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锦岚见势不妙,立刻快的像兔子一样往安全位置蹦离,边跳边一脸欠抽的喊着:“啊呀呀!太子殿下技不如人,恼羞成怒要行凶杀人了啊喂!”
“蔚锦岚,我真想缝了你的嘴!”游风若忍无可忍,一剑挡开步微暖,寻了空隙直逼蔚锦岚,俨然一只发怒的豹。
“哎哎喂,小暖暖,救命啊!”蔚锦岚撒了欢儿的往墙角跑,装模作样的大声呼救。
步微暖被那狠厉的一剑扫的连退数步,闻声抬头,正看到风驰电掣般刺向蔚锦岚的游风若,当下一惊,腾身起跃,踏着一旁的凉亭亭柱,借力折身擎剑哗然弹射而出,如一截弹力十足的弹簧,生怕速度慢了来不及从风若剑下救出蔚锦岚。
“游风若,少给我东张西望!”
剑气射来,游风若后心发凉,只得停下追击蔚锦岚的动作,硬生生止住脚步以后霍地一个华丽回旋,宽大的衣袍随转身绽开,扫的周身的空气都荡起阵阵涟漪,手中长剑灵活的如水中的一尾游鱼,噌的一下从袖口滑出,丝毫不差的咬住鸢翼的剑尖。
“锵——”
双剑契合,两人均被对方的力度震得虎口一麻。
游风若诧异的看向步微暖,他的五儿几时变得如此厉害?而步微暖则趁着游风若微愣的空隙,狡黠的傲然一笑,以剑撑地为凭,腾空翻起,洁白的衣裙在半空中画出一道柔韧的弧线,软云般落在游风若面前,然后突然发难,长腿绷直猛地一踢。
踢招带起的罡风扫起游风若周身的草叶,他蓦地回神,下意识相避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步微暖劲柔却不是力度的一脚力度恰到好处,不直接接触到人,却用内力硬是将他逼的连连后退。
身后嘚瑟的屁颠屁颠的看热闹的蔚锦岚来不及躲开,被刹不住车的游风若正撞了个满怀,“哎呀哎喂”的皱着脸被挤退到墙角,吭哧一声撞在墙上,瓷瓷实实的给游风若当了一把肉垫。
游风若脚下未站稳便嫌弃的飞身离开,剩下蔚锦岚在原地龇牙咧嘴的揉着腰。
突然,他揉腰的手一顿,惊恐错愕的瞪圆了眼睛抬起头。
“哐啷当——”一声闷闷的巨响。
“哎呦喂——”一声风骚的痛呼。
步微暖于心不忍的抬手挡住了眼,透过指缝偷偷的看着一身狼狈的蔚锦岚。
游风若微诧的一挑眉,继而幸灾乐祸的抱臂看着蹲在墙角抱着脑袋的蔚锦岚,一脸睥睨的凉笑。
宫墙外的大树上,原本安歇的鸟儿扑棱扑棱的惊飞了一大片。
一阵风起,将原本游散的云聚拢在一起遮住太阳,一片阴影里的蔚锦岚浑身湿透的风中凌乱着。
原本坏心眼设在宫墙头准备“浇醒”游风若的简易陷阱:一大桶哇凉哇凉的水,此刻尽数泼在了蔚锦岚身上,从头到脚浸润了个通透,头顶还顶了个空木桶,配上蔚大皇子那张苦瓜脸,造型相当奇葩。
“哎呦我的个亲娘四舅奶奶,太子殿下你个倒霉催的,小生摊上你,真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蔚锦岚一边皱着脸抱怨着,一边把木桶从头顶拿下来,拧了拧自己的袍子,哗啦一声水流如泻,浑身湿的都能养鱼了,“您二位继续慢慢探讨人生,小生去烘个衣服...阿...阿嚏...小生告辞...”
蔚锦岚打着喷嚏往外走,遁走前向步微暖使了个眼色,后者回头一看,游风若竟然勾着唇角在笑,步微暖心头一软:几十天没有看到过游风若真心的笑了,接着她偷偷朝蔚锦岚竖起大拇指,开心的拍起了马屁:三姐夫一出手,果然马到成功!
蔚锦岚翻了个白眼,回了个手势示意: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上吧少女,三姐夫看好你哟!
步微暖会意,立刻收回视线似笑非笑的看向游风若,两道视线太灼热,以至于正在嘲笑蔚锦岚的某人突然觉得脑后一痛,回头便对上步微暖灼灼的眼神。
“五儿...”
步微暖“呛”的一声端起剑,不由分说的冲了上来:“三姐夫说的不错啊,怎么回事?你这漏洞百出的样子,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五儿...你的伤刚好...”游风若边退边说,试图劝步微暖停手,然而后者却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一剑剑追的极紧。
“你是在害怕吗?”
游风若眼神晃了晃,没有回话。
“你在害怕游风逸吗?”
“...”仍旧抿唇不语。
“还是害怕游擎苍?”
“没有...”艰难开口,语气飘虚的连自己听了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游风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了?害怕都不敢承认?”
“我说了没有!”游风若突然躁怒起来,剑式变得凌乱而无章法。
步微暖见状速战速决,猛然发力挑飞了游风若的剑,紫光熠熠的鸢翼险险的停在游风若右眼前一厘米开外。
游风若小小的吃了一惊,旋即从容笑开,赞许的看着步微暖:“五儿举一反三的本事很强,记得第一次教你用鸢翼的时候,我的剑尖停在你面前有一寸距离。如今五儿竟能精准的将其缩短至半寸不到,为师深感欣慰。”
步微暖有些贪婪的看着游风若笑容里那一抹熟悉的慵懒,一时间竟忘了反驳。
“五儿?”
“嗯?”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游风若声音轻缓低柔,笑着抬手推开鸢翼,顺势将步微暖脸旁凌散的发勾到耳后别好。
步微暖看着氤氲日光里神色淡然如常却极致温柔的游风若,良久,突然答非所问的开了口:“风若,你会害怕,其实是因为我吧?”
游风若轻抚她脸颊的手指猛地一顿,旋即更加温柔沿着她优美的线条滑下,停在了下颌处,淡淡开口:“五儿今天很爱胡思乱想。”
步微暖闻言无声垂眸,长长的睫毛轻如蝉翼般的微微颤了颤,再抬头已经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样:“早前答应过请你喝的奶茶,现在还想尝尝吗?”
“当然。”
步微暖嘿嘿一笑,轻盈的跳过去:“我小时候很爱麦香味的奶茶,因为爸爸为爷爷定制的麦片特别的香醇。后来爷爷不在了,我就觉得谁家的麦片都不香,便改爱原味的奶绿了。布丁有听说过吗?你这里应该没有才对。唔...还好龟苓膏也一样啦,前些天我管想蓉要了一些,进贡的哟,泡出来的味道应该不会差...”
她边走边说,语气怀念而向往,声音里满满都是回忆的味道。
游风若却听得似懂非懂:“爸爸?那是什么?”
步微暖说的起兴,一时忘了改称呼,游风若一问,她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叉开话题:“你喜欢什么口味?茉莉花桂花的话咱家有现成的,其他的话还要再去御膳房偷来...”
咱家...游风若闻言轻轻的勾了勾嘴角,惬意回道:“我跟五儿一样就好。”
奶香四溢。
薄薄的白雾氤氲的整个房间暧昧温暖,游风若仔细的端详着步微暖,回想起水河初遇至今,两人一起经历过大大小小的这些事情,步微暖如今虽然还偶有少女的娇嗔和急躁,大多的时间里已是成熟内敛,从容迷人。
就像此刻,分明是深陷囵圄,自由不复,却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一举一动从容不迫,丝毫没有一点阶下囚的愤懑。
游风若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心疼,这个少女本该被捧在家人的手心里无忧无虑的成长,时间到了寻一门好亲事嫁个好人,平凡却安稳的过自己的人生,却因为自己的关系,人生被迫起伏跌宕,并在短时间里飞速的成长。
他尚在兀自郁结,却听得步微暖的声音柔柔响起,淡的像是空谷幽风,从遥远的天际飘来,经过层层云朵的涤荡,入耳轻的像是羽毛轻啄。
“风若,想不想听个故事?”
游风若看过去,正巧一阵风过,撩起步微暖额前的碎发,将她面前杯子里的热气吹的四散逸开,显得眉心的印记若隐若现分外惑人。他脑中又是细微的一声绷响,微微怔了怔,旋即接过步微暖递来的杯子,“嗯”了一声。
“曾经有一个秦姓的女孩子,生在了官商联姻的人家。你知道的,她的出生并不受父母期待,而仅仅是政治利益结合的需要,所以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带回来了一个比她年长两岁的女孩子,笑的一脸慈爱。于是她便十分羡慕那个姐姐,处处讨好,想要学会怎么才能让爹爹也对自己笑一笑。”
“一开始,那个姐姐表现的很生涩,对家里的一切都畏畏怯怯的,一副很容易受惊的模样。于是小姑娘便时时刻刻的陪着姐姐,探听姐姐的心事,默默替她做了所有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可是慢慢的,小姑娘发现姐姐的性格变了,变得开朗善谈,懂事乖巧。于是家里人看她的眼神变了,变得喜爱,欢欣;看自己的眼神也变了,却变得厌恶,不屑。小姑娘越发觉得困惑,看着家里所有人都开始宠爱姐姐而疏远自己,全然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有一天,她听姐姐说喜欢破洞的牛仔裤,而在秦家,仪容不整是有辱家风的,拥有一条乞丐裤根本就是空想,她见姐姐心向往之又黯然神伤的神情,于心不忍,便偷偷的拿了她的裤子,慢慢的用小刀割洞。”
步微暖说道这里自嘲的苦笑了一声,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牛仔裤质地冷硬,对于一个年幼的小孩来说,想要割破本就很难,想在上面划出像买来的一样自然的絮洞,更是难上加难。小女孩为了让姐姐展颜,不辞辛劳的划着,稚白的手指被刀片割磨的鲜血淋淋也没有停下。然而,还没有完成,姐姐却突然带着父亲和一堆仆人破门而出,看着她手中破洞的裤子,‘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