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两位医女都是长治帝和良妃精心为孙女挑选的,并非好糊弄之人。小郡主生产得又极为顺利,耗时极短,二人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出手。
直到孩子生出来,两位医女光顾着高兴为小婴孩擦拭身子,那怀揣毒药的稳婆才终于觑着个空档,把毒药化进参汤,喂进了已累得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小郡主的嘴中。
虽然计划出了岔子,并未连着小郡主肚里的孩子一并除去,可郡马和那女子一番思量后,对这结局更为满意。只要郡马再演一出因着丧妻之伤疯魔的好戏,再加上有这孩子在手,福王府这棵大树,照样还是极好的乘凉之地。等过个几年,郡马再以孩子小需要有人在身边陪伴疼爱为由,纳了那女子做妾,想必赵构也不会反对。
只是二人忘了,这世上有句话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有句话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那两位医女中的一位并非凡人,而是大宣国医圣手,当时已经致仕的太医院前院正唯一的女弟子,也是其关门弟子,一身医术尽得其真传。
那医女当时因着事发突然,只想着如何能从阎王爷手中抢回小郡主的命,一时并未想太多。
可事后却越想越觉得不对,连夜就去禀了赵构。
赵构知道那医女的身份,自然一丝怀疑也无,当即就命人把郡马给抓了来。
可笑那郡马有胆子算计福王府,有胆子与那一家子合谋害了小郡主的命,骨子里却是一个怂包。
看着赵构那凶狠如修罗的模样,郡马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医女问什么答什么,一会功夫就把自己和那家子人之间的勾当交代得一清二楚。
赵构听完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眼神冰冷,看着郡马就像是看着一具尸体。
医女问完了事情始末,当场就跪了下来向赵构请罪,若非自己二人疏忽未能发现郡马的阴谋和稳婆的动作,怎会令得小郡主枉死!
赵构心里怒火焚天却并未失去理智。
那些人若打定主意要害自己的闺女,一次不成还会有二次三次,千日防贼总有疏漏之时,他们早晚会找着机会下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千挑万选为自己掌珠择的良婿,竟是猪狗不如的混蛋,是自己亲手把这夺命之人送到了女儿的身边。
赵构放了两位医女回宫,转身就把那些人一个个砍了头。而福王妃也知道了自己的乖囡并非因着生孩子才没了性命,而是因着那些狼心狗肺之人的贪欲,才一滴滴流尽了身子里的血。
趁着一天晚上赵构睡熟了以后,福王妃在小郡主生前住的院子,一根白绫自尽,往黄泉路上追赶自己的乖囡去了。
医女回宫,向长治帝和良妃一五一十禀明了此事。
长治帝听后勃然大怒,下旨命太子亲自带兵去诛了那家子人的九族。
良妃则实在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一病不起,福王妃去后的第七日,也在自己宫中咽了气。
赵构只觉得眼前尽是黑暗,这世间空空荡荡只余了自己一人,真想随了母妃和福王妃而去,黄泉之下,一家团聚。
可看着外孙女那出生未满一月还皱巴巴的小脸和刚睁开的双眼,赵构不但得活着,还得好好活着。
对女儿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赵构很想让其随了自己姓,可祖宗法典不可违,况且,即使这孩子姓了赵,也上不了皇家的玉碟。最终,赵构为其取名何妙青,随了福王妃的家姓。
对这外孙女,赵构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她。不但亲自向长治帝上折子为其求来了县主的封号,还有求必应,要星星不给月亮,半点委屈不让受。
赵构已不再想别的,只愿自己身体康健可以护着外孙女平平安安地长大,至于婚配一事,因着小郡主的遭遇,赵构并不强求。
若外孙女将来有了喜欢之人,就让那人入赘,在福王府的地盘,晾他也不敢造次。
若外孙女不想嫁人,赵构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反正福王府的家业,够她吃几辈子了。宝来
可是,天意难测,人意有时却比天意还要诡谲。这世上之事,并非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何妙青一天天长大,直到及芨,赵构也未发现自己这外孙女有什么心仪的男子,觉得这孩子要不就是情窦未开,要不就是藏得太深,自己未能察觉。
赵构并不着急。
可没想到三年后,何妙青十八,有一日却跑来找赵构,言道自己要进宫去。
赵构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连问了几遍才终于相信,自己这外孙女果真有意中人,而这意中人还是自己的侄孙,是这一代大赵江山的主人,庆隆帝。
赵构好不容易逃离深宫,怎能眼看自己疼宠如命的外孙女再陷进去?等问明了何妙青不过因着一幅画像和市井间听来的只言片语就对庆隆帝种下情根,赵构更是任何妙青说破了天去也不同意。
可赵构没想到的是,这外孙女虽然随了她外祖母的姓,却没随她外祖母和她娘那柔婉的性子,又被自己从小惯到大养成了倔强的脾气,看自己死活不答应,竟绝食来抗。
何妙青两顿饭没吃,赵构就又是心疼又是发愁地脸上多了一堆褶子,到了还是没能耗过自己的外孙女。
庆隆帝收到了赵构的折子,立即派了仪仗和御林军亲自去开封接了何妙青入宫,并直接封为德妃,令其独居一宫。
“云儿,云儿?”
烈云正想着以前听祖父祖母说的关于福王的事出神,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恍恍惚惚看去,原来是赵祈明,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云儿你想什么这么出神?皇舅舅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脑子一瞬间恢复清明,抱着紫儿无法福身,烈云就把头低低地垂下,向赵祈明请罪,言道自己只是怀抱紫儿,想起自己幼年之时,不知是否有紫儿这般可爱。
赵祈明和一旁的皇后听了直乐,贤妃也拿手帕掩嘴而笑。
烈老将军和烈老夫人还有程贤重却是暗暗皱眉。
“朕的飞云还是小孩子心性啊!”
烈云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不知皇舅舅叫飞云有何吩咐?”
“哦,”赵祈明伸手往台下一指,“是韩铁生和尚少义向飞云你请安呢!”
烈云转头看去,见两人正面向自己垂首跪在地上。
“两位快快情起!”烈云赶紧说道,“韩统领乃是福王的左膀右臂,尚侍卫又对宁王舅舅有救命之恩,二位实在不必多礼,飞云受之有愧。”
只听尚少义说道,“郡主言重。卑职三年未见郡主,所以未曾第一眼就认出郡主向郡主请安,还请郡主恕罪。”
接着,只见尚少义从怀中掏出一物,捧在手心高高举起,“王爷晚间得知郡主也来参加了宫宴,匆忙之中无法觅得合适的礼物,只好从库中挑了这支羊脂白玉雕成的蜻蜓立荷发簪送给郡主,还请郡主不要嫌弃,王爷不日就会另为郡主挑选合心意的礼物。”
烈云笑着言道“宁王舅舅的一片心意,飞云怎会不喜欢”,那边福忠已下了台阶,把玉簪从尚少义手中接过,捧给了烈云。
烈云正要细看,却不妨怀里的紫儿突然出手抢夺,烈云一惊,伸长手臂躲了一下,却把面前宴桌上的酒壶给碰倒了,壶中美酒尽数流出,沾湿了自己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