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起,云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发现眼下发青。
她一晚都在回忆这几日经历的所有事情,努力拼拼凑凑,企图拼凑成一张图。
却发现片段总是支离破碎。
轻轻摸了摸嘴唇,云瑶竟想到了顾云慧,只觉得浑身不适。她啪的一声将铜镜拍在桌上,忍不住内心哀嚎。
白天才逮到顾云慧跟顾云波,晚上自己就中了招。
莫非是报应不爽?可是制止顾云波和顾云慧这难道不对吗?
自己做了场梦,在自己院子里散散心,她招谁惹谁了?
翠华给云瑶眼底打了一层粉,勉强遮盖了她眼底的青灰。
早上跟孙氏请了安,被孙氏告知一会儿让她回去好好吃了早饭,她会安排好马车,带她去花鸟市场。
云瑶回到自己院子吃早饭,吃过饭等马车的功夫,她将玲珑叫到了跟前。
现如今,云瑶最信任的,反而是这个话非常少,却非常听话的玲珑。
“玲珑,我问你,之前被打死的丫鬟是谁?”云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口直接询问。能被拉到佣人房板子打死的,自然只有可能是丫鬟。
而关联了她被罚跪,那么那个被打死的丫鬟,只怕就是她的丫鬟。
玲珑听到云瑶问询,猛地抬起头,骇然看向云瑶,朝着四周望了望,见其他下人都被云瑶支开去忙,她才惊讶问:“小姐都想起来了?”
云瑶摇了摇头,“昨天做梦,我梦到了些,可是我不记得其他,你告诉我吧。”
于是,在去花鸟市场的马车上,玲珑随车出发。
玲珑为云瑶斟了杯茶,才凑在云瑶身边,低声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道:“六小姐不记得了,她叫松萝,本来是跟小姐最亲近的。”
云瑶听着,她捏着手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情却不轻松。
玲珑打量了下小姐表情,才继续道:“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让松萝去赵嬷嬷屋里去找东西,被赵嬷嬷逮住,送到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逼问松萝去偷什么,松萝却一直低着头什么都不说。”玲珑回忆起那起事件,直到现在还觉得后背发凉。
“老太太一气之下就让人将松萝拖出去打了100大板,小姐知道后在主院儿里跪了两刻钟,老太太却……”玲珑说到这里,咬了咬嘴唇,却没将后面的话说尽,只是她低下头时,还掩不去眼底的怨。
“最后还是将松萝打死了……他们说,打到五十多板子的时候,松萝就没气了,赵嬷嬷却……”玲珑攥了攥拳头。
云瑶扭过头,朝着马车后壁望去,气的直发抖。
“后来小姐在祠堂跪到晚饭后,大老爷回来听说了,便不管不顾的闯进去,将小姐抱回了当时的住处……老太太还因为这事儿,发落了一通大老爷。”玲珑声音有些恍惚,从那之后,老太太就更不喜欢六小姐了。
六小姐生病期间,三年时间,老太太一次都没来探望过。
“你可知道,我是让松萝去找什么?”云瑶扭头看向小丫鬟玲珑,眼神锐利有光,比之三年前,更加内敛和犀利了些。
玲珑微微低下头,“那时候,我只是小姐屋子里的三等丫鬟,我只知道小姐一直在查杨姨娘,突然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松萝就偷偷去搜了赵嬷嬷房间……那时候,杨姨娘还常常去老太太屋子里伺候,松萝被打死后,杨姨娘就再也没去过正房。”
云瑶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她紧紧捏着手里的茶杯,拇指用力的搓着茶杯的变化。
许久,她突然淡淡的笑了笑,看样子,母亲的死和三年前的那起事故真的不是巧合。
只是母亲在那些人的计划下死了,她却因为有表哥救命而活了下来。
如今她醒了,那些人不知道她已失忆,恐怕也忍不了多久,总会再次出手。
杨姨娘……还有祖母吗?
杨姨娘在松萝死之前常常去祖母房间里伺候?哼!有孙氏这个大儿媳妇和白氏刘氏两个儿媳妇在,怎么就轮到杨姨娘去伺候祖母了?
“怎么杨姨娘一个小妾居然有机会在祖母面前露脸?”云瑶扭头继续问。
玲珑想了想,才开口:“我听说杨姨娘是老太太主张纳给大老爷的,好像杨姨娘是老太太远方亲戚家的孩子。杨姨娘的父亲是个秀才,家里本来是经商的,后来到了京华,才跟我们顾府有了往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杨姨娘就入了老太太的眼。”
云瑶哼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她闭上眼,只觉得事情扑朔迷离,她捶了捶脑袋,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真相可真如矛头所指――母亲的死,表哥的死,自己跌入湖中生病昏迷至今年,松萝的死……
这些事情,可都跟杨姨娘与祖母有关系?
脑海里回想醒来后见过不多次的祖母,她攥着拳头,并不愿意相信,母亲的死与自己的另一位至亲有关。
她还需要更多线索,更多证据。
摇摇晃晃间马车边行到了一条小巷子口,坐在马车前面陪同赶车的婆子轻轻敲了敲门,对里面的云瑶道:“六小姐,里面的巷子不太好走马车,小姐换了轿子吧。”
玲珑帮着云瑶应了一声,便先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马车前赶车的车把式和后面骑着马护送云瑶的两个护卫都在一旁,随同采买的婆子则在一边雇了顶轿子。
玲珑检查过了,确定抬轿子的人和那轿子都没什么问题,这才转身去唤云瑶。
随即,云瑶面上挂了一层轻纱,她下了马车,目不斜视的随着玲珑往轿子便走。
“吁……”
“吁吁……”
突然几声拉马缰和喊马停的声音传来,云瑶不自觉的便扭头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只见几个少年骑着高头大马,云瑶要抬起头才能看见那几人。
他们背着阳光,最靠近云瑶的少年身周一圈儿金边,他手在马背上一按,一翻身便从马上跃了下来,这一番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竟让云瑶觉得有几分眼熟,她皱了皱眉。
那骑在马上的少年显然也看到了云瑶,他转身朝着云瑶望过来,一身白色跑马袍,马靴束着马裤,显示出他小腿上紧绷的肌肉,勾勒出诱人的线条。
当他抬起手臂拽住缰绳拉马时,上臂的肌肉贲起,引的路上不少少女都忍不住眯眼细瞧。
云瑶不及去看那人面容,忙低头随着边上的婆子上了小轿子。
轿帘子垂下时后,轿子内一暗,再看不见外面的情景。
她也就没有看到那白衫少年拽着缰绳时凝视她的眼神,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