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仪征率领随从进入密林深处后,就不断循声搜寻着野兽的踪迹。林子深处树木高大,繁密茂盛的枝叶遮蔽了太阳,光线乍然昏沉暗淡下来,大家的视线都变得有些迷蒙。
“跟紧了!”司徒仪征对自己的侍从大声厉喝着,一面仔细听寻时近时远的野兽嘶吼声。一行人就在林中漫无目的地搜寻着,除了风刮过林涛的声音外,耳边就只有马蹄踏碎土砾的响声。
密林深处似乎只有司徒仪征的人马,虽然周围环境有些阴森渗人,但司徒仪征一向是唯我独尊惯了,此时仗着人多势众,倒是也不怵。
就在奚言策马进入林中的同时,司徒仪征也明确听到猛兽的嘶吼。这几声嘶吼与前几次若即若离的感觉不同,司徒仪征很笃定地判断了猛兽所在的方向,他眼中突然放出烈烈精光,扬手就是一鞭,狠狠甩在马儿身上。
坐下逾轮顿然吃痛,须臾间就如利箭般朝着林子深处飙发狂奔而去。手下人见司徒仪征已经冲出去了一段距离,纷纷紧跟着夹紧马腹,唯恐跟不上少主的脚步。
也就在密林另一头的不远处,奚云满头细汗伏在飒露紫背上,抓紧马缰的手都由于太过用力而露出青筋,他不停回头张望,面色甚为紧张。
坐下的飒露紫已经因为疲累和惊惧而喷出灼热的鼻息,身后不远处,一头熊死死紧追不舍,这头熊显然已经发狂,暴怒的野兽显然随时都会追上来,然后掏挖出猎物的内脏……而飒露紫垂梢般的马尾后,一只浑身裹满蜂蜜的野兔被拴在绳索上,在地上急速拖动着。
马背上的奚云很小心地控制着飒露紫的速度,既不敢让熊追上,也不会跑的太快,使发狂的熊失去踪迹。
而这样的危机显然是司徒仪征预料不到的,他现在十分急切,一心只想着猎熊……不知不觉间,竟将所有随从远远甩在身后。
司徒仪征坐下宝驹乃是当世名马逾轮,速度极快,体力也极好,随从们骑的军马根本无法追上逾轮的速度。
一开始随从们还能看得见他的身影,时间一长,司徒仪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随从的眼中。此地林深树密,一众随从都心慌起来,快速商讨之下,十几个人又四散开来,分别去寻找司徒仪征的下落。
但此时此刻的司徒仪征仍旧浑然不觉,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早已经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而熊的吼声也不复方才的清晰……只是远一声、近一声的嘶吼着。一时间,司徒仪征再次陷入根本无法正确判断方位的境遇中,他只能不停在密林中兜转,孤身深入到密林的更深处而不自知。
此处已经没有了路,四周都是半人高的杂草,但司徒仪征跨在马上,仍旧没察觉自己身后已空无一人。
在距司徒仪征不远处的密林中,一袭黑袍的奚言早已隐匿在此处。见司徒仪征独自策马而来,便亦步亦趋地小心跟着他。
奚言坐下马儿的四蹄早已缠上了布条,林中又随时都有风声乱作,而司徒仪征也一心扑在猎熊上,多方巧合下,司徒仪征根本听不见离他不远的马蹄声。即使偶尔听见了,他也只以为是自己的随从。
熊的嘶吼声似是更近了,司徒仪征猛地抬头像右前方看去,眸中露出志在必得的激动之色,也就在这一刻,一支箭自他身后破空而来,不偏不倚地穿过他的喉咙。
威风堂堂的男人身形一滞,登时从飞驰着的马背上摔落下来,毫无挣扎地伏在地上。他的双目依旧圆睁着,却永远失去了任何光芒。
见司徒仪征倒地而亡,奚言才缓缓策马从阴翳的树丛中现身出来。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行云流水般翻身下马,又朝着逾轮身上使劲甩了一鞭,可这匹马的动作却让奚言眼中凝出一丝沉重……逾轮吃痛后,本该向着密林更深处狂飙而去,但这匹白身黑首的名马却盘桓在原处,清泉般的眸中流露出对这地上这具冰冷尸首的眷恋和不舍。
奚言无奈地长叹一声,再次将手中长鞭甩出。这一次,马鞭的落点不是在马背上,而是它那黑如墨玉般的面首,逾轮发出一声惨痛的哀鸣,终于向着密林深处奔去。
逾轮远去后,奚言俯身蹲下,将插在司徒仪征喉咙中的箭一把抽出,稍稍端详后便将它远远扔在身后的草丛中……又伸手在司徒仪征身上摸索了一阵,奚言终于找到那件至关紧要的证物。
将那块不大不小的玉牌收入怀中,奚言才又翻身上马,扬鞭绝尘而去。
直到此时,他一颗悬着的心才堪堪落回原处。
射杀司徒仪征,可确实是耗费了他太多心力。围场上,每个人带出去的箭都有定制,若是用箭壶中的箭射杀他,势必会留下把柄。所幸林中多生桦树,桦树木质坚硬,做成木箭可以轻易穿透人的喉咙,也得益于此,奚言才大胆制定了这个计划。
一直回到树林外围,奚言才看见正在不远处等候着自己的奚云,他打马行至奚云身边,见他除容色有些疲倦外,浑身上下并无一丝异样,就知道他早已把所有东西都处理的一干二净。
此处虽无外人,但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奚云只微微点了点头以示一切妥当,便一脸轻松地跟在了奚言身后。
浅林的树木稀松了许多,光线也很是柔和,奚云仰首看了看辉宁的天光,随口道:“公子此行收获如何?”
“止两三野兔尔……”奚言悠然自得地欣赏着林中风景,即使是刻意压低过语调也甚是乐陶,“只是猎到了一阵风……”
“恭喜公子了……”奚云也很快活,数月以来的压力瞬间缓释,他此刻轻松的像一阵风……
“走吧,要是再不出去……在我们之后的人就少了。”
说罢,两人换过坐骑,一前一后向着营帐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