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县,大凉国云州的一个破败小县城。
地少人稀,民生凋敝。用这句话来形容这里实在是太贴切了。破败的城墙经过了多年的风雨,现在靠近了放个屁怕都能震塌一截了。
而就在此时,距离县城四五里左右的道路旁,蹲在草丛后的秦川围着一脑袋的树叶子,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不多时,远处便传来了“蹄踏~蹄踏”的响声。声音由远及近,秦川轻轻拨开眼前的杂草,向来人处看去。
只见一名精瘦的男子驾着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一身藏蓝色的布衣,手中握着马鞭,不时的回头对着车厢说着什么,神情愉快。
“他娘的,还挺乐呵,老子一会让你哭。”草里蹲了一上午的秦川终于看见了一只有些油水的肥羊,眼睛都绿了。草丛窝了半天,要么来的便是成群结队的商客,要么就是比自己还穷的老百姓。前者人多势众的自己打不过,后者那可怜样别说打劫了,自己不往出掏钱就不错了。是而秦川蹲了半天,到现在还没开张呢。
马车越来越近,秦川也不再掩饰了。慢悠悠的从草里站了起来。扔了头上的“饰品”抽出磨得光亮的尖刀,几步站到了道路的中央。
“站下,站下。”“靠边停车,打劫~”一脸不在乎的秦川摇着手里的尖刀,淡定的说着自己的台词。
“吁~”车上男子猛然见到前方跳出来一个手执尖刀的青年,哪还敢再行,慌忙勒住了马缰。
“诶呦~怎么了这是?”车子猛地停住,车内顿时传来了女子的惊呼声,接着便问起话来。
“啊、啊,你~你・・・”外面驾车的丈夫却根本没心思理会车里婆娘的询问,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来人。
“你你你,你什么?没见过打劫啊?”
“嘭~”手中尖刀一挥,直直砍在男子脑旁的车厢上。
“下车!”
“诶呦,饶命啊大爷。”男子何时受过这般阵仗,尖刀劈来恶风犹在耳边,此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软软的瘫下车来。
“少说废话,爷爷只劫财,不害命。车上的一起下来吧。”
“诶呀,你个老小子艳福不浅啊。”待到车上女子下得车来,秦川眼睛一扫,这才发觉这妇人竟是生的十分娇俏,尤其是那泫然若泣的模样更添三分娇媚。
“大爷,大爷。我车上银钱您老人家尽可拿去,您,您可不能啊!”男子听到秦川话语,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将妇人拉到身后,苦苦哀求起来。
“诶!打住打住,老子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只是初来此地,手头有点紧,算你倒霉哈。”
一刻钟之后,倒霉的夫妻俩背着包裹互相搀扶着,又是欢喜又是难过的向原路反了回去。欢喜的是二人并未受到匪徒的伤害,难过的是自己身上的钱少了一半不说还丢了马车。
而此时的秦川却是喜逐颜开,不但手里有了银子,更多了个代步的工具,这要是搁在从前就相当于一台小轿车啊。能不高兴么。
挽起袖口,拎着长刀对着马车上的车厢一阵乱砍乱劈,累了一身臭汗终于把这狭小的车厢拆了下来。
车厢狭窄拥挤,秦川进去试了试,连腿都伸不直,更别提休息什么的了。这下好了,没了上面碍人的棚子,抬头便可见到湛蓝的天空。身下铺上厚厚的褥子,躺在上面舒坦至极。
照着马屁股踹了一脚,懂事的老马便沿着大路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秦川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跟随着马车的节奏不时的摇晃着脑袋,一副悠哉的模样,但脑海中却是思绪万千。
身已死,魂却未灭。自己学武十载,虽见证武学中种种的奇妙,却从未想过人死后还会有这样的遭遇。
这是自己一个人的奇遇,还是每个人死后都会在另一个世界重新来过,只不过自己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无论是哪一种,想开了也就不必那么在乎了。因为除去了在对这个世界的陌生感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自己,只不过没有了以前的仇恨罢了。
仇恨给了自己杀戮的一生,对也罢,错也罢。随着自己的身陨都好似过眼云烟一般随风飘散。而心中长留的,唯有那道倩影罢了。只可惜,只能留在心里,连祭奠都已经成了奢望。
自秦川醒来已经有六七日了,在这小城中东游西逛也没个事情可做。看着满街忙忙碌碌的贩夫走卒,看着夜幕时的万家灯火,秦川觉得自己当真如同孤魂野鬼一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迷茫,无尽的迷茫。人活着应该有目标和信念,秦川从前有,现在没了。躺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想了很久,金钱?美女?还有权势?这些常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他来说连一点诱惑力都欠缺,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趣,因为只要他想拥有,在很早之前他就能全部得到了。
“好!”秦川坐直了身子。似乎想通了什么。仰着头对着天空低声的说了起来。
“既然上天让我重新来过,那就让这个世界因为有了我,而有一点点的不一样!让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我的脚印,至少证明我秦川曾经来过。”
踏遍千山万水,走过天涯海角。飘然于世,自在逍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重新找到自己目标的秦川顿时感觉到心中的郁气一下散尽,浑身竟是说不出的畅快。
再看身旁那山、那树、那草,都变得鲜活明亮起来,连马蹄声都变得清晰了许多。
“嗯?”等会,马蹄声?这也太清晰了,而且也不是一匹马发出的声音啊?
“恶贼休走・・・”马蹄声由远及近,声音略显杂乱,显然不是少数。秦川还未来得及寻找来源,一声娇叱已在身后响起。
十余骑飞奔而来,上负黄杉女子,背后皆是斜插长剑,英气逼人。而为首喊话的女子却又有些不同,一身白色紧身骑装,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只露出两道凝在一起的细眉。身形妖娆,肤质细白。哪怕未见到庐山真面目,但那隐隐约约的风情却仍然让人心神一荡。不过听她口气,眼前的这位美女心情却是不怎么美丽。
“吁”
“吁・・・“十余骑转瞬既至眼前,未由分说便将秦川的马车围了个严严实实,一勒缰绳,马匹轰然止步,动作竟是说不出的整齐划一。这十几人的控马之术当真了得。
秦川歪着脑袋直直的看着身边的这些人,却是有些蒙了。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也不认识这几位啊。
“这个,各位美女,咱们好像不认识吧?你们找我有事么?”秦川对着为首的蒙面女子轻轻的说道。
“哼,你这贼子。死到临头还敢卖弄?却当我们是傻子不成?”白衣女子瞥了秦川一眼,淡淡的说道。
“嗯?难道自己犯的事这么快就让人知道啦?不能啊,就算让人知道,那也该由官府出面才是,怎么可能是几个女子?”秦川心中微凛,在心里胡思乱想起来。
他坐在车上琢磨不要紧,却将一旁的几位黄衫女子气得够呛。自家的师姐走到那里不是人人追捧奉若上宾,这小贼竟然将师姐晾在了一边,实在无礼。
“叱~”一声低喝,身子向前一探之间,手中马鞭攸然而出,啪的一声抽在了毫无防备的秦川身上。
“诶呀”秦川惨呼一声,只觉得肩膀上顿时火辣辣一片,钻心一般痛了起来。
“我槽你大爷”秦川怒骂一声,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身边的一干女子比他还要恼怒。
“恶贼无礼!”
“看剑~”
“好不要脸,吃我一剑”
众位女子此时却是真的怒了,行走江湖这么多日何时受过这等言语侮辱,别说是这样赤裸裸的谩骂,就是几句狠话也不曾听过多少。哪还会再手下容情?
长剑出鞘,疾刺而出。离秦川最近的两位女子手执长剑直奔其面门而来。电光火石之间,多年养成的习惯促使秦川反射一般向后仰下身去,同时右手拄住身下的车板,左腿抬起踢向一女子的持剑手腕,右腿在下蓄力,只需将最近的一只来剑磕飞,便手脚用力向后平移而去・・・紧接着・・・
紧接着秦川一声轻笑,向后飘然而去。身后两把长剑递出,堪堪贴着秦川的眼前和胸腹而过。不过秦川却是毫不在意,只因他早已算到这两只剑根本伤不了他,反而会给自己露出破绽。
“你们的剑术还没练到家!”心念一动,双脚在地上一蹬,已从身后两女胯下的马匹间穿行而过,来到了两女的身后。
双掌齐挥,雄浑掌力澎湃而去。直击二女的后心,正是一记“摧心掌法”。
左脚复又在地上一跺,身形拔地而起。腰间用力,一式“乳燕投林”向前翻滚而去,及到此时,不过霎那之间,秦川已在众女的头顶了。攻守早已易势。
翔至半空,头下脚上之际。双臂急挥,道道内力于指间迸发而出,疾射而去。地上人马一片狼藉・・・
当然,这只不过是秦川脑海里呈现出的“紧接着”的一幕幕,事实上是这样的。
面前二女长剑直刺面门,秦川反射般的仰下身去,左脚抬起直踢一女持剑手腕,“嘭”正中腕骨缝隙,女子一声痛呼,长剑却未脱手,只是向斜上方扬了起来。接着秦川手脚用力,向后移去。
只听“噗通”一声,秦大侠满脑子的武学精妙还没施展,就一头栽到了地上,稳稳的一记倒栽葱・・・
拳打脚踢,高声咒骂,继续拳打脚踢夹带着小皮鞭,继续高声・・・高声惨叫・・・
一根绳子拴在秦川被缚紧的双手上,而另一头牵在马鞍上,众女骑在马上而行,时快时慢。秦川被牵在马后时而吐着白沫飞奔时而摇晃着身子蹒跚而行,至于嘴里嘟囔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