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染亭既然打定了主意,不给展秀恩翻身的机会,这断头发,就是必然的事。至于别人怎么看她,理解的,不用她解释。不理解的,她解释也是白解释。思维频率不在一个波长上,说多少都是噪音。
在齐王来说,展秀恩就是一个稍微能折腾的小姑娘罢了,就算牵扯到顾展两家的恩怨,于齐王府来说,也不是大事。可对于顾染亭或者展秀恩来说,就是你死我活的大事了。这就是立场不同,和切肤之痛的缘故了。
用丝帕擦擦手,顾染亭这时候,也懒得理会齐王觉不觉得她狠了,直接开口扔下一个炸弹,“展秀恩,你勒的,就是郡主。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我削去你的头发,算是给我好友报仇了.....至于齐王府......”该怎么处置你,我就不管了......
齐王夫妇一听,立马互看一眼,犹豫着,该不该着急.....没办法,今天听得瞎话太多了......这俩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而展秀恩对顾染亭的话,根本就没反应。不单是因为被削掉头发的惊诧,其实完全就不信。
顾染亭嘴角抽了下,这就是狼来了的故事的现实版本啊......好吧,默默看了万定睿一眼,该你了。万定睿好笑的摸摸鼻子,终于该他出场了。
“父亲,母亲,小六现在在后面,确实有点不好。楚郎中在照看,还请母亲过去看看.....”齐王妃还是犹豫着,要不要信,可小安脸色却变了,冲齐王夫妇一躬身,就往后面飞奔而去。齐王妃一看,心也提了起来,张善君立马站起来,扶着齐王妃去了后面。齐王看了儿子一眼,没动。
万定睿对着顾染亭一拱手,“多谢染染帮忙,救下小六,抓出真凶。”顾染亭回礼,知道她该下台一鞠躬了,接下来就没她什么事了。带着红雨就去了后面.......
齐王看着万定睿,明白这是儿子和顾染亭达成了某种协议,就完全不开口了。万定睿慢慢的,走到了展秀恩跟前。察觉到万定睿的靠近,也看见了万定睿那金丝蓝靴,展秀恩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如流星一般,灿烂却短暂......
后来,直到顾家人风光的离开江州,今天的的赏梅会发生的大事,依旧难以平静。展秀恩利用孔家姑娘,谋害郡主,被齐王府的下人发现之后,三公子亲手削掉了她的头发,算是留她一命。却让她披头散发的一路从王府别院回的展家。而连展家家门都没能进,就被送进了郊外的一处道观中清修。而郡主重伤,昏迷不醒,顾染亭求得山阳真人,送她过去疗伤。
江州百姓都暗自猜测,到底是谁想谋害郡主,或者是想谋害三公子。一时江州戒严,齐王府也闭门谢客,虽未凋零却萧索了很多。之后,展公离开书院,带着一家老小回到了乡下,养老种花,不在露面。姻亲陈家,落户京城。江州书院院长回京复命,把书院交到了顾卿涵手中。不久,顾卿涵接到京城家书,母亲病危,就把书院托付给了东方宸,带着妻女和几十个弟子,离开了江州。
从江州到京城,几个月的路程,顾卿涵却走了四年。这四年中,无数的刺杀,无数的抢劫,无数的毒杀,无数的翻车。天灾人祸不断。顾卿涵不得不带着妻女和弟子,一边躲藏一边游历,一边保命一边传道。相比于无法抵挡的天灾,人祸却更让人措手不及。
朝廷在吸收了赵王的势力之后,养精蓄锐,不到一年的时间,再次对周王发动了平乱战争。周王也已经养精蓄锐,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次的战争,涉及地域之广,连江州都受了难,战火蔓延,流民无数。这场战斗一直打了两年多,直到周王一家的人头都被割下来,一路挂起,送到了京城,才算是彻底结束。
第二场战乱持续了三年。昌元帝获胜。但是在第一场战乱中龟缩着的齐王府,却趁机收编流民,扩大封地,把朝廷的探子连根拔起之后,自立自治。不求朝廷也不在向朝廷上供纳岁。昌元帝和周王都无暇顾及,却也没停止刺杀,但无一成功。齐王封地,扩大了三倍,家兵扩充无数倍,封地内百姓安居乐业,完全尊齐王为天家。
战后恢复了一年之后,昌元帝开始向齐王下旨,措辞亲切,只说天下大定,兄弟同桌,举杯共饮的事,决口不提封地家兵和税收。但无数的圣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早朝之后,昌元帝一脸阴沉的坐在御书房中。外面小太监高声通报,“首辅张士严觐见。”昌元帝摆摆手,同龄大太监一躬身,亲自去带着张士严进来。行礼过后,张士严站立一旁,昌元帝脸色好了一点,“张卿,有关齐王一事,卿家可有高见?”
张士严是个留着美髯的老美男。额,形容的有点简单,具体复杂的说,就是一个腰背挺直,脚步稳重,眼明唇红,上了年纪的清秀男子。气质端正文雅,刚气很重,明显是个严肃认真的人。不过既然能坐上首辅的位置,可想这股严肃认真,到底有多少水分。为百官之手,文官的老大。朝堂上多一半的文官,都是他的门生。
名声虽然不及山阳真人,但是在烟火红尘中,却是每个想做官的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伯乐。也是顾源,也就是顾染亭曾祖父的上司,更是顾源一心想取而代之的对象.....不过张士严年纪不过天命,就被昌元帝倚重几十年,是昌元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亲信,所以想整死张士严的人太多了,可这么些年,也没一个能帮到的。
由齐王这件事,昌元帝明明这么憋屈,却对张士严毫无隐瞒,就可以看出来张士严在昌元帝心中的地位。可就算是心腹近臣,就算深知昌元帝心中所想,可有些话,也不是张士严能说出来的。要是以后好了,昌元帝念他的好,给他一个御赐牌匾,那算是极好的了,若是不好,他就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羔羊,一个妖言惑主的大罪,他是跑不了的。
张士严想给昌元帝当忠臣,他甚至可以陪着昌元帝一起死,但是他唯独不想被昌元帝杀死。
“老臣以为,此事当从长计议。匆忙不得。”
这不废话嘛。昌元帝抿嘴,瞪了张士严一眼。他现在这么憋屈,就是知道他无可奈何啊。打齐王吧,现在国库空虚,劳民伤财的战事,已经不能在展开了,不然他这皇位就坐不稳了。可不打吧,以前他就看齐王不顺眼,现在齐王就差自立朝廷弄个国号了,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这叫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可这打不得又忍不下,暗杀已经不行了,早知道,就不那么早就弄死齐王世子了.....现在齐王虽然子嗣凋零,可起码唯一的子嗣万定睿,还在他身边。而他这里,除了顾妃所出的大皇子,这些年,只有贤妃和德妃生了儿子,最大的刚五岁,资质下乘,难堪大任,小的才四岁,看不出什么......可朝廷现在继续要一件喜事,来转移战后荒芜的注意力啊.....
“卿家对立太子一事,有何想法?”
张士严这回不回避了,“太子乃国之储君,此事更匆忙不得。先太子虽然故去多年,却极得爱戴。况陛下如今,仅有三子,若就因为情急就立了太子,恐难安民心。且三位皇子殿下并非皇后娘娘所出,各自母妃又出身不低,若是立了太子.....陛下,天家无私事啊.....”
太子亡故后,皇后和大皇子的生母顾妃闹了好几次。指顾妃谋害了太子,可没有证据,皇帝也不能随便处理了顾妃。跟别说顾妃是顾家出来的,她弟弟是天下文人之首顾卿涵。贤妃德妃出身也不弱,有子傍身之后,互相帮助,安静的过着日子,这俩才是聪明人啊。而皇后出身飞龙王府,她哥哥阮清现在依旧手握重兵,皇帝虽然一直表示信任阮清,阮清也一直忠君爱主,可要是立了太子,那就不好说了。
张士严对立谁为太子这件事,这么上心,一个是为了朝廷着想。齐王还有一个嫡子活着,就算身体不好,那也是皇族正统,比这三个皇子都有资格继承皇位,若是立了这三个皇子为太子,齐王就有了推翻朝廷的理由了。匡扶社稷啊.....
这是往大了说,往小了说,往私心上说,大皇子今年都十九了,顾妃还不着急帮他挑选正妻,这背后的心思,昭然若揭啊.....顾源此人,看似热心善良,可其实......张士严可是对顾源了解的很。
当年顾源踩着陈合一家老小十多条命,爬上了次辅的位子,陈合可是他同门师弟啊.....一向和他亲如一家。还差点就结了亲家。那年,顾源差点被降职,他带着儿子孙子去求陈合,甚至下跪,才让陈合开口,保住了他的官职,却也因此,为皇帝所不喜,以致后来不再重用陈合。可等陈合因为科举之事落了难,顾源却落井下石,恩将仇报,让陈家满门抄斩,一个活口都没留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