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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孙老医官笑眯眯上下打量一番自己的宝贝小徒弟,说道:“中神城乃是狄大帅埋骨之所,为师当然得亲自来祭拜一番,顺便请大帅遗骨去咱们的英烈祠安家。为师最近听你师哥说了,你在北面那一仗,打得很不错。”
李得一嘿嘿一笑,没好意思当着师父的面自夸。
“李叔叔!”伴随一声清脆的童声,已经五岁的壮壮迈着两条有力的小短腿,飞快向着李得一跑来。
李得一跑上去一把抱起自己的大侄子,开心道:“壮壮,你都这么大啦!来,让叔叔亲一口。”
壮壮猛用手往外推李得一,嘴里说道:“不许用胡子扎我。”
李得一最近一直在外作战,很长时间没刮胡子,现在脸上都快长成了连鬓络腮胡子。
“那你亲叔叔一口。”李得一拿手摸了摸,发现自己已经满脸胡子拉碴,只好让放弃亲壮壮的嫩脸。
壮壮瞅着他李叔叔的小脸,左看右看,好不容易在李得一脸上找出一块没胡子的地方,吧唧一口,留下一滩口水。
“壮壮,快从你叔叔身上下来。”
“嫂子,你怎么来了?这些怪不安全。”
李秀鸣怀里抱着尚未断奶的小儿子,一手招呼大壮壮,对着李得一笑道:“这里安全的很,有你在北面胡闹一通,突辽皇帝现在且顾不上咱这里。”李秀鸣如今已是两个儿子的母亲,风采依旧不减当年,甚至因为成为母亲,浑身更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小刘团长走过来,一把抱起已经五岁的长子壮壮,然后又看了一眼仍在媳妇怀里酣睡的老二,招呼李得一进营。
李长乐本想跟李得一打个招呼,但被刘安拽住,她眼珠一转,走上前去粘自己的姑姑李秀鸣。
李长乐来到姑姑面前,亲昵地拉着姑姑的手,高高兴兴一起往回走。
李得一看到,对着李长乐嚷嚷道:“你这么大个小子,怎么还跟你姑姑这么黏糊?”
李长乐翻了个白眼,没理会李得一。
李秀鸣听了这一句,一个没憋住,忍不住捂着嘴就笑了。李秀鸣笑着上下打量着自己身边的侄女李长乐,直到李长乐小脸变得通红,头都低垂下去。李秀鸣这才推开长乐,道:“行了,你日盼夜盼的大英雄回来了,赶紧缠着他去。别再来缠着姑姑我不放,我还有好些事要忙。”
李长乐娇嗔一声:“姑姑~”
李得一浑身鸡皮疙瘩一阵哆嗦,脑子里闪电般回想起李长乐那特殊的世家公子爱好。
“俺可不是什么大英雄,可当不起七皇子你看重。”李得一慌忙摆手道。
李秀鸣听了这话,直接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是当年那个恣意飒爽的红衣女子,岁月丝毫没有折弯她的脾气。李秀鸣到现在,仍旧是想笑就笑,毫不做作,也毫不掩饰。
李秀鸣拿手轻轻弹了一下李长乐的脑袋,调笑道:“七皇子?哈哈……”
李长乐鼓着秀腮,底着头,红着脸不接话。
笑完,李秀鸣扭头娇嗔地瞪了丈夫一眼,意思很明显:“这事儿都怪你,你没跟你这宝贝师弟讲明?”
小刘团长隔空投来一个无辜的眼神:“媳妇,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最近战事太忙,太忙。哈哈……”打着哈哈把这事儿遮掩过去。
李得一瞅着师哥和嫂子眼神乱飞,一脸呆懵,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回到营地,李得一按照过去惯例,先检查朱标作业完成的状况。
在临走前,李得一曾给朱标布置了许多作业,并讲明回来之后要检查。
但好学生就是有这点不好,根本不给你这个当师父的任何批评的机会。朱标把作业完成的相当漂亮,还提前对将要学习的功课进行了预习。
瞅了半天,李得一甚至连个错别字都没挑出来
李得一面无表情地放下朱标的作业本,夸赞道:“好,完成的很好。走,跟俺出去玩!”
朱标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高高兴兴把作业收好,跟着一起出去玩。
当初他头一次完成李大哥布置的作业,送上去检查完后,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直接傻了。以前他的师父宋连,总是在他完成作业之后,布置下更多的作业给他,并把这称之为,既然你如此优秀,就更不能耽搁学业,必须更努力学习才行。并且时不时用“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这句前贤名言来要求朱标努力学习。
然而他的这位新师父李大哥,却完全是另一个套路,“作业完成的不错!走,跟俺玩去!”朱标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适应了他这位新师父的教学方法。
李得一其实是寓教于乐,本来么,持枪刺杀,光在屋里拿笔抄枪法能练成?必须得拿着木枪才能练习。
很显然,朱标打心眼里更喜欢后来这位师父的教学方式。
李得一所谓的玩,其实就是拿根棍子,教朱标守备团标准的长枪刺杀。
李得一单独跟朱标师徒二人站在校场上练着。随着李得一的喊杀声,朱标手持长枪,朝前猛刺。李得一不时在旁边点拨一番,交给他一些要领。
“注意腰部发力,带动全身力气猛刺,不要光用手臂力气,手臂上才有几分力。腿要配合起来,做好支撑发力。”
随着一天天练习,草人身上被刺出的窟窿越来越少。
朱标真是个好学生,练得非常认真,练得也很快,比李得一当年是快多了。
李长乐这时候会跟在边上看着,等朱标练完,就跃跃欲试,嚷嚷着让李得一教给自己这套简单的枪法。
李长乐身为女孩力气不够,总是练一会儿手臂就没了力气,必须李得一上去帮他重新端平木枪。
每次李得一碰到李长乐的手臂,不知怎么,都感觉李长乐的手臂很软,甚至连自己的手,都会变得软绵绵,自己的心跳也会莫名其妙加快,甚至嘴里发干。
李得一对此感到很困惑,难道俺也有那种口味?
小刘团长忙啊,忙啊,似乎又忘了跟他师弟提这件事。
三天之后,孙老医官与威北营几名老兵披麻戴孝,守备团兵卒全部在胳臂上缠着白布,来中神城外迎接狄大帅。
狄大帅当年死时,尚没有子女,在其入狱之后不久,发妻不堪受辱,就自缢而死。
当时狄大帅被人污蔑,朝中那些曾经与他交好的官员,也纷纷与其划清界限,断绝往来,生怕惹上半点麻烦。
因此狄大帅死后下葬时,甚是凄凉。家产全被朝廷抄没,还是一名追随大帅多年的忠心老仆,拿出自己的棺材本,给狄大帅买了口棺材,带到中神城外这处丘顶下葬。
狄大帅坟前甚至没有墓碑,只有一块破青石贡台。
因此在这天下,知道狄大帅埋骨之地的人,还着实不多。孙老医官要不是收到狄大帅遗嘱,甚至都不会知道大帅到底埋在了哪里。
曾经大败突辽族的大英雄,死后却不过是荒草一堆埋没了事。孙老医官从定北县赶来,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狄大帅的墓地所在。
孙老医官带着自己两个徒弟,带着威北营一干老兵,还有定北守备团所有兵马,一起来到中神城外,来到狄大帅的埋骨之地。
百步外,孙老医官就跪了下去,李得一和小刘团长身为他的弟子,只能跟着师父一起跪。
孙老医官一路跪行到大帅坟前,看着面前这座被荒草覆盖的坟茔,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帅,恕末将无能,这些年来,不能保住您留下的威北营。”
孙老医官身后是威北营仅剩的一干老兵,他们一个个花白着须发,望着大帅的坟头,已经哭得老泪纵横。
接过身后老兵抬过来的一个箱子,孙老医官从里面拿出若干个石灰硝制的人头,一一摆在坟前的贡台上。“大帅,这几个人头,皆是当年参与害您的世家大族的当代族长。这个,是突辽西路军统帅阿史那·黑背的人头,这个是阿史那·吉娃娃金狼骑兵统帅,……一长串突辽国敌将的人头被孙老医官摆出来,向狄大帅报功。大帅,您且等等,不久之后,我就亲自把范国师的人头提来,给您报仇雪恨。”
看到师父招收,李得一和小刘团长两人赶紧上前磕头。
孙老医官把两个徒弟拉上来,这才有些高兴,“大帅,末将无能,带不好威北营。幸而苍天有眼,李得一你过来。”
李得一往前跪行两步,来到前面。
“大帅,这是李有水的孙子。这小子如今出息的很,比他三爷爷李有水当年可威风多了。”
接着一指小刘团长,“大帅,这是末将的徒弟。他现在是定北守备团副团长,领着一干小弟兄,打得突辽皇帝抱头鼠窜……”孙老医官开始夸耀定北守备团的战功。
到场所有守备团兵卒集体跪下,给狄大帅磕头行礼。
孙老医官拿过铁锨,亲自动手,把狄大帅的骸骨请出,移送到定北县英烈祠安置。
狄大帅含冤屈死,也没留下后人。因此这坟茔多年无人打理,甚是荒凉,已经被荒草彻底埋没。
威北营仅剩的一干老兵上前来,先把坟头的荒草拔出。一铁锨下去,敲在坚硬的土层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忽然从坟茔后面的荒草中冲出一个满身野草的老乞丐,怒冲冲道:“谁在这里盗墓?!你们可知这是谁的墓?!”
孙老医官上下打量这个老乞丐一番,看他年纪不小,少说也得八十多岁,张口问道:“老人家,汝是何人?从哪儿来?为何要躲在这坟茔之后?”
老乞丐张口答道:“我是你三叔。打南边来的,现住在这儿看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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