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付莽与夏侯赫僵持不下时,西面的佽飞军也在奚言的率领下逼近了滋水峡谷。
他们已经行军一天,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两山峡谷的入口。
“东面战况如何?”奚言标注着行军地图,一面向刘沛棋问。
“北秦军还是没有动静,”刘沛棋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公子,会不会是我们逼的不够紧?要不要让东面的军队加把力,将北秦军一举逼入滋水峡谷。”
“不可,”比起刘沛棋,奚言相对淡然些,“付莽是身经百战的人,若是逼的太紧,唯恐他看破我们的意图啊,若是他成功劝阻夏侯赫绕道北面的山峦,我们反而会得不偿失。”
“北面……可惜了。要是能在北面也布置上兵马,定要北秦军无处可逃。”
奚言淡淡一笑,他并非不想在北面也布置人马,阻断北秦军的去路。只是陵江总共就那么多军队,再多的,奚言也征调不出来。
陵江现在,还是要行休养生息之策。
“所谓外交征伐,无非就是夺三军之气,夺将军之心……付莽现在被夏侯赫压了一头,咱们要赌的,就是夏侯赫会怎么选了。是听付莽的话,绕道北面撤军;还是心有不甘,往后退至冯翊城中。”
“那岂不是只有五成胜算?”
“怎会说只有五成呢?”奚言胜券在握般笑了笑,“你放心,夏侯赫是决不会听付莽的。”
“此话怎讲?”刘沛棋略有些期待地看了奚言一眼,看他的样子,好似一切都有把握了。
果然,只听奚言阐释道:“年轻激进的皇子……老当益壮的大将军,且两人素来政见不同,据我所知,付莽效忠的是北秦的另一位皇子,而那位皇子,和夏侯赫有夺嫡之争。怎么看,这二人之间的矛盾都不可调和,北秦王越是让夏侯赫听付莽的意见,夏侯赫就越不会遵循,夏侯赫惟我独尊惯了,要他听一个臣子的话,他做不来。”
“我们现在是否只需守株待兔?”
“不错,”奚言轻轻首肯,“东面的军队持续袭扰,我们要做的,就是隐藏好行踪,别叫北秦人的斥候发现了我们,静候他们退入滋水峡谷,再将他们逼进冯翊城。”
就在两人谈话间,又是一只信鸽飞来。
奚言展开信鸽带来的消息,忽而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眸中也迸出精芒。
“妙极!”
刘沛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忙不迭问:“公子何故如此激动?”
“你看,”奚言将字条递到他手中,又道:“他们真是干得不错,烧掉北秦军的所有粮草,己方却没有损失一个人。”
“这是公子手下的暗卫?”
刘沛棋看到字条底部有一个特殊的印戳,便作出如此猜想。
他曾听奚栾说过奚言手下的暗卫,但也只限于耳闻而已,一直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支血滴子一样的人马,想不到竟能发挥如此大的作用。
“我培植他们将近八年,此番的战果,竟是连我都没有想到。”
“是啊,任何锋刃,只要能用在合适的时候,对准正确的人,都能发挥意料之外的作用。”
刘沛棋说得有些隐晦,他知道暗卫这样的人手,本不该带到战场上来,但奚言既然隐蔽地带来了,针对的谁,他自然很明白,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出言稍作提醒。
“刘卿此话,我会记着。”
听他这样说,刘沛棋一揖到底:“公子深明大义,是属下多虑了。”
“好了好了,说正事吧。”奚言随意摆了摆手,“没有了粮草,摆在付莽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了,要么走最近的路回撤,要么……进城抢粮。”
说话间,奚言已经踱步至悬挂着的地图前,“最近的城池,是冯翊。要想回撤,最近的路也是滋水峡谷……况且此时的冯翊,根本就是一座不需要攻克的城池,早在他们打进来时,百姓就跑得差不多了。祁安一反,冯翊也没有军队驻守……付莽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不错不错,”刘沛棋抚摸着自己唇边的两撇胡须,若有所思道,“若是此刻还要强行绕道北面,他手下的兵就要挨饿,人马俱疲下,我们也是可以衔尾急追的。”
“况且,即使付莽再如何小心,决定绕道北面,夏侯赫呢?”奚言似乎早已将敌人的心思摸透,“他怎么会甘心听付莽的?他巴不得赶紧立功,好为自己的储君之位再添一份筹码,且耐心等待吧。”
“那公子以为,这个北秦皇子,是个怎样的人?”
“夏侯赫……差就差在,他这辈子,实在太顺了。”根本不必多想,只根据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奚言就给他下了结论,“北秦王抬爱他,他的一干兄弟中,又几乎没有能与他相抗衡的,本只有三分的才气,自己却愣觉得有五分……久而久之,自然是好大喜功、不知轻重。”
“那公子这样说,会不会有些轻敌?”
“敌?”奚言成竹在胸般笑了笑,“我们的强敌,是付莽……夏侯赫若是猛虎,付莽便是爪牙,之前北秦军的胜绩,全都仰赖付莽指挥有方,也有大赵守军松散的缘故。但再凶猛的老虎,只要被套上桎梏,也只能引颈就戮。”
奚言虽猜测的不错,但他还是低估了付莽,至少这位名震四方的北秦大将,比他预估的要厉害些。
奚言是在三天后接到斥候送来的塘报的。
看到付莽的选择,奚言内心还是感到些许钦佩。
“付莽倒是会打算,”刘沛棋悠悠道,“虽然他率军进了峡谷,但却没退至城中……抢夺少许粮草后便退出来了,这也算不得什么坏结果,只是我们要围剿的话,难度就会陡增了。”
“不急……”奚言默默盘算着,他心中已然有了打算,“北秦军中……还有一个变数。”
“变数?”刘沛棋猛然明白过来,“您是说北秦皇子?”
“不错,”奚言继而补充道,“退至峡谷,却没有据城而守、等待援军。这必是付莽与夏侯赫相互妥协的结果,但统领北秦军的大权,仍旧是在夏侯赫手上,我们只要能把握住他,付莽也只能做无用功罢了。”
“把握那位北秦皇子?属下不是很懂了……”
“无妨,吩咐东面的军队,堵住滋水峡谷入口。”
“是。”
刘沛棋轻笑着摇了摇头,他当然不明白,因为有些事情……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看得出来,奚栾的某些事,自然也只有奚言才能看得出,也只有奚言,才能深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