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老爷子听完这话,饶是他一生经历不知多少风浪,此时也忍不住脸上的笑意,连忙谦逊道:“都是李团长教导有方,老朽那两个不成器的孙儿,才能有今日。”
接下来,宫老爷子做代表,先将这三年来的经营之事,略向李得一说明。其实守备团自有一份详细资料,李得一随时都能看,宫老爷子不过是走个过场。
汇报完,宫老爷子就恭敬请李得一讲几句。
李得一环视在场众豪商一眼,道:“诸位,你们如今都已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的豪商。挣下的钱,儿孙若是不败家,几辈子都吃用不尽。”
在座豪商被李得一这几句话给吓坏了,后脊梁顿时就流出冷汗。这位李副团长名声可不大好,最喜欢将豪门大户抄家灭族。他说这话是啥意思?我们现在也成了他眼中的肥羊?
一干豪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吓得如待宰肥猪一般,根本不知该如何接话。
李得一接着说道:“诸位如今所想,最大不外这财富能够代代延绵。俺说的是也不是?”
众豪商听到这句话,心里石头才算是落了地,忙不迭点头称是。“是是是……李团长说的是。”
“诸位如今大多已将阖家老小搬来这商贸城定居。俺知道你们都已买下商贸城附近的荒滩土地,打算在此兴建宅院,作为将来举族居所。你们肯将家族迁来,无非是觉着俺定北守备团战力强大,能够护一方平安。”李得一说到这儿,特意盯着几名豪商看了几眼。这几位豪商都是最近才举族搬迁至商贸城,具体时间,就是定北守备团杀死突辽皇帝,大败突辽国的消息传到定北县之后。
这些豪商肯将家族搬来,无非是一来看好商贸城的前景,二来定北守备团素无苛政,并且还有许多利于百姓的仁政。比如那费钱费力的古骡马引水渠工程,从头到尾,都是定北守备团独力完成,根本没有因为修水渠花费巨大,就向百姓或者豪商摊派一个枚铜钱。
这些豪商一辈子走南闯北,都是有见识的。这古骡马供水渠修成之后,定北县将永远摆脱干旱。那水引自深山中的大湖,几百年都淌不干。
没有干旱,就意味着不会闹饥荒,意味着百姓会永远安定,不会饿肚子,更不会闹事。而且定北守备团战力如此强大,恐怕几百年内,都不会遭遇外敌。因此,这些豪商都陆续举族迁入商贸城,在此买下一块荒地(定北守备团严禁田地买卖,但商贸城附近的荒地作为特例,现在依旧允许买卖),大建庭院,准备作为全族的居住地。
“诸位,俺在这里可以保证。只要俺定北守备团在一天,诸位只要遵守俺定北守备团的规矩,就能安稳富贵,代代延绵。可俺也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谁被这财富迷了心窍,做出损俺定北守备团以自肥的事,到时候就别怪俺心黑手狠。”李得一冷着脸,将这番话说出,既安了诸位商会会员的心,又警告他们不要乱搞。
李得一深知钱财的威力,这些豪商很容易就被其迷住心窍,做出损害定北守备团利益的事情。为此,他不得不提前绸缪,免得到时候难堪。
连削带打一番话下去,在座诸位豪商纷纷点头,口称不敢。
接着宫老爷子又问一个问题,他如今已经岁数大了,想要把家族生意交给长子,但现在他是定北商会会员,儿子并不是。宫老爷子想问能否将这会员身份传承下去。
宫老爷子这话说出口,在座豪商全都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
“宫老爷子这问题问的好。三天后,你可拿着你那块会员木牌,叫上你的长子,来商会办理手续,将这会员身份,过继给你的长子。俺既然要保你们富贵延绵,自然会让你们将这会员身份承传下去。”李得一道。
李得一要用这三天,具体想些章程,保证这事儿能够顺利传承,尽量不出纰漏。
接下来,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与众豪商又略说一阵之后,李得一就告辞离开。
朱标和刘盈两个跟着听了满满一耳朵,只觉这趟自己长了不少见识。他二人在家时,父亲与臣子商议事情,甚少带着他俩一起。
朱标虽然被朱禄臣作为继承人培养,但一直跟着宋连学习,并未参与实际事物。
刘盈就更不必说,他爹不光不培养他,还一直在琢磨着换个继承人,将他这个王世子废掉。因此更不可能会教他这些事情。
出了商会会馆,李得一带着俩学生继续在商贸城里溜达。朱标和刘盈看到夷人在大街上闲逛,吆喝着半生不熟的平周话做买卖,大为惊奇。
“李大哥,他们怎么会说平周话?”朱标好奇问道。
“俺专门找人来教他们。夷人想在这商贸城居住,必须先学会说平周话。”李得一答道。
过了会儿,李得一带着俩学生走到商贸城中间,有狄大帅雕像的那座环形大水池旁,周围一圈人正在随意取用水池里的甘甜清水。这引水渠中的水引自深山中雪水融化而成的大湖,清冽无比,很受百姓与夷人喜爱。井水根本无法与之相比,井水一旦下雨,就会变得浑浊不堪。
刘盈看着这环形大水池,忍不住绕着走了一圈,眼睛里满是惊奇。
朱标又发现一处异样,他惊异地问道:“李大哥,这商贸城人流密集,怎么街道还能保持如此洁净?”
“俺在商贸城建成之初,早就定下卫生条列。再说还有专人按时打扫街道,当然干净。俺后来还慢慢增修污水排放系统,所以这街道上,干净得很。”李得一耐心解释道。
说起这污水排放系统,还得感谢六百年前那位平周开国太祖,他在兴建中神城时,力排众议,花大力气在中神城下修建了完备的排水系统。李得一当初在修建商贸城时,就多处参考《太祖定乱演义》照着其中所说,运用在商贸城修建中。
朱标点点头,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天黑前,李得一带着俩学生返回定北县,结束这一天的课程。
李得一对这俩学生的教导,一如当初孙老医官教导自己那样,注重让他俩多经历实事。
至于上阵厮杀这类,李得一则并未对两个学生要求太高。毕竟他俩将来是要当皇帝,而不是当将军,这也是因人施教。
他俩人的五十三个师哥,则每日必须苦练战阵上的本领,坚持不辍修习原气。
三天后,宫老爷子带着长子来到商会,面见李得一,办理传承手续。李得一专门找画匠来画下两人全身像,并且用一个小盒子秘密记下二人的一处秘密体征。以此作为凭证。随后,收回宫老爷子的会员牌子,为他儿子发下一块新牌,并且更改相关档案。
如今定北商会这会员席位价值极高,也不知多少人眼红觊觎,故此必须谨慎小心,谨防有人冒名顶替。
随后,李得一叫来定北商会其余豪商,将他们也画下全身像,并记下一处秘密体貌,以备将来出现意外,好有对证。
众豪商见这位李团长从不虚应,言出必行,信心也更加充足,决意好好维持与守备团的关系,将之代代传承下去。
这可不比一般的买卖,遇到什么风险就可能全盘倾覆。只要定北守备团在一天,他们的生意就能维持一天。纵然遇到不肖儿孙,家业败了,只要与守备团联系还在,依然能随时兴起。这就是一份代代绵长的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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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李得一觉着自己好似走在哪里,都能碰上三叔。
甚至有一次吃晌饭的时候,三叔还凑到李得一近前,低声道:“你在商贸城安置那么多夷人,不怕将来有一天,夷人造反么?要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李得一诧异道:“三叔你还懂这个?”
“啊?我……老汉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这些夷人,素来野蛮难驯。生性喜好劫掠,不喜劳作。如今这商贸城夷人足有二十万之数,你可得小心些。”三叔提醒道。
“三叔说的不差。可现在,俺定北守备团足够强大,这些夷人只能夹起尾巴,老实过日子。再者说了,他们能够安稳地过上舒坦温饱的日子,又何必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干回本行,四下劫掠为生?”李得一道。
“老汉我这些天看了,你小子看着粗俗,实则心细如发,打算长远。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三叔我。我听说,你不光教那些夷人平周文字,还将许多平周女子嫁与他们为妻。更是将他们与牲畜分开,强迫他们定居在商贸城里。”三叔一双小眼睛闪着精光,低声说道。
“话说回来,商贸城这个名字,是你从哪儿学来的?”三叔奇怪地追问一句。
“俺是做梦梦见的。梦里头,这商贸城前面,还有‘温州’俩字。俺寻思这平周天下并无此州,所以当初起名字,就没用这俩字。”不知为何,李得一对着三叔也不隐瞒,如实说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类梦?”三叔急忙追问道。
“自打俺开蒙之后,识海受创,破裂。就经常做这类梦。”李得一老实道。
“哦,原来如此。”三叔点点头,“你对这些夷人,可有长久打算?”
“俺想过这事儿,这草原上的夷人就如同那草一般,怎么也杀不尽。六百年前,平周开国太祖一手覆灭几个草原大部落,几乎将整个草原杀翻一遍。然而六百年后,突辽族还不是将平周朝攻灭。俺觉着,想靠杀解决这个事儿,大概不大可能。”李得一道。
“我看你种种举动,似乎是想融合这些夷人?”三叔一语切中要害。
“不错,俺打算相互融合。”李得一道。
三叔点点头道:“目下来看,你在这商贸城做的还不错。加油试试,我看好你。”
“嘿嘿,多谢三叔夸奖。”李得一大方接下三叔的夸奖。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得一边忙着整顿各项事务,边训练新的骑兵,晚上还能享受一段温柔,最近这段日子过得是顺心如意。
李长乐则经常写信告诉爹娘,她婚后过的不错。李长乐在信里着重炫耀,她现在可以每天跟着姑姑一起,到处逛,骑马更是不受限制,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信中字里行间,无不洋溢着自由欢快的感觉。
李势銮看完信,总是一脸板正,在回信里斥责女儿不像话,没有个女人样子。天知道你闺女出门子之前,在家可是被你宠的无法无天,连宰相胡子都敢揪。
长孙皇后每次只能默不作声听着,心里却真心为女儿感到高兴。
即便是皇家公主,与驸马婚后,也不可能有如此自由,一言一行,必须顾及皇家规矩体面。女儿虽说没有像模像样的公主大婚,但婚后的生活,真是不错,比一般公主可舒心的多。
其实李秀鸣最近只是领着侄女,熟悉守备团伤兵营的种种事物。但这对于在皇宫内生活多年的李长乐来说,与玩乐无异。
七月,草原上的最新消息传来,再次震惊整个天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