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娇娇摇摇头,不好意思的说:“就有点不踏实。”柳枝笑一笑接过小宝,把他放床上,小宝含糊叫她一声就睡着了。俩个好友就一左一右躺在小宝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说话。“小枝,这阿爱是什么人啊?又不像这里雇佣的丫鬟。”屋子里有当地人充当的仆人,冯娇娇早留神看过了,阿爱穿着和他们完全不一样,而且戴着好几件贵重首饰。
“她叫爱丽丝,什么什么的,后面还有一长串,藩人的名字可怪着呢。叫起来太麻烦,我们就叫她阿爱。她和总督有点亲戚关系,算珏大爷在这边的外室吧。”
柳枝说完才觉得不妥,但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她结结巴巴解释:“对不起、我不是说你・・・这跟你没关系・・・・不是・・哎呀总之・・・总之・・・・”
这话越描越黑,柳枝说不下去了,正暴躁时冯娇娇轻轻吸了口气,笑着说:“没关系,自己做了错事就应该要自己担当。不过你说阿爱是总督的亲戚,那总督不给她撑腰吗?”
“他们的贵族很多是虚有其表,家里只留下个空名头,所以才漂洋过海出来赚身家。阿爱家里很穷,没嫁妆的,她以前伺候总督的妹妹,你看她身上的珠宝都是珏大爷给她置的。”说到这里柳枝也长长叹口气“说起来我也不明白,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说珏大爷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也是辛苦,身边有个人伺候着不过分,但是大奶奶也不容易啊。”
“我以前见过大奶奶,她和七太太、二奶奶、三奶奶,唉,总之就是家里所有的女人,每天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为出远门的男人们烧香念佛,晚上还什么抄经捡豆子。我觉得担心也是一方面,日子无聊也是。
女人们一天一天的就在宅子里磨日子,带孩子,经年累月见不到男人的面。好不容易把孩子带大了,又都扑拉拉鸟儿一样飞走了,就像七太太一样;男人还是远在天边,身边还有了别的女人,还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这日子想着就觉得没有意义。”
大奶奶生了两男一女,珏大爷还有两个姨娘各有庶子庶女,阿爱也生了两个儿子。而白七爷在占城的本地侍妾更是有四五个。
幸福不幸福,男人女人之间永恒的话题,俩个人都不说话了,情绪低落,干脆就这样睡着了。大约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后,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柳枝带着俩母子下楼去。阿爱正往一张小圆桌上摆着茶杯,这杯子很古怪,还有个把手,下面配个碟子。看见她们她打着手势说什么。
阿爱的本朝话是和白珏学的,还不是官话而是南泉话,所以十句里面能听懂一句就算很了不起了,不过配合着手势动作连猜带蒙也能大概知道她的意思。
“他们习惯下午吃顿点心,配着喝茶,他们的点心可好吃了。”柳枝对冯娇娇说。就闻见一股极为香甜的味道,阿爱放上几碟糕点。一种四四方方,颜色金黄,很像蜂窝糕,柳枝介绍说“这叫蛋糕,鸡蛋牛乳和精白面做的。”
另一种则圆圆小小的像馒头,也是金色的。“这叫面包,他们的点心也是用先发面,然后不是蒸而是大火烤。发面也和我们的包子馒头不太一样,味道很香甜。”
“是啊,蓬松松的,好香。”冯娇娇吃了两块蛋糕就有些腻住了,喝一口茶,茶也很香。她内心暗暗猜测佛兰基人是不是味觉不太发达,吃东西都喜欢这种香气和甜味浓郁的。就和他们那过于艳丽的外表一样,喜好都直白外露,阿爱喷了花露,人还没到身边就一阵香风袭来。
吃过点心,俩个人带着小宝探索这异域风情的房子,晚餐倒并不特别突兀,厨子是白珏从家里带过来的,只是两地物种有所差异,也算是别样新鲜了。
鱼啊肉的都用了当地出名的香辛料,气味浓烈,倒是一道凉拌菜很是开胃,用当地的青木瓜削成丝,连同薄荷青菜叶子撕碎搅拌,还有生腌制的小螃蟹倒是家乡熟悉的味道,算是意外之喜。冯娇娇一个人差不多就把这两样吃了个干净,发现后不好意思道:“瞧我,实在忍不住嘴。”
“能吃是好事啊。”柳枝倒是什么都能吃一点。她尤其喜欢这边大米,煮出来细长一根,很香,不用菜光口都能吃。
冯娇娇觑着阿爱吃饭用的是银闪闪的小叉子和勺子,而且她不吃大米,一个小篮子里搁着几块那种面包,阿爱就吃那个,喝汤。
李春是第二天下午才回来的,他还带着小甲,“他说想见见你。”
小甲,应该叫柳甲了,素年未见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前那种软踏踏的惫赖性子丝毫不见。他原来就生得胖大,日子的经磨把他那些软白虚胖的浮肉全去掉了,他整个人好像缩小了一圈,然而却好看了不少,肉紧实了,五官身材轮廓都突出来,虽然谈不上英俊但起码也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
“大姑娘好、冯大姑娘好”这种称呼真是好久没有听过了。此刻在这异国黄昏听到柳枝还真是心里五味杂陈,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一双大眼里只谨慎又带些好奇看着小甲。
“以前不懂事,叫大姑娘操心了。”声音都成熟了。
“你变黑了”柳枝只找出这么一句话。
小甲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很诚恳的说:“到了外面才知道以前是享福。风吹日晒的就变黑了。大姑娘以前对我太好了,是我自己不争气。”
“额,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出息了就好,毕竟是我把你从那么远的家乡带出来的。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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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留小甲用饭,冯娇娇对来了一个能自如说话、还能说家乡话的熟人简直比柳枝还高兴,冯娇娇和小甲闲聊时柳枝就先回房间去找李春。
“小春哥”她叫一声,房子里没人,倒是白糖糕“喵呜”一声从软塌上跳下来,跑到她脚边蹭了蹭。柳枝抱着白糖糕在走廊上叫了几声,就见李春从三楼楼梯探出身子:“小枝怎么了?”
见到他就松了口气,柳枝捏着白糖糕一只爪子一同向他挥手:“没事,我就是想叫叫你,现在好了,你忙去吧。”她知道他到这里来是有正经事的,三楼是书房和谈话的地方,她都很少上去。在这上面她没有什么好奇心,男人的事情是男人的事情,所以本质来说柳枝和珍珠夫人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李春对她笑笑:“嗯,我等下来陪你,你和娇娇他们玩去。”
回到一楼客厅,阿爱已经帮他们像昨天一样上了一桌子点心和茶,冯小宝和这个新来的叔叔已经相处得很好。小男孩总是需要男性长辈作伴的,小甲在讲他的旅途见闻,什么海和尚的传说,乌龟精偷夜明珠,听得冯小宝手里捏着一块蛋糕捏成了粉末、大眼睛一眨不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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