二层楼高的阁楼,东、西又有厢房,院子里摆了一个大缸,缸里养锦鲤,青石地板清扫得一尘不染,朱红色的苑墙,朱红色的铁门。阁楼的四角翘檐上挂着斗大的铜铃,一阵风过,铿铿作响。
慕容祯看她此刻扮作的娇弱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进宫苑,云罗放开袁小蝶的手,道:“你们去看看布置得如何,住得不舒服,我可不想住呢。”她猛一转身,指着慕容祯,“宫里有什么好的,怎就想到把我弄到这儿来,我还是喜欢住在宫外,你讨两亩地也成,我可以自己建屋子,这上一回街规矩又多,又麻烦又费时间……”
慕容祯挺着胸膛,他很喜欢这样直白说话的她,“你以为是我的主意,这可是皇上的意思,户部的人听说将百乐门归入朝廷,一个个比成了他自家的还高兴,把你弄宫里来住,这主意是户部尚书出的,你要找麻烦,你找他的去。我可是为你争取了……”
云罗像个不讲理的孩子,嘟着嘴道:“我不管,反正不能长住宫里,你得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最后在宫外有座我自己的府邸,你是知道的,我又不是真只百乐门这一处生意,各处的事多了,我要住在这里,他们找不着我,是要出大乱子的,一出大乱子,你知道我一天会损失多少银子?”
他也很想知道,原想再查她的底,可他知道,她不喜欢,也不再动人力去查了。
她比划了一个根指头。
“十万两银子?”
云罗垂眸,一脸不悦。
“一千万!”
“你当我比皇上还有钱啦?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这么说,她是一天一百万两银子的收益。
不可能,哪有这么多,一天有十万就很不得了。
“一天十万……”她沉吟着,“一年三千多万,我哪有这么有钱,手里的银子从没上过五百万,除了本钱、消耗、才再到我手上的一年也就五百万两银子吧,生意似乎越做越大,店子也越开越多,我的生意好做了,官太太一个都亏本了?”
她摇着头,“一天两天无事,再这样下去,怕要出大事。”
慕容祯好奇地问:“出什么大事?”
“商人比官员有钱、再有权,就没人愿意做好官了,可不是要出大事。”云罗笑问,“你就这么想当储君,我看你皇伯父是‘俯首甘为孺子牛’,够辛苦的呀!这打理天下,可是件苦差,想想就够辛苦的。”
慕容祯沉吟着“俯首甘为孺子牛”。
“对啊,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用这奶哺育万民。”
“要是皇伯父听到这么新鲜的说辞,只怕又要乐得大笑。”
正说话,就听外面有人道:“老奴是郑贵妃身边的郑嬷嬷,特意来瞧瞧云罗公主这儿还差缺什么。”
慕容祯抱拳道:“在下告辞!”
在下,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奇怪。
郑嬷嬷进了院子,云罗很快就迎了过去,拉着她的手,亲昵地道:“郑嬷嬷,你老人家怎么亲自来了?”
郑嬷嬷呵呵笑道:“贵妃娘娘挂念着公主呢,让我过来瞧瞧。听说公主昨儿病倒了?”
“吃过药好些了。这病来的时候吓人,去的时候也算快。”
郑嬷嬷与她上了阁楼,袁小蝶、海棠、水仙三人正在整理各自的行装,早前昌隆帝赏赐的宫绸也堆放在一边。
郑嬷嬷笑道:“这处宫苑有小厨房,是郑贵妃特意挑的,此处离御花园近,出来散心也方便。公主这儿还差缺些什么?”
云罗左右张望了一眼,笑道:“不差,比我想像齐全多了。请嬷嬷代我谢谢贵妃娘娘。”
“公主,如今是公主了,不能再叫贵妃娘娘,得唤母妃。明儿一早,会有教引嬷嬷来,教公主一些宫里的规矩。”
两个寒喧了一阵,郑嬷嬷见什么也不差,唤了归鸿斋的宫娥、太监来,一一介绍了一下,因云罗有自己服侍的人,这些都是用来跑腿、干粗活的。
郑嬷嬷坐了一阵,领了宫娥离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