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清喝声而来的是一道压迫感十足的剑气,步微暖立刻抽剑后退,转身的同时一道柔黄色的纤影一闪而过,落在了自己方才站着的床边。
她注意到女子腰间绣着的那一朵烟云,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平举起手中长剑,问道:“你又是谁?”
步微暖站在逆光的阴影里,来人看不清她的脸,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被月影笼罩的女子的身影,她侧首看了眼脖子被割伤的云宗祥,蹙眉问道:“你没事吧?”
云宗祥连忙一个骨碌爬坐起来:“我没事,霜降姑娘,她是...”
话未出口,便被步微暖一声不耐的暴喝打断:“本尊在问你话!”
这一声呵斥出来,霜降被吓了一跳,只觉得这声音莫名熟悉,在脑中搜找了半天,突然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收起剑往步微暖的位置走去:“五小姐!我是柔黄啊,我...”
“霜降姑娘,当心!”云宗祥一句话刚喊出来,步微暖的剑已经刺了出来。
霜降震惊的看着锋利的紫色剑芒毫不留情的刺进自己肩膀,而后带着鲜血拔出,踉跄着后退了数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步微暖嫌恶的甩着剑上的血,一时噤声。
“本尊不喜欢你靠的这么近,”步微暖收剑,凉凉的看着她,“有什么话就在那里说,再欲靠近,本尊的剑刺的就不是肩膀了。”
霜降仍旧震惊不已,云宗祥捂着脖子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霜降姑娘,这五小姐好像失忆了,刚刚说话的样子,听起来她像是北辰那边的人...”
“北辰?!”霜降蓦然睁大双眼,沉声问道,“你是谁?!”
“云烟!”
霜降闻言毫不犹豫的擎剑而出:“既然是敌人,就休想走出这军营半步!”
“就凭你?”步微暖眼中划过一丝讥讽,不紧不慢的抽出鸢翼相迎。
“不,当然不是我一个人!”霜降一击未成,折身后退,同时命令道,“云宗祥,点火叫人!”
步微暖神情一凛,正要过去阻止云宗祥,却不料霜降突然想发狂了一般的冲了上来。她一恼,挥剑欲斩,却在快要戳开她天灵盖的时候看看收了手。
两人均是一愣,然霜降反应极快的立刻后退避开,步微暖则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剑:为什么呢?分明是想杀了她,为什么会停手?
正是这短短的一顿,错过了阻止云宗祥的时机,他极快的点着了房间里用来报信用的狼烟,夜风一送,浓烟很快逸散开去,不出两分钟,帐外便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
步微暖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一簇跳动的火,嘲道:“蔚锦岚倒是聪明,知道让你早作准备,也罢,刚好本尊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今天就先留你一命,云宗祥,若想多活两日,做事之前三思!”
话音落,便翩然跃起,灵敏的翻出了窗。
霜降捂着伤口冲过去看的时候,那抹红已经只剩下一道淡淡的影,转瞬即逝在了浓夜里。
步微暖边回味着云宗祥的话边往城里跑去,她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亟待找人解答,可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该问谁该相信谁。
焦灼不安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沈卿澂安稳的笑脸,她暴躁的情绪稍稍的到了缓解,转而生出些许思念来。
十几天了,自己顾着照顾尹君休,连安好的消息都没有通知沈卿澂一声,他一定担心坏了。
“沈大哥...沈大哥知道吗...”
步微暖正想着,突然感觉到身边多出了一个人的气息,她大惊,条件反射的按向腰际,然而刚刚抬起手,就被一道无形的猛力弹开,连带着整个人都被猝不及防的推出去了数米远。
能在自己面前将气息隐藏的这般出神入化的,也只有邵源身边那个神秘的无盐公子了。
想到这里步微暖反倒释然了,她站定,丝毫不慌的看过去,凉凉问道:“邵源找本尊何事?”
“云烟圣女果然是聪明人。”无盐嘶哑的声音传来,划的步微暖耳膜生疼,“陛下要见你。”
“现在?”步微暖看了眼东方隐约泛白的天色,“他不是夜前刚刚见过本尊么?又有什么事?”
“这恐怕要云烟圣女去了才知道。”
“本尊若是不去,如何?”
“云烟圣女何必做无谓的事情来浪费你我的时间?”
步微暖阴沉沉的看着他,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而无盐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轻飘飘的站着,似乎笃定了步微暖不会不从,也不着急再说话,沉默的等着她的回答。
刚好自己也想找人问问清楚一些事,于是步微暖沉吟片刻,问道:“邵源在哪儿?”
“圣女随我来。”
孤云城外郊的一处密林里,邵源正坐在凉亭中煮着酒。
步微暖随无盐走过去的时候,恰逢云破日出,万顷织阳透过层层树叶洒落下来,铺在凉亭上,伴着袅袅升起的薄烟,分明该是一副沁雅的风景画,然而,却被凉亭里那人慑人的眼神破坏殆尽。
步微暖不明所以的心生厌恶,却又不得不迎着邵源似笑非笑的眼神走上前去在他对面坐下,语气不善问道:“陛下又有何事?”
邵源看了无盐一眼,后者便点了点头退下了,他递给步微暖一杯酒,笑吟吟道:“无事就不能找圣女出来一聚吗?这就是寡人近来在涧外庄寻到的好酒,圣女尝尝?”
步微暖接过来直接放在桌上,看也不看说道:“陛下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本尊没有时间听你说废话...”
说到这里步微暖突然顿住,有些惊诧的看了眼面前的杯子,脱口问出:“你说,这酒是在涧外庄寻得的?”
邵源仍旧噙着那抹意味不明的笑点了点头,抬手示意步微暖尝一尝。
步微暖心跳如雷,表面上却强装若无其事的端起酒杯抿了口,顿时,浓郁的血腥味钻入味蕾之中,与此同时她想起与尹君休一同跌落酒缸的瞬间。
“口感如何?”邵源笑眯眯的问道,“寡人喝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可是那掌柜跟寡人说,这酒就是用人血酿出来的,所以大补,寡人想,圣女可能会用得上。”
步微暖闻言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悬起的心这才稍稍放回去了些,再次问道:“陛下这个时候找本尊来,不是为了喝酒吧?既然陛下不说,那本尊就先问了。”
“圣女请说。”
“步微暖是何人?五小姐又是何人?”
邵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答反问:“圣女自己不知道吗?”
“本尊若是知道还会在这里和你废话?!”
“步微暖和五小姐是同一人,”邵源讽意十足的笑了笑,“都是前西淩首富步驰的小女儿。”
“根本尊有何关系?”
“西淩首富家的女儿,跟南洛国圣女能有何关系?”
“那为什么...”
步微暖话没说完,便被邵源冷哼着打断:“云烟圣女,你现在正在做的,究竟是何事?”
步微暖一愣,旋即眯着眼睛回答:“复仇。”
“那你现在问的,和复仇有什么关系?”
“本尊只是...”
“听说,西淩帝下令让大军退守燕纲城,将孤云城弃与你北辰?”
“你怎么知道?”
“呵呵,果然如寡人所料。”邵源狎着一抹令人发寒的假笑,“游风若倒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不过这样的人,显然不适合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子上。”
看着他嘴角残忍的笑,步微暖从心底里生出凉意来,她问:“...你想如何?”
“西淩和北辰两国都是害你国破家亡的祸首,圣女不会是见了什么人就心慈手软了吧?”邵源挑眉看她,恶意的加重了嘲讽的语气。
“邵源你放肆!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在本尊面前这么说话?!”
“呵呵,圣女不要恼羞成怒,寡人只是未雨绸缪,提醒圣女时时警醒罢了,”邵源说的风轻云淡,玩味的笑着看她,“眼下,正有个很好的机会,能让你坐看西淩北辰两国两败俱伤。”
步微暖一凛,不受控制的蹙眉:“你又做了什么?”
“寡人只不过在来这孤云城之前先去了一趟北辰王都,”邵源说着,抬眸盯向步微暖,严重讥诮浓郁,“没想到云烟圣女的神惑之术已经如此的炉火纯青,蔚锦沛的神智被夺走不短时日了吧?”
步微暖怒喝:“与你何干?!”
“圣女不要动怒,寡人说过,与你站在同一战线,所以寡人并没有解开术式,不过是把他带了出来而已。”
“你把蔚锦沛带出了北辰?!”步微暖大惊,“那北辰现在岂不是王位虚空?!”
“那又如何,乱作一团不是刚刚好尽快灭亡?”
“你!”步微暖怒不可遏,“皇室欠下的债本尊会向皇室讨回来,你如此一来,遭殃的岂不是无辜的百姓?!”
“圣女倒是悲悯慈善,殊不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要胜利,就必须要有牺牲?”
“你到底做了什么?!”
邵源笑笑,押了口酒道:“圣女还记得项凉城的那场瘟疫?”
步微暖闻言表情变了变,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邵源继续说道:“圣女应该比我更清楚那疫源的可怕,寡人刚好也养了不少,索性就让蔚锦沛带着去了燕纲城,啊,寡人好期待啊...到处是呻吟和痛苦的画面,好久没有见过了...”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