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幽兰之前听见巫凡与凤挚的话,想到玉氏可能落入凤挚之手,以凤挚心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未必珍惜,她自然是不愿意玉氏被牺牲,但却又无法阻止,只能想出这一箭三雕之计。
其一,说服玉晨,使玉氏终为己用;其二,警告凤挚,让他知道她才是玉氏真正主人,若玉氏被他胡乱糟蹋,她必然弃他;其三,为救巫凡,巫凡与凤挚本不是铁板一块,凤挚多疑,惧怕巫凡日后不好控制,故而一直多有限制,日后,巫凡遇难,他极有可能袖手旁观,她将玉氏托付给巫凡,更提及闵氏、问天神等人,只会壮大巫凡声势,凤挚若想玉氏为他所用,甚至是闵氏为他所用,必须更加倚重巫凡,巫凡有难,凤挚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她密诏宁诚、玉晨,巫凡与凤挚必然察觉,一定会来查看,这是她预先料到的,即便他们不知,她也会让武士透露给云伯庸,好让巫凡、凤挚知晓。
她的这番心思,巫凡似乎是心领神会,不然不会这么得意洋洋。
“你,有什么可高兴的,你父神随时可能抓你,凤挚也对你忌惮,玉氏也不会真心服你,你还笑得没心没肺的,我真是讨厌你。”月幽兰啐道。
“你倒是有血有肉,可惜心是冷的,我怎么捂也捂不热,不过,我不在乎。”巫凡望着她,邪佞笑了,“你说得对,现在你无法决断,我也不急。”
月幽兰默默转身,巫凡却在后面道:“但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日后你可以一走了之,消失不见,我不会让你走得毫无牵挂的。”
月幽兰回到房中,合上门扉,靠坐在门边,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巫凡早已经看穿了她。看穿了她因为原来的世界而不肯接受这里任何人的感情。
她还回得去吗?她伸手摘下兰花簪。兰花簪,吸魂簪,是不是这簪子上也记录了她的喜怒哀乐?
次日,就要入京城,她能不能顺利回到月家?月家目前处境如何?巫神是否已经对月家动手?
她躺在床上,手攥着兰花簪,放在胸上,想着诸多的不确定,不知不觉入梦。梦中隐约有玉瑶花的影子,但后来是自己。她竟然回到了幻城。站在悦兰斋前。她目光迷茫,望着一处,那里花树下,一个长发女子。身穿紫色衣裙,头戴着紫色花环,坐在秋千上,笑容灿烂,而她身后,一人推摆着秋千,满脸温柔,笑得那么迷人,让人心醉。她不知不觉泪流满面。那是欧阳轩,那女子,是她,还是玉瑶花?
那种明媚而灿烂的笑,早已不属于她。从她目睹欧阳轩的父母死于爷爷的枪下,那纯真的笑就远离了她,她一直在卑微地活着,一直在替爷爷救赎。
她自卑,恐惧,拒绝欧阳轩,但是,看到欧阳轩对别人展现温柔,她的心怎么如此痛,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她在剧痛中醒来。
巫凡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兰花簪,一脸凝重。
他的眼睛,盯看着她有些微微敞开的衣领。
她有些尴尬,急忙起身,拢了衣领,但是巫凡却伸手,拦住了她,这让她勃然大怒,“干什么,出去。”
“你的胸口,怎么会出现兰花簪的图案,你什么时候弄的?”巫凡仍然一把扯开她的衣领,“告诉我,什么时候?”
月幽兰只低头看了一眼,便吃惊将衣领拢得更紧,“我怎么知道,这兰花簪本来就邪性,我,我在原来家乡只带着它,就会这样,到了这里,并没出现过,谁知又出现了。”
“这兰花簪我带过,我父神也带过,瑶花也带过,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哭了,你梦见了什么了,我叫你半天都不醒。”巫凡将兰花簪戴在自己头上,“看来,这兰花簪你还真不要戴了,总戴着,也许也会发疯。”
“一会儿让我戴,一会儿又不让我戴,左右都是你说了算。”月幽兰推巫凡远离,放下床幔,“我要更衣,你出去吧。”
“那快点,凌秀在外面等着呢。”巫凡说道,快步出去。
月幽兰脱下内衣,看胸口那兰花图案,颜色仍是烟紫色,但已经慢慢淡去,想来,是因为昨夜她将兰花簪放在胸口的缘故。
她吁了口气,换了衣衫,匆忙梳头绾发,走了出来。
“小姐。”凌秀上前,小声说道,“三皇子说若你同意,让我从此跟着你。”
“我不同意。”月幽兰看着院中与凤缘站在一起,却向她注目的凤挚,干脆说道。
“小姐,你不喜欢秀儿了吗?”凌秀眼圈红了。
“不是这样。”月幽兰轻声说道,“我怕我会失去自由,牵连你,我希望你永远都是能够自由自在的,若跟着我入了神宫,你哥会怨恨我的。”
“我想入神宫,到时我就去幻海阁。”凌秀摇着月幽兰的胳膊,“我想去陪伴幻尘公子,我想天天能见着他。”
月幽兰甩开凌秀,“那,你应该去求他,不应该是我,秀儿,你知道吗?我最最不该犯的错就是带着你和凌春到凤凰城,将你们牵连进入这个是非圈子,所以,别再为难我了,我帮不了你这个忙。”
“你自己喜欢幻尘公子,所以你不想我接近他,可是,你是幽兰仙子,是要嫁给国师的,你们这样,会害死他的。”凌秀眼泪汪汪,“我到他身边,会为你们遮掩的,我,不全是为了我自己。”
“我们不需要谁来为我们遮掩。”巫凡突然到了凌秀身边,“秀儿,你真让我失望,你这么快就这么听话了,他几句话就让你昏了头了。”
是啊,凌秀单纯,又怎么会知道幻海阁?又怎么想到为他们遮掩?这分明是凤挚面授机宜所致。
看来,巫凡与她之间的“亲密”让凤挚不舒服,急忙想给她下马威了。
凌秀脸色通红,不知所措,月幽兰拉过凌秀,“别理他,他不是生你的气,别往心里去,我去跟三皇子说,让他留你在他府里。”
月幽兰走到凤挚身边,低身施礼:“见过王爷。”
“本王讨了个没趣,是吗?本王也是好心,一个娇媚女子整日在身边,本王心猿意马的,想下手,却又怕原来的主人怪罪,不过,现在本王放心了,原主人无意接纳,那本王就不客气了,回府后,就让秀儿做侍妾,秀儿也有了名分不是?”凤挚看了凤缘一眼,哈哈一笑,“四弟娶得如花美眷,三哥我却形单影只,也该有个女子在身边服侍了。”
凌秀面色惨白,浑身哆嗦,月幽兰也没想到凤挚内心愤怒,竟然如此对她反击,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算计凤挚,凤挚竟然报复在凌秀身上。
凌秀对巫凡一往情深,对凤挚并无感情,现在凤挚却公然说要凌秀当侍妾,这是要逼她对他服软吗?
她难道就任由他拿凌秀做棋子吗?
“若真如此,她哥哥倒也会很高兴,凌春现在可以说是有了后台了。”月幽兰说道,“四皇子见过凌春吧,就是跟我们在一处的岚音坊的商人,有了三皇子的大力支持,凌春定会很快富甲天下的。”
凌春受她重用,更受巫凡重用,代她掌管玉氏,凤挚若轻贱他的唯一的血亲,就等于大大得罪了凌春。
她断定,凤挚分得清轻重,绝对不敢得罪凌春。
“说的也是啊,本王忘了,秀儿的哥哥也许是个清高人,不愿意与皇家结亲,改日本王需得亲自登门,他同意本王才能抱得美人归啊。”凤挚咬牙笑了,瞪着月幽兰的眼睛似要冒火。
凤挚与月幽兰唇枪舌剑,但面上却始终如沐春风,让凤挚显得更加俊朗迷人,随国两位公主都面色晕红,眼波流转。
月幽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有些无奈,看目前情形,若两位公主真心不爱嫁给凤缘,真心勇敢到直面凤归昌,当着朝臣提出悔婚,凤挚离抱得美人归也不远了。
不过,那却会让他与凤缘立刻变成死敌。
凤挚恭请两位公主坐轿而行,而月幽兰等人不是在他迎接之列,可以自择时间回京。
凤挚带着凌秀负气离去,月幽兰心中有些忐忑,巫凡却不以为然,道:“他只是耍性子,放心,他不敢对凌秀胡来,不过,他若真娶了凌秀,我倒是很高兴,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凌春也未必不同意,你怎么不同意,莫非你……嗯,看凤挚看你眼神,虽然气恼,但是却像爱而不得,他……”
“行了,你什么时候婆婆妈妈,还装什么情感专家?”月幽兰哂笑,“我们入京后,你小心,多想着如何制衡你父神,别让他急于对你我出手,是正经。”
“你说得对。”巫凡说道,“伯庸,你先入城,探探口风,先秘密回云家,让云家的人探消息。”
云伯庸走后不久,就传回消息,京城中无风无浪,巫神闭门不出已经多日,而且,据说,神宫之人被派出,秘密寻找巫凡。
巫凡点头,“好,我们回京。”
“你要回神宫吗?他受伤很重,需要你疗伤?”月幽兰不知道巫神急于找巫凡是为了困住巫凡,还是为了疗伤。
“我会弄清楚的。”巫凡说道,“若需我疗伤,我正可以与他谈些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