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麒一言不发的把纳兰雪护在自己身后,手中紧握的细剑,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追兵头领见景麒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先是拧了拧眉,片刻沉默之后,便是唇角微扬,笑了出来,“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就一个人,我们,可是有几百人的!我们杀了你,一样是可以捉了他回去的,你又何苦,平白搭上一条性命和半世前程?”
“谁伤她,我便让谁遍体鳞伤,谁让她哭,我便让谁眼泪流干,谁与她为敌,我便让谁亲离众叛!”
闻言,景麒不屑的冷哼一声,手臂绷紧,做出了全力防御的姿势,准备迎敌,“主子,你且记得,不管你与多少人为敌,景麒,都是你最后的矛和盾,谁想要伤你,便让他,先想法子,踏过景麒的尸体去!”
景麒的话,让纳兰雪缩在衣袖里的手缓缓攥紧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景麒,她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刚刚打算的,让他先妥协投降,拖延时间,等待援兵来救的想法,这会儿,竟是半个字儿都吐不出来了。
性命诚可贵。
景麒这份忠心,却是让她不忍心损伤折辱半分。
“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现在归顺,乖乖的把她交出来,还能保他一条性命,将来回了昭阳城,我家殿下也会一如既往的将他奉若上宾。”
为首的追兵头领眼珠子转了转,明显的,还是对拉拢景麒的这事儿有些不死心,只不过,这一次,他换了一种说服的方式,“你现在这般执拗,不肯把人交出来,我们只好硬抢。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他……”
“奉若上宾?用银链子穿过锁骨,把人当狗一样拴着养,叫做奉若上宾?”
景麒之前去过纳兰府。也见过彼时的纳兰述,对当时自己所见的纳兰述的情景“没齿难忘”,“如果,那便是你家主子把人奉若上宾的态度和方式,你把他送来,我也这样把他奉若上宾,如何?”
追兵头领明显没有料到,景麒知道彼时纳兰述的处境,当然,他并没有往景麒是潜入了纳兰府这处去琢磨。只当是站在他身后的纳兰述,已经嘴长的跟他告过状了,“你叫景麒是罢?我劝你,做人莫要太明白,睁只眼。闭只眼,才能活得比别人长远!”
“活,都是一样的活,死,却可以有不同的死法。”
景麒不屑睨了那追兵头领一眼,空闲的一手把纳兰雪拨到自己的正背后,然后。从靴子上拔出了一把匕首来。
匕首是黑色的。
锋刃上闪着摄人心魄的幽光。
让人只是一看,就忍不住寒毛倒竖。
这把匕首,是纳兰雪送给景麒的礼物,寻常里,他从不舍得使用,现如今拿了出来。毫无疑问,是有背水一战的拼死之意了!
练武的人,都会本能的喜欢上好武器,追兵头领一眼见着景麒拿在手里的这把匕首,便是本能的眯起了眼来。什么收买拉拢,珍惜人才,统统靠边儿站,满心里只想着,这匕首,他是要定了,抢,也要抢到手里才行!
“既然,你是铁了心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心里有了决定,追兵头领也懒得再跟景麒“废话”,一扬手,给了身后的手下们吩咐,“上!活捉!”
追兵们虽不明白,自家头领为什么要让他们上前拼斗,而不是使用弓箭直接结果了两人,但,军令如山,容不得他们考虑,再如何不愿意,也只得挥舞着刀剑,冲着两人扑了上去,当然,他们到死也没能死个明白,他们的头领之所以不让他们射箭杀敌,怕得是景麒使用那匕首挥砍箭矢,伤了匕首的利刃!
以一敌百,永远都是说书人的故事里才会有的高手对敌情景,景麒不是说书人故事里的绝世高手,自然做不到百人之中杀伐而过,自己却不受半点儿损伤。
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多的伤口,在景麒的身上落下,殷红的血,像传说里,开在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一般,在他白色的衣裳上绽开一朵朵刺眼红花,纳兰雪滴落血泪的眼,愈发的模糊了起来。
都是她!
都怪她!
要不是她想得不够周全,只带了这么少的人来接纳兰述,也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要不是她对司马殇估量过低,也不会让昭阳城外的莫家别院里的人死,让这么多忠心于她的人死,让纳兰述……也死在了这些追兵的刀剑之下!
“主子,不要自责,也不要绝望,人各有命,存亡在天。”
感觉到被自己保护在身后的纳兰雪突然不动了,景麒便是明白,她是钻进了牛角尖里,把自己卡在里面出不来了,忙一边抵抗对方攻击,一边出言对她劝了一句,“大少爷说过,你的命硬得很,这世上能把你打倒的东西,还没生出来呢!”
“说得好!”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从追兵的侧翼响了起来,紧接着,三支箭矢在一声呼啸里,直奔最前面的三人而来,准准儿的射穿了他们的太阳穴之后,又生生拖着他们,钉在了旁边的大树树干上!
是援兵来了。
是江越和纳兰籍,一起带着援兵来了!
三百多人,铁铠劲马,装备比莫国的正规重甲骑兵还要精良!
司马殇遣来追的人,在数量上是要比江越和纳兰籍带来的援兵多不假,但,长途奔袭,兵劳马顿,又是折损了不少,伤了不少……哪里还是他们的对手?
“活捉他们!他们杀了二哥!我要给二哥报仇!”
受了过多打击,眼睛因流淌血泪,而致短暂失明的纳兰雪,也是听到纳兰籍的声音,当下就再也忍不住心中压抑已久的痛苦,一边哭着,一边大吼着告诉了纳兰籍,纳兰述已遭人毒手的噩耗,“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纳兰雪的愤怒大吼,顿时让已经在拉弓搭箭的纳兰籍身子一滞。
纳兰述死了。
他二弟死了!
这消息,顷刻间让他的脸色煞白!
这群混蛋!
他们的确是,应该生不如死!
的确是,应该生不如死!
“司马殇!我纳兰籍,与你不共戴天!”
纳兰籍大吼一声,丢下了自己手里的箭矢,拔出腰间的马刀,就直冲着那群已经下了马的追兵而去。
箭矢无眼,容易失手致人死命,马刀,却是不会!
有纳兰籍带头前冲,其他来援的人自然也不会落后,众人纷纷拔出腰间马刀,紧跟其后,冲进了那些追兵中间。
刀起,血花飞溅,司马殇遣来的追兵,在各自的惊恐和绝望里不知所措,萝卜般得,一个个被砍翻在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身上已经受了不少伤的景麒,趁机带着纳兰雪后退到了安全的地方,警惕依然不减的一手握着剑,一手拿着匕首,防备有人垂死挣扎,冲上前来,伤害到纳兰雪。
这场一边儿倒的砍杀,并没有持续太久,确切的说,是纳兰籍等人动作太快,追兵头领回过神儿来,想要再组织手下反抗的时候,身边,已经没多少人可用了!
纳兰籍带兵收拾追兵,江越则是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纳兰雪的身边,拔剑出来,代替了景麒的位置。
“吃了!”
江越扶了景麒一把,顺手从自己的衣袖里面,取了一个跟之前时候,纳兰雪拿出来的那只一模一样的白玉小瓶,塞进了他的手里,然后,把已经处于僵硬滞愣状态的纳兰雪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的问了她一声儿,“雪儿?你要不要紧?”
“主子没受伤,但,亲眼目睹了二少爷死,怕是,打击不小。”
景麒没跟江越客气,接了他递过来的白玉小瓶之后,就打了开来,从里面倒出仅有的一粒药丸,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咱们最好先带了她回去,把莫意来头儿请来,好好儿的给她瞧瞧!”
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失了反抗能力,被纳兰籍带人制服,开始捆绑的追兵,江越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把纳兰雪横抱了起来,转身,往自己来时所骑的马匹走去,一边走,一边跟不远处的时仪吩咐了一句,“带上二百人沿路往临水城的方向寻找,把咱们人的尸体,和他们受伤停驻歇息的人都带回山里,不能让咱们的人暴尸荒野,因不能入土为安,而成了孤魂野鬼。”
“静童,你来扶景麒一把,一会儿回程的时候,你的马让给他。”
抱着纳兰雪走了一会儿,感觉景麒没跟上来,江越扭头,见景麒正在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艰难的挪着步子,宁可走的艰难吃力,也不跟人求助,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唤了正在帮忙准备绳子捆人的静童一声儿,让他过来帮忙,“他身上的伤重,你手轻点儿,别让他伤上加伤了!”
很快,所有的追兵就都被制服,除三个最早趁人不备咬舌自尽的,其他的五百八十七个,嘴里都被塞了就地采摘的草揉成的团子,使绳子绑了起来,畜生般的,被拴成了一串,眼上蒙了布巾。
时仪挑了二百人带走,沿途回去临水城的方向,收拢尸体,纳兰籍和江越则带了剩下的人,押了一众追兵回返天星城外的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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