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幽兰内心在哭,但是,她不想让巫神得意,她偏要笑,即便现在脸上有着纱布,她也要笑。
“是吗,那可好,死了,就一切都解脱了,月夫人真是有勇气。”月幽兰晶亮的眸子直视巫神。
巫神魔幻般莞尔一笑一下,“说的也是,你非凡夫俗子,自然看淡生死,本座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你又何必装得如此慈悲,你,不过是需要我来延续你的灵力,让你得以长生不老,法力无边,统治万民,别装作喜欢我,我觉得恶心。”月幽兰想起云欢颜说的话,巫神多有办法让她迷失本性,痛斥巫神的话,今日不说,以后未必有机会,就让她不顾一切放肆一回吧。
“这性子我更是喜欢,喜欢到不忍心责骂一句。”巫神眼里的眷恋欣赏倾慕是不容错辨,但是,那只会让月幽兰更加愤怒。
“你来这里干什么?难道这里是也是神宫的地界?”月幽兰下了床,推开门,“不是还差两年多吗?这两年多的时间内,我都不想看到你。”
“那未必能如了你的意。”巫神坐在了桌旁软榻之上,“本座虽不会常来,但也是会偶尔来看看,因为这宫中觊觎你的人可不少呢,你说是不是?”
巫神面色有些邪恶。
欲擒故纵,巫神是要对凤挚下手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想害人,哪里还需要理由,别拿我当你的借口。”月幽兰说道,“这幽兰宫我自是出不去了,国师若还是不放心,那就向皇上请旨,任何人不许进入幽兰宫。”
“瞧瞧,这是为谁着急呢?是为了三皇子呢,还是凡儿?亦或是月幽隐?”巫神笑着连连摇头。“请旨,不!我,就是要看看皇族怎么勾引我的凡儿来背叛我,你会经常见到他们的。你们可以在幽兰宫尽情商议如何对抗我,看我,能不能如你所愿轰然倒下。”
“那我可真要对你跪地谢恩了,你就等着吧。”月幽兰冷笑,“不过,请你下次来的时候,记得要敲门,别偷鸡摸狗成心恶心人,像个登徒子一般招人嫌厌,让人见了笑掉大牙。耻笑你尊为国师,还如此下作。”
巫神眼底暗流涌动,已然动怒,但是不知为何没有发作,他起身。来到月幽兰身边,“逞口舌之利,你当真有恃无恐,你可知道巫凡现在如何?我告诉你,别以为巫凡对你动心,你就以为有了救星,我可以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是你儿子。你们父子想要怎样,与我毫无关系,他的死活,我才不放在心上,不,他死了。倒好,你连接班人都没有了,这天下以后就没有女子被你们装神弄鬼的糟蹋了。”月幽兰啐了一口,依然在笑,笑得脸上肌肉都僵硬了。
“是吗。你还真是无情,凡儿,你听到了吗?”巫神突然扬声大笑。
月幽兰向外面看,却见不远处一颗红豆杉树上,坐着抱着雪貂的巫凡,此时的巫凡,脸色如雪,发色如雪,眼眸竟然蕴着血红,仿佛来自魔界。
月幽兰似被什么击中一样,呆在那里,这个巫凡,不正是那个锦盒镜中出现的男子吗?
巫神对他做了什么,竟让他一夕白头?
雪貂在巫凡手里逃窜了出去,显然仍然惧怕巫神,巫凡孤绝清冷地回眸望着月幽兰,“你,竟然希望我死吗?”
月幽兰脑中浮现巫凡白发飞扬,偃月刀滴血,她猛然清醒,这一定是有什么她没有了解到的,她不能丧失理智,巫神这是在折磨巫凡,实在试探他们之间到底有多深的感情。
“让你白了头发,我很抱歉,但是,我说出的话,也收不回来,你若恨我,我无所谓,你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月幽兰回身,将巫神一把推了出去,关闭房门。
无情似有情,有情似无情,才能让巫神信以为真,她与巫凡之间没有纯粹的男女感情。
巫凡若真心想背叛巫神,就不会顾及月幽兰清白与否,直接占有月幽兰,毁了她的清白才是。她一直是清白之身,巫凡一直守护着这个底线,这一点,足以使巫凡得到巫神的七分信任,平息他内心怒火。
宫女们“恭送国师”“恭送幻尘公子”的声音让她慢慢坐了下来,然后蒙着被子,躺在床上。
她使劲忍着眼泪,不去为月夫人哀伤,不去为巫凡哀伤,只让自己心里滴血,让自己的大脑变得空空荡荡。
当宫女禀告:“随国公主拜访”的时候,月幽兰觉得自己似僵尸一般。
这两位公主,就不能让她清静片刻,自舔伤口吗?
“见过……”月幽兰死气沉沉对两位公主见礼,却被十三公主阻止。
“以后,我们就是你身边的女官了,我们向皇帝请旨,皇上答应了我们不嫁给凤缘的请求,让我们入幽兰宫,陪伴你。”十四公主噼里啪啦说道,“凤国皇上真是爽快,你没见凤缘的脸色有多难看,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哈,你知道吗,我说他对我无礼,要生米做成熟饭,朝臣们都想笑,好玩儿极了。”
“那为何两位公主不趁机请旨回随国?”月幽兰懒懒地,冷淡靠坐在床上,甩开了十四公主的手臂。
“我们,嗯,九姐说要我们跟着你,你绝对不回害我们。”十三公主说道,“嗯,我们……”
“你们看中了别的皇子,想要留在宫中近水楼台,我这里最合适,是吗?”月幽兰讥讽一笑,“我这幽兰宫多热闹啊,是不是两位公主还想拜托我做媒人啊。”
“你不愿意我们入幽兰宫陪你?”十三公主难过流泪,“我还以为你会因为九姐对我们好。”
“幽兰宫是座监狱,是囚禁我的监狱,我难道还要拖着你们坐牢不成。”月幽兰被这两个单纯而无知的公主气得流泪了,眼泪止也止不住。
“我这里,是凤国最华丽的监狱,你们傻乎乎的跟着我进来,让别人把你们当做敌人,当做靶子,云伯庸没有告诉你,阎凝雨没有告诉你要跟我保持一点点距离?”月幽兰不相信十三公主十四公主到她身边就是阎凝雨的建议。
“九姐说让我们自请做人质,有事找你商量。”十四公主说道,“我们以为能跟你在一起最好了。”
“来人。”月幽兰高喊一声。
宫女进来,月幽兰指着两位公主,“带着她们去见皇上,就说她们两人唧唧咋咋甚是吵闹,影响我静养,让皇上为她们另行安排处所,离我幽兰宫远些。”
两位公主在幽兰宫,若日后凤挚来此,一来二去,难免宫人不传闲话,那凤挚便成了破坏弟弟婚事的恶人,而她,则成了祸乱宫廷的大逆罪人了。
皇后单静心的两只眼睛一定盯得紧着呢。
两位公主见月幽兰坚决不肯收留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月幽兰想到毕竟阎凝雨有心托付,有些话还是能说清楚,以免她们被人胡乱利用。
她起身,走到公主身边,“非是我不通人情,不念旧恩,你们也出身皇家,刚经历宫乱,宫中是非最多,更何况你们与四皇子悔婚,已经是大大得罪了皇族中某些人,你们若不知轻重,与我随意交好,与其他皇子交好,不光为我们招来祸端,更让你们名节受损,若你们回去深思,定然知道我此时是句句良言,两位公主还小,婚姻自当随缘,何必着急,守得住心防,耐得住寂寞,保得了性命,才可一生幸福。”
宫女带着两位公主出去,两位公主几步一回头,月幽兰静静目送她们,突然想起凤缘此人行事不羁,又没脑子,受了侮辱,怕要报复,忙又叫住了她们。
月幽兰对公主身边的宫女说道:“公主安全可有人负责,可有人负责联络云伯庸?”
“奴婢们是宫女的武卫,夜里都轮值的。”一人低声回道。
“不行,去找云伯庸,就说从武士中划拨百人,护卫公主,非常时期,小心为好。”月幽兰说道。
“你真是个怪人,不留我们,却又关心我们。”十四公主歪着头,努着嘴。
“一个月后再想着你今日的话吧。”月幽兰叹道,“快走吧,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累,还有,你没见我如今有伤在脸,难以见人吗?”
待月幽兰耳根清净,她又觉得宫中幽深。
环顾这个金碧辉煌的幽兰宫,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原本以为只是凤挚、巫凡随口提提他,谁知却是真事,不知当初那个她藏身的玉器店主曾入宫修建了吗?
这摆在幽兰宫中的玉器是不是有出自他手的呢?
月幽兰慢慢走着,看着,那些精美的玉雕将她的注意力从丧母的伤痛中分散了出去,她仔细看着,摸着那些雕痕,摸着那些纹路,就好像万分珍惜一般。
“瑶花公主,该上药了,国师说每两个时辰要上一回。”宫女说道。
月幽兰坐在桌旁,对着菱花镜,看宫女将脸上罩布拿下。
那条长长的血痕仍很清晰,但是,没有肿胀,巫神的药果然效力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