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萧筱面对弘历的招手,依旧固执的站在原位。弘历的脸色有些沉,一眨不眨的看着萧筱。敦儿却笑了出来,亲热的挽住了萧筱的手臂:“箫姑娘是觉得委屈了吧,不过就是去臣妾那里坐了坐,就平白的受了这么些日子的委屈。”
萧筱抬眼瞄了一眼敦儿,不带任何情绪的道:“主子说笑话了,奴婢不过是去给太后娘娘抄了两日经书,何委屈之有。”敦儿丝毫没有尴尬,反而用一种心知肚明的眼神看着弘历,笑的一脸暧昧:“皇上可要好好的安抚一下箫姑娘,臣妾听这语气可是怨气不小呢。”
萧筱只觉得自己的火气蹭蹭的往上窜,她看了一眼依旧一言不发的弘历,又瞧了瞧一脸委屈站在一旁的富察格格,习惯性的扬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她慢慢的转向富察格格,似笑非笑的问着:“素云姐姐,你觉得萧筱会害你的孩子吗?”富察格格有些发懵,她已经记不住到底有多久都没有人叫过她素云这个名字了,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曾经还拥有过这么一个名字。富察格格呆呆的看着萧筱,虽然她知道萧筱一直是聪明的,但是她却觉得自己从来都没看懂过,所以她不想,甚至不敢任意接话。
萧筱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依旧深深的看着素云,声音不大也不小:“我还记得,当年在墨韵斋,在我狼狈万分的时候,是素云姐姐给我带来了干净的衣裳,带我去见四阿哥。也还记得当年和素云姐姐一起陪四阿哥走进这皇宫大院时的慌张与不安,素云姐姐对这些都忘了吗?”
萧筱问的声音稍稍高了一些,富察格格觉得自己若是再保持沉默,恐怕就得被弘历记恨死。她可不是敦儿,不知道弘历和萧筱之间的事情。所以她伸手握住了萧筱的手,笑道:“妹妹说的什么话,我自然不会忘了。我还记得那年我九岁,你七岁对不对。绣玉姐姐将你从外面领回来的时候。就如那可怜兮兮的小猫一般,看着就让人心疼。”
说完,富察格格还特意瞧了弘历一眼,笑的柔媚:“皇上可还记得,当年萧筱刚刚进入王府的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她素来就是个勇敢的,还以为她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呢。”
弘历微微的笑了,柔声的说道:“她从来都跟软弱沾不上边。”萧筱回头看向弘历,毫不示弱的问道:“这么说,皇上也相信奴婢不会伤害素云姐姐的孩子了?”
“萧筱!”弘历无奈的喊着。他并不愿意萧筱扯着这件事情不放。再怎么说敦儿都是傅宁的妹妹。萧筱似乎读懂了弘历的眼神。慢慢的走到敦儿的面前,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说道:“你应该庆幸你有个好哥哥,即便不是奴婢看在傅宁少爷的面子上,没有对太后吐露实情。也是皇上看在傅宁少爷的面子上,不对你进行追究”
萧筱的话说的有些绕,敦儿却听懂了,她怒目的瞪着萧筱,立刻就跪在了地上,向弘历挪了两步:“皇上可要给臣妾做主啊,箫姑娘这是故意诋毁臣妾,想要致臣妾于死地啊。”
弘历没有看敦儿,反而狠狠的瞪了萧筱一眼。萧筱却看着弘历的视线。有些解恨的笑了,低低的说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所以趁着天亮,奴婢先回去了。”
萧筱说完,就带着有些高兴的笑容转身离开了。弘历觉得自己都快被气出内伤来了,但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的委委屈屈的敦儿,还不能出去把萧筱抓回来。
所以弘历的声音不禁有些不耐烦:“好了,起来吧。”
敦儿一愣,虽然很想再嚎啕大哭一番,但是却不敢造次,委委屈屈的站了起来,低声分辨着:“臣妾和富察妹妹情同姐妹,平日里是再好不过了。箫姑娘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皇上帮臣妾解释一二才是。这若是以后箫姑娘成了臣妾的嫂子,一家人有误会就不好了。”
弘历顿时眯起眼睛看向敦儿,脸色也沉重了起来。富察格格也瞧了敦儿一眼,这富察敦儿可真敢说啊,试问这满皇宫上下谁不知道皇上和箫筱的关系,她竟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拨。这是给箫筱使绊吗?明明就是来恶心皇上的。
富察格格猜想,估计皇上马上就会雷霆大怒,富察敦儿没准儿就这样被打入冷宫了也说不定。但弘历似乎并没有动怒,只是审视的瞧了一番敦儿之后,淡淡的问道:“你父亲欠银子的事情你知道吗?”
弘历这话题转的有些生硬,而且一听就是找碴儿来的。富察格格悄悄的扬起了嘴角,看来这次富察敦儿可是把皇上给得罪惨了。敦儿也立刻就冒出了一丝冷汗,忙道:“臣妾已经让人对父亲说了,就算定然会尽快还上的。”敦儿临时改了说辞,让弘历的笑容更冷了:“就算砸锅卖铁也尽快还上是吗?”
弘历这一发怒,敦儿只好又跪了下来:“臣妾不敢。”
弘历扫了敦儿一眼:“把你的心思都放在正地方,回去派人告诉你父亲,三日之内朕看不到还来的银子,让他小心脑袋上的头颅。”敦儿顿时慌了,忙磕头:“请皇上息怒,臣妾一定督促父亲还银子,请皇上息怒。”
弘历看着敦儿求饶磕头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可憎。想那箫筱,不管受多大的委屈,不管多害怕自己,也只是跪下了事,撑死了说一句皇上息怒,磕头求饶似乎从来也没有过吧。弘历突然觉得,女子还是倔强点比较可爱。
他其实心里知道,敦儿是故意说箫筱和傅宁的事儿的,想在自己的心里留下点裂痕。光凭这一点说,敦儿还是聪明的,只是没聪明对地方。就算自己真的对箫筱起了芥蒂,难道就能宠她吗?也不尽然吧。
只怕这敦儿心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打击傅宁。一想起这个,弘历就有些郁闷,就算就算傅宁是富察家庶出的儿子,但自己对他的维护还不够明显吗?这富察家真是胆大包天啊。
想到这里,弘历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不愿意再看敦儿这幅嘴脸了,一拂袖子就出了暖阁。富察格格看敦儿依旧在磕着头,其实她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掉的,只是她没有能力,也没有魄力揭穿罢了。她狠狠的咬了咬嘴唇,慢慢的走了过去:“姐姐起来吧,皇上已经走了。”
敦儿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凶光,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富察格格自然也不会说什么,送敦儿回了钟粹宫之后,自己才回到承乾宫。刚一进承乾宫,高氏身边的丫头就将富察格格请了过去。
高氏亲手给富察格格沏了茶,淡淡的微笑:“事情怎么样了。”
富察格格笑了笑:“我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瞧见过谁和萧筱那丫头过招胜利过呢。那位这次恐怕是很难有翻身之地了,就算有傅宁将军护着,恐怕也”
高氏一愣,有些诧异的问着:“这位箫姑娘如此厉害?”
富察格格的神情有些阴郁:“是的,从她七岁的时候进墨韵斋开始,虽然皇上经常罚她,罚的整个王府知道。但大家也都知道,皇上只允许自己一个人罚她,旁人动一根手指头都不行的。”
高氏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但又马上疑惑的问道:“皇上为何要罚她?”富察格格有些凄凉的笑了:“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倔强吧,那丫头别的特点没有,就一个字倔。有时候连皇上都拧不过的倔。”
“她和皇上在平洲城发生过什么事情呢?”高氏突然问道。富察格格摇头:“不知道,一开始说是皇上救了她,后来又是她救了皇上,总之乱的不得了。”
“谁知道这里面的故事?”高氏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富察格格想了想:“傅宁将军定然知道,小安子应该也知道,剩下的腾格吧,当年腾格也随着去了平洲。”高氏轻轻的重复着富察格格的话:“小安子腾格”
富察格格嘲讽的笑了:“你就不用想了,多少人想从这两个人嘴里套话都没成功过,若他们两个人是那嘴不严的,早就不知道埋骨何方了,怎么还会有今日的飞黄腾达?”
高氏也跟着叹了口气,默默的喝着茶,但一双柔美的眼睛,却微微的发起呆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是这一日的傍晚,一道旨意从养心殿送出,敦儿因驾前失仪被禁足三月,抄写女戒十遍。高氏和富察格格听说之后,都淡淡的笑了,但心里也知道,不管她们打什么注意,看来箫筱是不能碰的了。
而弘历的旨意,似乎惹怒了两宫太后。三日后,两宫太后联合发了一道懿旨,晋富察敦儿为敦妃,高氏为慧妃,富察格格为贵人。至此乾隆朝迟迟未分封的后宫,终于各自有了归宿。当然,即便是敦儿封了妃,但禁足之令并没有更改。
而十日后,选秀大幕也正式拉开了序幕,弘历在选秀的圣旨上,钦点养心殿代诏女官箫筱负责选秀的各项事宜,再次把箫筱推倒了众人的视线里。让那些忘记箫筱有多特别的人,再次警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