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嫌我们俩个老的多吃了你两碗饭吗?”李氏抹泪,又赌气道:“我给你伙食费,就看你狠不狠得心收下去。”/p
“你们俩不是有儿子吗?凭什么儿子就是白得家业又不用养爹娘的?退回来说你们要住为什么不去自己女儿家住?”柳枝觉得现在的李氏很有几分无赖的趋势。/p
“你们能生一个姓柳的,家业就有你们的份。承祖给我们这房续了香火,千不好万不好就看这一点。”柳旺出声了“你妹妹家小、和女婿又是新婚,哪里有岳父岳母就住上门的道理。”/p
柳枝已经不想说话了,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让她觉得是种人生不幸。是的,柳条是不可以打搅的,她是无所谓的。/p
“要么你把你妹妹那一万两银子交出来,我们俩老口替她拿着。要么你就买个院子给我们住,我们搬出去也就再也不用打搅你。”/p
柳枝很想把那一万俩银子真的不管了,用这一万俩银子砸死他们三个。她都很惊奇自己心肠怎么能变得这样恶毒,这可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啊和同胞妹妹啊!/p
这一万银子她已经交给了白琪,算柳条在燕子岛商行入的股份。她和白琪立了契,包括柳条本人都无权独自领出本金,每年拿分红。/p
过了十来日后,柳枝带着爹娘并叫了柳条一起去看院子。两进的小院子,比六福巷那个还略大一些,干净雅致,有一株有年数的桂花树,通风明亮。柳旺看了院子及其满意,李氏也觉得这里跟花石县的家很像,只是更大一些,几个人转完了一圈,除了柳枝外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女儿就是嘴巴凶,心肠还是顶好的,就知道不会不管亲人的!/p
“柳叔柳婶,你们要是满意,这院子就给你们住着养老。但是――”这个但是让三人笑容凝固了“用甜水井街的房子来换。”/p
爹妈的叹息哭泣,柳条的劝说在柳枝这里都没有用,就像浪花拍打在礁石上。/p
“长青,我觉得自己好像变坏了。心眼很小,都不能原谅自己的爹娘,也不愿意以德报怨。”柳枝托着腮惆怅。/p
“这样挺好的,做人就是要恩怨分明。我觉得以娘子的性格,一定是老爷太太做了什么伤透了你的心的事情才这样的。”长青安慰她。/p
“就是逼我去死。不过老话说身体发肤都受之于父母,所以这条命爹娘拿回去也是应该的,做子女的不应该有怨言。”柳枝继续求安慰。/p
“娘子去和夫人喝杯茶吧,夫人的想法就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想娘子也许能得到解答。”/p
珍珠夫人的茶庄真是世外桃源。占地极大,一片翠竹掩映,一条天然的小河环绕着,还可以坐船欣赏茶山起伏如一条绿毯覆盖山峦,白纱似的雾岚缠绕在半山腰,如诗如画。但这一次珍珠夫人并不是请她喝茶,说有个侍女有极好的推拿手法,可以试一试,很是解乏。/p
当进到静室里,点了一炉沉水,珍珠夫人率先脱了衣服,仅穿了肚兜和里裤站立着,柳枝红了脸,不得不说珍珠夫人的身材真是相当傲人,白嫩丰满,腰部却盈盈一握,双腿笔直修长。珍珠夫人趴在软塌上催柳枝:“怎么还不脱衣,柳娘子你试一试就知道了,整个人都轻松了。”/p
珍珠夫人胸口的白兔一样一趴更大了,好像随时要跳出来,可怜的柳枝别过头:“不了不了。”珍珠夫人轻声笑起
来,柳枝忧郁的想,真的是尤物阿。当初珍珠夫人不要找什么女先生来练她,对自己把衣服一脱,估计当时自己就会不战而逃了。/p
一旁候着的仆妇手上倒上香油轻轻的给珍珠夫人按起来,只见她舒服的眯起眼睛,鼻腔里发出一声慵懒的声音,听得柳枝脸又红了几分。/p
边上另外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人和蔼的微笑着:“柳娘子,您躺下试一试吧。我们夫人经常要我推拿的,她每天都需看账打算盘三个时辰以上,脖子肩膀都僵硬得不行,手腕也很酸痛,都是我给推拿推拿呢。”/p
听了这话柳枝一阵唏嘘,成功的背后果然有不为人知的血泪啊。只是每天都要花三个时辰理事的女人还能把自己外表打扮得美美的、真的是值得人佩服的啊。/p
不知不觉间她也躺了下来,这妇人手法果然了得,刚开始柳枝毫无防备,只听到自己骨头咔咔作响,痛得她失声惨叫出来。可激痛仿佛打通了她的七经八脉,一种难言的舒畅弥漫在整个身体,她感觉全身都舒展开了。/p
“你看,都以为女人天生就该理家务的,殊不知做一个主妇有多辛苦。浑身都累透了。像我这样好歹是为自己而忙,而大多数女子像你这样为一大家付出,世人只觉得理所应当。你要是叫苦叫累大家只当你矫情,觉得这些都是女人该做的本分。”/p
珍珠夫人的声音飘荡在静室里。/p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女人本分这个词。谁规定女人就只能生孩子做家务,我白珍珠证明男人能做的我也能做,我接管三狮堂二十多年来,叫人心服口服。”/p
“生养之恩当然大,但要为此赔上自己一生在我看就是糊涂了。毕竟除了爹娘,我们这条命还要算上老天爷的功劳。不可以辜负上天让我们来世上一遭的美意,这一生中一定要有快意的时刻。”/p
“我得到了很多女人一辈子得不到的东西,也失去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然而我不曾后悔,这是我自己选的路。频频回首的人是蠢货,为过去哭泣的人更是愚不可及。”/p
“我想柳娘子一定更喜欢大家称呼你为柳娘子,而不是燕大少奶奶。因为离开燕大公子,你还是你,而不是离开男人你就什么都不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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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站在院子里看月亮,今天十五月中,算一算小春哥应该已经到京城了,不知道他顺不顺利。她写过信托白家商行的船捎带去京城,长青看她攥着笔一笔一划写得吃力,好些字都是用墨团团代替,要替她写,她拒绝了,和小春哥之间的所有事情她能自己做的,都愿意自己做。/p
第二天她亲自动手做了一桌饭菜,都是家乡风味的小菜,请了柳旺李氏一起吃饭。俩老口心里忐忑,只想着是不是大女儿屈服了,而平时都是食盒送到他们住的院子。/p
柳枝也不提房产的事情,一家人多年未有过的坐在一桌安安静静吃饭,柳旺偶尔点评几句菜的口味,柳枝也只笑着点头,气氛很是和谐。而当岩茶特有的香气里,柳枝一句“你们想好了是回去、还是住柳小娘子那里去、还是用甜水井街的院子换七巧巷的院子吗”把其乐融融的表象击得粉碎。/p
李氏嘴一扁,想哭起来却又被大女儿还带点微微笑意的样子硬生生把哭腔憋回去。以往看大女儿双眉紧皱、怒气冲冲什么的都不怕,可她现在这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反而叫人觉得有点害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