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初冰向前几步,欠身唤了声“二姐姐”。
云罗拿了个锦囊,瞧着形状也是琉璃镜,萧初真、萧初疏、萧初锦等人也得了一样的镜子,不同于金嵌珊瑚的,一律是银嵌的玻璃镜,也有一个小手柄,后面或刻着花卉,或刻着可爱的珍禽。
庶出孩子的礼物发送完毕,云罗又给姨娘们备了礼物,皆用锦囊装着的,取了七个出来,供她们自己挑选。
“因路途遥远,这小箱子又装不了,便弃了锦盒,统一的用了锦囊装起来。”
春姨娘瞧了一眼,看着其中一个,估摸那里面应是玻璃镜,伸手取了,接下来是秋、夏、冬及二房的梅、邬姨娘等。最后剩下一个,蔡氏对朱氏道:“你替周姨娘收下,回头给她。”
初雪拿着镜子宝贝儿似的,笑道:“娘,姐姐一路辛苦,我送姐姐去拱璧楼歇下。”
蔡氏笑应了一声,道:“还照以前的样子拾掇的,你身子弱,让你单独住在那儿,服侍的丫头、婆子一早都是挑好的。雪儿,领你姐姐过去。”
云罗款款欠身,“父亲、母亲,女儿告退!”
初真瞧了自个的礼物,虽是银框镜子,可也值不少银子,她见过别的官家小姐用过,说这样的镜子,明得似水如月,在京城得好几百两银才能买到一面,嵌得这么精致的,就更贵了。也有的人买了银子后,回头寻了手艺好的匠人,重新嵌上镜框。初真扭头想跟过去,却被春姨娘给扯住了。
初真道:“姨娘,我就想过去陪二姐姐说话。”
“明儿吧。”
初真低下头来。
慕容祎有些发愣,他没想到云罗归来,出手阔绰,备的礼物也是一件比一件珍贵,只怕给这一家人的礼物就得不少银子。而那竹编小箱里还有不少锦盒、锦囊的。
萧众望道:“着人给广平王准备客房,三更二刻了。”
慕容祎起身道:“不了,明儿一早府里还有宴会,我得回去。”
广平王一早。二房的人也离开了。
蔡氏回到了内室,这才打开锦盒,是一串比豌豆还大些玻璃佛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绣桔道:“大太太,这珠子只怕得值不少银子呢。”
蔡氏拿在手里,细细地反复瞧看着,“我听人说,指头大小那么一颗玻璃珠就和同等东珠一样的价格。若是中间带彩纹的,就高出一倍,你瞧这珠子。粒粒中央都有抹橙黄,只怕没有五六万两银子下不来呢。”
世上不知晓玻璃其实琉璃的制作简单,云罗也是利用自己的知识,让墨城的人制作了玻璃,然后又琢磨出吹灯罩的法子。后来墨城的师傅还研究出了制作玻璃珠的法子,更学会在玻璃珠子中央添间其他东西,这样一来,就有了嵌色玻璃。因这价格不菲,只有宫里和富贵人家才能使得上。
绣桔轻声道:“今儿二小姐给二房人送的礼物,只怕也花了不少银子呢。”
蔡氏想到这事,总觉得这些稀罕物什都该是她的。轻叹了一声,“她哪懂呢,瞧她送给大爷、二爷的玻璃坠子,也得不少银子呢,还有那两房奶奶的金纹镜子……”一说到这儿,蔡氏就觉得心痛。“雨儿出嫁后,越发吝啬了,送年节礼也没想到大房,你瞧二小姐……”
关键时候,两房人就分出了亲疏。可今儿云罗送东西,两房人是一样的送。蔡氏现在想的是朱氏手里那串玻璃佛珠是不是和自己手里的一样。
蔡嬷嬷从外面进来,笑道:“伯爵爷送广平王出去了,二老爷、大爷、二爷、四爷也都陪着。”她站在一边,一脸惊羡地看着蔡氏手里的玻璃珠子,一瞧就得值不少银子,道:“听人说,我们家二小姐是天下的首富,早前还不信呢,瞧瞧这出手阔绰的……”
蔡氏道:“她哪是会过日子的人,这一晚上送出去的东西,连我瞧着都跟着心疼。”
她想说云罗几句,可一听她在百乐门的里名字——云罗,她心里就有些犯怵了,不知道云罗是不是记得自己的身世,她可不想让萧众望知道萧初晴早夭的事,她和朱氏联手偷云罗冒充。她现在是真的稀罕这个女儿。
萧众望送走了广平王回到上房。
蔡氏一想到云罗的名字,还有她现下的身份,百乐门门主,翻来覆去的就睡不着。她着实不知道云罗是不是忆起过往,可那时候云罗不过才三岁,按理是记不得的,至少在她身边的三年云罗好像真的忘了过去。
萧众望则是兴奋的睡不着,失踪几年的女儿回来了,还是天下首富,不仅人长得漂亮,连才华也是数一数二的。想着,他突地坐了起来,吓了蔡氏一跳:“你干什么?”
萧众望扭头道:“百乐门的上任门主云五,是与云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子,你告诉我,你当年明明生的是龙凤胎,为甚只留下云儿一个?”
蔡氏满是愕然。
萧众望想到这事,心里越发难受起来,云五公子那也是名动天下的人物,既然说的是龙凤胎,怎么蔡氏告诉他“某年某月产下一女”。
蔡氏心里发怯,一转身道:“我正困着呢。”
“你休想睡觉,这事不与我说清楚,我和你没完。你明明生的一对儿女,为甚儿子就不见了,你不会因为儿子生来有病,就把他给丢出去了?我可听人说,这云五因生来有疾,一出生就被家人丢弃,后来被人收养养大的?”
蔡氏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想的是,莫不云罗的亲生母亲当年真生了一对龙凤胎,可后来兄妹二人失散了,数年之后又重新聚到了一处。
萧众望越想越气,好像他真有那么一个儿子,还来不及相认,就病故了。“你起来!这么大的事,你就瞒着我,你不与我说清楚,谁也别睡。”四五十岁的人了,此刻像个孩子一般,拽着蔡氏不放。
蔡氏想了一阵,道:“我生云儿是头胎,肚子是特别大,你定是听弟妹说过的,当年我生了两天一夜,后来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婆母和平婆子已经把云儿包好放在我身边了。到底是生的一个还是两个,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谁也没告诉我,我一直以为自己生的是一个呢。要不……你跟弟妹打听打听。”
平婆子是萧老夫人身边的服侍婆子,几年前也没了,平婆子活着的时候就是萧府的稳婆,最有接生经验。
蔡氏道:“要真是生了两个,也有可能呀。当时我醒来,看着云儿又瘦又小,还纳闷着呢,怀着的时候那肚子比生初雪、元顶都要大,怎么就那么瘦。我也问过婆母,可婆母说,头胎显怀也是有的。我人年轻又没经验,瞧着身边有自己的孩子,早就沉在初为人母的欢喜中,哪还顾得多想。”
萧众望此刻一听,心痛不已,这么说极有可能蔡氏当年是生了两个孩子,也许是云五一出生,就被当成死胎给丢了,谁曾想那孩子只是胎中带来的心疾,并没有死,后来却路人捡到给带走了。就算真有病,那也是他儿子呀!想到这儿,萧众望的心里跟猫儿挠一样,翻身起来,道:“我去问弟妹。”
朱氏见自己的是一条玻璃手珠,共有九枚,虽是一样的色儿,可粒粒匀称,没有半分瑕疵。萧众敬正在一边欣赏他得的砚台。夫妻俩只着中衣,谁也不睡。
萧众敬道:“瞧瞧!还是初云阔绰呀!” 给庶子庶女的都是值钱东西,更别说给他们的了。
正说话,内室大丫头站在珠帘外禀道:“二太太、二老爷,伯爵爷来了,说有事要问二太太。”
夫妻二人整好外袍,移到偏厅上,萧众望直切主题:“弟妹,你告诉我,蔡氏当年在钱塘萧府生云儿时,是不是生了两个孩子?”
朱氏整个人就呆住了,反应不过来。
萧众敬如电光火闪一般,“对啊!”目光流转之间,“初云不是有个孪生哥哥,是上任百乐门门主,唤作云五的?”
朱氏扯着嘴角笑了一笑,有些慌神:“这事儿,大哥不问大嫂怎的问到我这儿?”
“她说当年肚子疼了两天一夜,疼得昏了过去,等她醒来,母亲和平婆子已经把云儿包好放在身边,记不得她是生了一个还是两个。她昏了,你不是清醒的吗?你们是表姐妹,感情自来很好,能不知道她是生的一个还是两个?”
这个谎话要如何圆过去。蔡氏她一句话就推了个干净,大半夜的,萧众望想到这事来寻她问。
朱氏嚅嚅地道:“当年,是婆母和平婆子在内室接生的。你也知道,众敬不在家,府里事多,我得照顾三个孩子,等我听说大嫂生了,赶到产房时大嫂身边就只得初云一个……”
萧众敬觉得这也有理,可是那么个好儿子居然不等父子相认就没了,也难怪萧众望火急火燎地来问原因。
朱氏又道:“初云是与她哥哥相认的,大哥不妨问问她。”
萧众望道了句“家门不幸”,长叹一声,想到自己的儿子活了十几年,可他这个做父亲的居然不知道他的存在,实在太荒谬了。“一个个都是糊涂的,生了龙凤胎,好歹告诉我一声。”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