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穿着厚毛披风,锦书也已经被冻得手脚冰凉,浑身僵硬,徐庄翻窗出来的时候,她险些就因为腿脚不利索没有拦住。
好在她机灵,眼看着追不上了不顾一切的合身一扑,这才险险的抓住了徐庄的裤脚。
徐庄原本以为萧婉容将下人全都遣走了,房子周围绝不会有能抓到他的人,所以动作才会放慢放缓,想要多留念一刻萧婉容的温暖。
现在被人抓住胡裤脚,他立马联想到了萧婉容的名节,一紧张就动了杀念,手上蓄力就要朝锦书的天灵盖拍去。
锦书察觉到危险,慌张的出声道:“我是锦书啊三爷,我是锦书。”
徐庄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卸去蓄在手臂上的力道。
他将手背在后背,森冷的对锦书道:“你家小姐不是让你退下了吗鬼鬼祟祟藏在外面拦我做什么抬起头来让我看个明白。”
锦书赶忙抬起头,等感觉不到危险了才赶忙放开徐庄的裤管,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表情凝重的道:“奴婢等在这里,是想求三爷派人保护小姐。”
徐庄不解:“元宝不是在你家小姐周围吗”
以为元宝早就离开了侯府的锦书不不信,皱眉看着徐庄,语气里满是怀疑:“是吗那今天小姐遇到危险,元宝怎么也没现身帮忙呢”
徐庄原本轻快的心情突然一沉,满脸紧张的捏住锦书的肩膀惊道:“什么婉容遇到危险怎么回事,你好好说给我听。”
锦书的肩膀被徐庄捏得生疼,可她心里却还是高兴的:听见小姐有危险就能紧张得乱了方寸,徐三爷对我们小姐果然是用的真心。
锦书一脸痛色的拂开徐庄的手,然后仔仔细细的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奴婢陪五小姐去凝晖堂请大夫人,五皇子先是一脸垂涎的看着小姐,小姐皱眉瞪他他也没当回事。
等小姐出来的时候,五皇子竟然也跟了出来。我们本来没打算理他,可到了转角处,五皇子却突然出了手,奴婢莫名其妙晕倒在地,再醒来的时候小姐下巴上就多了一道淤青。
奴婢看小姐的面色好像五皇子还说了些威胁人的话。可奴婢无论怎么问小姐都不肯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说是被狗咬了。”
萧婉容一向喜欢素颜,怪不得今晚会一反常态的擦了粉,原来是因为要掩饰下巴上的伤痕。
徐庄脸上的平稳之色全数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的青紫,他紧捏了拳头,挑高了半边眉头道:“五皇子吗好肥的够胆”
锦书见惯了徐庄的嬉皮笑脸、漫不经心,突然看见徐庄浑身都是神佛同诛的煞气,被吓得忍不住缩了脖子,即便在这样,她也没有退缩,强挺着脊梁道
“虽然我不知道五皇子对小姐做了什么,可肯定是不敬的事情。还请三爷和元宝交代一声,倘若再遇到小姐被欺负,他一点要第一时间出手。”
意识到自己的气势吓到了这个忠心的丫头,徐庄深呼吸一口收了浑身的气势,而后才拍了锦书的肩膀道:“你放心,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已经欺负过婉容的人,爷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锦书还要说什么,徐庄已经飞身离开。
没过多久,锦书又听见一声黄鹂鸟叫般的哨子声,紧接着房上一响,一条黑影火速朝府外飞去。
锦书知道,有些人要倒大霉了。
萧敬芝被软禁在屋中,大夫人忙天忙地的为她准备嫁妆,萧敬娴投诚。
没了人找茬,萧婉容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起来。
早上处理完府中琐事,一整天的时间就都属于她自己了。
想着徐庄承诺的五天内就来提亲,萧婉容合不拢嘴的同时也开始仔细画花样子吉服的花样子。
她要让她和徐庄都穿上她亲手绘制的喜服,要让自己和徐庄的婚礼成为这京都最别具一格的婚礼。
锦书看见萧婉容如此,不由得撞着萧婉容的肩膀打趣道:“看来小姐的好日子要近了,奴婢也得准备好帮着小姐绣喜帕了。”
萧婉容却也大方,回给她个款款笑意,脆生生的答道:“既然你如此积极,那要送给众位小姐的喜帕、香囊、络子什么的,就都交给你了。”
锦书有些张口结舌:这么多,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萧婉容俏皮的刮了她的鼻子,笑道:“那你还贫不贫嘴了看你粉面含春的样子,是不是恨嫁了来和小姐说说看,你的意中人是的谁家的公子”
“小姐”锦书一张脸羞得火烧,跺了脚红了脸,扭转身子甩着手帕就逃了出去。
萧婉容在后面看着她含羞带怯得样子,哈哈哈的笑出了声:不就是说说意中人谈谈婚事嘛,这丫头的脸皮也太薄了太薄了
等萧婉容将一副栩栩如生的凤求凰花样子画好,已经是三天后来。
那天,突然传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五皇子出事了。五皇子在皇家围场练骑射,一不小心从飞驰的马背上摔了下来,当场昏迷。
回宫的路上,护送五皇子回宫的护卫队又被袭击,刚被御医救醒的五皇子被人用麻袋蒙头打了个半死不说,还被十来个黑衣蒙面人围着,滴啦啦浇了新新鲜鲜的尿汤。
萧婉容看着锦书、小桃和豆蔻一边说一边绘声绘色的表演,正被她们逗得大笑、觉得异常解气,突然看见小桃端着茶壶滴啦啦往地上浇,一边浇一边吆喝道:“来哟,特供五皇子新鲜人尿,又馊又新鲜,特供不要钱”
萧婉容险些噗的一声喷出泪来,我的个娘也,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太他么的解气了,真想现在就进宫采访下五皇子饮尿的心得
额,好像有些恶心了,那我们来听第二个消息
萧婉容一摆手,真还原现场还原得起劲的几人就停了下来,根据锦书的指示,场景一转道:“这个消息来自侯府之内。”
说着话,又演开了,小桃那个活宝,一会儿夸张的拿头往柱子上虚撞,一会儿拿剪刀夸张的往胸口的方向虚扎,过了一会儿又垫着脚尖屏住呼吸痛苦的吐舌头
表情动作太过夸张,即便表演的是寻死,萧婉容也看得直乐,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摆着手道:“不行了,笑死我了,说说看究竟怎么了”
豆蔻配合着小桃一会儿递东西,一会儿又哭又闹的去拦,玩得也很忘形,沉稳的锦书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一本正紧的为萧婉容解说
“二小姐知道自己的婚事定下来了,和太子殿下再没有了机会,这几天在变着法子寻死。喝多酒、撞柱子、割腕、上吊几乎都玩儿遍了,可很不巧,每次都是才实施没多久就被大夫人发现就下来了。”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
萧婉容闲闲的歪在贵妃榻上,拿了本诗集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好半晌才道:“由着她去闹,只要她不是真的想死,这婚事她想逃也逃不了。”
锦书扁了扁嘴,很有些不屑的道:“就二小姐如今这副样子,五皇子能要她都是她的福分,还不知好歹呢,要是将她那些丑事宣扬出去,看这天下哪个正经男人肯娶她。”
说到这里,她眼睛一亮,走到萧婉容身边小声道:“不如求三爷出面将衙门里的李公子保全下来。
二小姐如果从此安分了也就罢了,假如死不悔改还要与小姐为难,那留着李公子就相当于了她的活把柄。
她成了婚和五皇子恩爱,可若是五皇子知道了她和李公子那些事情”
萧婉容正看到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这句,突然听见锦书这么飞来一笔的提议,细细思量了片刻,而后欣喜的敲了锦书的小脑袋,赞赏道:“不错,有进步。”
锦书得了夸,一张脸笑得光彩四溢。
到了第四天,萧婉容却有些沉不住了:徐庄说好五天内来提亲的,今天都是第四天了,怎么还不见有人来难道这中间有什么变故
她紧张的等了一天,心都快跳出来了的时候,墩肃王府终于来人了。
官媒点着夸张的媒婆痣,甩着大红的绢帕、扭着肥硕的臀部,走一步扭三扭的进了侯府大门。
随从带的见面礼也丰厚得下人,惯常的四色鲜果,八色礼盒自不必说,一尺高的红珊瑚、半尺长的羊脂白玉雕,拇指大的滚圆东珠
一件件摆出来,生生将五皇子给萧敬芝的聘礼比了下去。
侯爷表情有些愣,大夫人脸色有些绿,听明白了媒婆来的意思,两人对望了一眼颇有些不敢相信,几乎同时出声问道:“萧婉容啊她是庶女出身,还是大煞之命,徐三爷真的是要求娶她为正妻”
媒婆肥硕的身子一扭,将手中的红帕子往侯爷脸上一甩,笑道:“自然不会有错,五小姐天仙之貌,状元之才”
一张口就滔滔不绝,硬生生将萧婉容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
萧婉容让小桃出去探听消息,她自己在倾樱阁等信。和自己说好了不紧张,反正侯爷没有拒绝的道理,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看书看不进去,绣花绣不明白,连吃东西都没有了胃口。
左等右等,好容易等回了小桃,却看见小桃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萧婉容小心肝立马就碰碰的跳了起来,什么都顾不上的迎了出去,拉了她进来就问:“怎么样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看着萧婉容这副样子,小桃更难以启齿,等锦书也黑着脸过来摇她,她才硬着头皮咬着牙道:“侯爷都准备答应了,大夫人突然出来搅局,说徐三爷太过风流无状,他们不能推小姐你进了火坑,还得再多观察才是。
媒婆又说了好多好话,侯爷也要开口劝,大夫人却是铁了心一般,连礼盒带媒婆都扔了出去”
小桃担忧的看着萧婉容,果然看见萧婉容一张脸布满了杀气,那模样让人看一眼,骨头缝里就都是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