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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得一当然不肯放金狼骑兵这么轻易退走。看了师哥一眼,小刘团长一点头,李得一立即纵骡急追上去,李无敌紧随其后。
背嵬军想要跟随李得一杀出去,却被小刘团长喝止。小刘团长看得清楚,自家这些骑兵战至此时,几乎个个带伤,都在勉强支撑,故此不肯放背嵬军去追击。五十三个学生也被小刘团长一同喝止。
王壮彪今天打出了真火,这工夫瞅着金狼骑兵想要撤走,立即追在后头猛打猛杀。
三人足足又追出去二十多里地,追着砍死数百名金狼骑兵,这才罢休。李得一狠狠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这才调头返回。
金帐王庭,小刘团长正在忙着抢救受伤的弟兄。刚才金狼骑兵退走之后,小刘团长立即下令全军原地歇息,五十三个学生暂时负责警戒。不少身受重伤的守备团精锐看到突辽骑兵撤走,听到团长下令歇息,先前咬牙硬挺住的那口气顿时一松,直接歪倒在地。
“噗通,噗通……”精锐步卒开始接连有人倒地,不大会儿工夫,过半步卒都倒在了地上。小刘团长立即喊过十几名受伤较轻的背嵬军,临时组成急救小队,抓紧抢救身边重伤倒地的袍泽。
幸亏守备团兵卒训练时,都学过《伤兵营卫生条例与军中急救》,轻伤的兵卒都会自己急救。
小刘团长此刻浑身浴血,头部似乎被爆箭伤到,血迹正顺着面颊流下。他却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一心一意全力抢救身边的袍泽。
剜出箭头,用医用酒精清理伤口,撒上止血药,掏出随身绷带为其包扎。
“谁还有止血散!快送过来!”受伤较轻的几名兵卒纷纷拿出各自的止血散,递给团长。重伤的兵卒实在太多,守备团兵卒随身携带的绷带根本不够用,止血药和医用酒精都开始不够用。最后,迫不得已,小刘团长只能选择先抢救那些看着还能活下来的袍泽。
有些弟兄实在伤得太重,眼瞅已经活不下来,看到团长过来,竭力伸出手,比划一下,想快些结束自己的痛苦。
小刘团长蹲在一位袍泽面前,颤抖着双手检查他的伤势,其实这名兵卒胸腹已经被爆箭炸成了蜂窝,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小刘团长心里很清楚这名兵卒不行了,但他还是认真检查着,想尽自己的努力,给这名弟兄最后一丝希望。
“团长,我不行……”
“别说话,许大林,让我看看伤势。”小刘团长知道已经无法救治,但他脸上却一点异样也不敢露出,只是手抖得更加厉害。每一名兵卒,小刘团长都清楚记得他们的名字。但在这一战过后,恐怕其中大半都不会再叫出口。
许大林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团长的手,却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传出自己的意思。那是在恳求团长早早结束他的痛苦。
小刘团长双目闪动着泪光,哽咽道:“你再坚持会儿,等着副团长带回突辽皇帝的死讯。有个皇帝给你做伴,纵……也是值得!”那个死字,小刘团长怎么也说不出口。
抬眼看着地上那些已经死透的弟兄,小刘团长心中悲痛之极。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每一个兵卒,都是他亲手从新兵开始教导,一点点慢慢训练培养起来。
这些年来,小刘团长亲自教导他们刺杀,教他们列阵,看着他们一天天成长,从初上阵的颤抖新兵慢慢成为陈伟老脸的精锐战兵。
小刘团长亲自将他们晋升为一等战兵,带着他们所向披靡,纵横天下。
小刘团长甚至还清晰记得他们初上阵时脸上那惊恐慌张的表情;清晰记得他们第一次战胜强敌时脸上兴奋的笑容;记得晋升一等战兵那天,他们笑得灿烂无比。然而那咧嘴大笑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一转眼,他们却已经永远地躺在地上,就这么悄悄没了声息。
这些战死的定北守备团一等战兵个个都是好样的,他们死前虽然身受重伤,痛苦异常,却都咬着牙,没一个哼出声。他们怕自己的痛苦叫喊引起身边袍泽担忧,将袍泽害死。
小刘团长强迫自己去统计死伤的弟兄。两千精锐步卒由于受到数万爆箭集中招呼,战死一千两百有余,剩下的,也个个带伤。其中还有一百多重伤无法救治的步卒。
这一战,还活着的那些兵卒虽然个个带伤,却没有人发出任何一点痛苦的声音,甚至哼都不哼一声。
金狼骑兵与突辽王庭的贵人们都已经仓惶撤走,此时此刻,整个战场突然变得静悄悄没有任何声息。
还能活动的少量轻伤守备团兵卒全都在来回奔走,给受伤较重的袍泽施展军中急救术,给他们简单止血,清理包扎伤口。医用酒精洒在伤口上,兵卒们死死咬着刀柄,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战,是定北守备团自从成立以来,损失惨重的一战。带来的两千精锐步卒战死过半,三百背嵬军也战死五十多骑。
甚至连李得一的五十三个气壮境学生,也个个带伤,柳重四身批十余创,受伤最重。成大器为了掩护师弟,一只眼睛被狼牙箭射中。他也是生猛,当场就将箭拔出来,如无事一般继续奋勇作战。
赶走金狼骑兵之后,李得一骑着悍马,以最快速度赶回。
远远看到师弟回来,小刘团长立即起身迎了上去,有些弟兄就快支撑不住了,他必须尽快让师弟说出那个消息,好让弟兄们能走得安心。
“突辽小皇帝呢?”小刘团长运起原气,一路向着师弟疾跑,嘴里大声喝问。
“师哥!这小狼崽子在这儿呢!”说着话,李得一伸手去悍马背后,将突辽小皇帝的尸首高高举起。
黄色龙袍上绣着金线飞龙,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突辽皇帝独特的青巨狼头形式的皇冠,歪斜地戴在已经死透的小皇帝身上。
“众弟兄!突辽皇帝已经被咱定北守备团杀死!”小刘团长运起全力怒吼一声,似乎想要让那些已经战死的弟兄,也能够听到这个消息。
李得一在师哥示意下,骑着悍马,举着突辽小皇帝的尸首,绕着周围跑了一圈。
连绵不绝的欢呼声,开始响起。活下来的守备团兵卒开心地放肆大笑着,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上百名已经重伤垂死的弟兄,听到这个消息后,嘴角微微咧开,就此含笑而去。
李得一原本还挺高兴,但一圈跑下来,脸上也没了笑容。这一次战死的弟兄太多,他心里难受。尽管杀死了突辽国的皇帝,一圈跑完,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些战死袍泽,他的心情变得沉重。定北守备团已经许久未曾遭受这样的重创。
李得一最后来到师哥身边,压低了声音道:“要是俺刚才不去追那突辽皇帝,是不是这些弟兄就不会死。”话音中透着浓浓的自责与后悔。
“别胡说,这趟咱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这突辽皇帝。若是让他跑了,那才是功亏一篑,到时候兄弟们也就白白牺牲。你告诉弟兄们,收拾一下,把战死的弟兄抬上马车。受伤不能走路的弟兄都上车,能走路的弟兄辛苦下。咱们必须马上撤走。”小刘团长此时已经重新恢复冷静,开始有条不紊地下令后撤。
这里毕竟是突辽金帐王庭所在,若是金狼骑兵去而复返,以守备团现在情况,到时恐怕会陷入绝境。现在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必须立即后撤,与南面的主力汇合!
带来的二百两新式四轮马车,在路上跑坏十几辆,经过这一战后,近半马车已经彻底毁坏,无法再用。时间仓促,小刘团长也来不及让兵卒修车,只能烧掉那些已经报废的马车。
好在这一战,还缴获不少突辽战马。战事刚开始,突辽贵人们就争相逃走,根本没来得及带走多少突辽战马。毕竟是突辽王庭所在,上好的突辽战马有的是。这些战马可以作为守备团步卒的代步工具使用。
至于缴获的财物,小刘团长根本没带,弟兄们都已经受伤,哪有体力带这些多余的累赘。
还有不少牛羊,倒是可以一并赶着,留在路上给弟兄们吃了补充体力。
赶在天黑前,总算是拾掇利索。小刘团长立即下令后撤,李得一带着还能作战的学生和剩下的背嵬军骑兵,留在队伍最后面负责殿后,让步卒先撤。
最后一缕阳光彻底消失在天际,黑夜笼罩了大地。
返回的路上,小刘团长专挑没有人烟的荒野行军,小心翼翼打探着周围情况,防止被突辽斥候发现。阿史那·豁耳的十几万大军,可还在北冀省作战。一旦被其发现,阿史那·豁耳必然不会放过小刘团长这支损伤严重的肥肉。
当晚,定北守备团大营当中,孙老医官通过与小刘团长的秘密通信,提前得知突辽皇帝已经被杀死的消息。
孙老医官立即指挥全军开始行动,摆足架势,大张旗鼓向着东北挺近。表面看上去,此时定北守备团主力似乎是想切断阿史那·豁耳十几万大军的退路。
与此同时,定北守备团骑兵趁着夜色脱离大营,全速北上,接应小刘团长一行。
两天之后,小刘团长守一行终于安全与自家骑兵汇合一处。
看到自家骑兵那一刻,小刘团长立即下令全军歇息。弟兄们带着伤连续赶了几天路,早已是极限,必须歇息一番,不然好些弟兄可能会支撑不住,就此倒在回去的路上。
把缴获的牛羊杀上几百头,简单地在火上一烤,先让弟兄们吃顿热乎的饱饭。恢复些力气再说。
不少守备团兵卒守着温暖的篝火,不等肉烤熟,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他们实在已经太过疲惫。
这次突袭金帐王庭,从出发开始,就是不眠不休地行军,途中仅仅歇息过不足五个时辰。接着又是一天恶战,兵卒们个个带伤,当夜就开始紧张撤退。若不是平时定北守备团吃得好,兵士们体力充足,恐怕这一路上已经累死大半。
饶是守备团兵卒精锐彪悍,可勉强坚持到现在,在看到自家骑兵之后,不少弟兄心里紧绷的那根弦顿时松开,难以抵挡的困意直接席卷而来。
小刘团长不忍心弟兄们叫醒,安排自家骑兵在外围警戒,将睡着的弟兄围在中间。
这天夜里,小刘团长尽管自己也是疲惫异常,但他坚持亲自站第一班岗,第二班是王壮彪,李得一第三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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