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致和婚后,张府就陷入了平静中。晏滟是一个治家理财的好手,将家中一切事宜都打理的妥妥贴贴,令张致和没有后顾之忧。
再加上安木和晏滟关系极好,所以自晏滟入府后,并没有出现别人所期望的什么徒弟师母不合,老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情景,倒叫京城中想看热闹的人家微微失望。
然而,京城中是最不乏一些新鲜事情出现,他们很快就被一些其他的事情给吸引住了。
这一日,安木正和晏滟坐在府中闲聊,突听得有人回报,说是赵允诚来访。
“他怎么来了?”晏滟似笑非笑的睇了一眼安木,见到她泰然自若,似无所觉,便也收了调笑之意。
赵允诚自从救过一次安木后,两家的关系极近。张府逢年过节便会给他家送一些礼物,赵允诚家又对张府极力巴结,倒也相处的极好。
除了他家那个时常疯疯颠颠的嫂子除外。
“师母去见他吧,我就不去了。”安木懒洋洋的,穿着一身薄纱衣躺在贵妃榻上根本不想动。
盛夏来临,蝉鸣声声,还不如坐在葡萄架下,饮一杯清茶,吃一口冰饮,干嘛要出去应酬别人。
晏滟是张府的女主人,不去不行,安木可不想去遭这份罪。光是换会客的衣裳,梳头发、净面至少要半个时辰。等到人走后又要里里外外的全部清洗一番,半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一听到要自己去,晏滟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看了眼懒懒散散的安木,气得戳了她一下,领着女使婆子进屋换衣裳去了。
一会,换了会客的衣裳,袅袅婷婷的出了二门。
“有个师母就是好!”安木笑嘻嘻的看着晏滟的背景,觉得自己又偷了一次懒。以前若是张致和不在府中时,遇到有人拜访,就只能自己上。现在有了晏滟,只管一古脑全推到她的身上。
赵允诚带着礼物等在花厅中,看到被女使婆子们簇拥过来的晏滟时,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又往她身后看了看,再没发现其他人,眼中的神色越发的黯淡了。
晏滟心知肚明,只是笑着请他坐下,略略谈了几句话,赵允诚便放下礼物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晏滟慢慢踱步,细细思量。
安木已经十三岁了,这个年龄正是相亲的好时机。按照别家的习惯,此时应该由家中的长辈领着她在仕族中周旋。可是安木和别人不一样,首先她和张致和不是亲生父女,再其次安木的家里比张府有钱。
所以,这些日子来,晏滟颇费了一番思量。
门第太高的,看不上无父无母的安木。门第太低,安木又看不上他们。
晏滟回过头去,看了看花厅的方向,微微叹息。这个赵允诚哪里都好,可就是家境太过贫寒,还没有安木手下的管家李进有钱。若是让安木嫁过去,以后可怎么样?媳强婆弱,以后婆媳之间便不好相处。
更何况,赵允诚皇室身份,以后的子弟也就只能做武勋。可是看安木的意思,她是喜欢文人多些。
自己家里倒是有两个和安木年纪相当的表弟,只是却差了辈份。自己嫁了张致和,表弟便不能娶安木。
这些事情,越想越头痛,不由得摔摔头。还是过几日去找齐雅英,她认识的人多,请她替安木参谋参谋。
安木却没有想这么多,每日快快乐乐的,不是陪着晏滟说话,便是在书房里写写画画。闲来之时到城外万家营走走,等到张致和下值后和他说上几句,又或者溜到大郎和铭哥的院子里陪他们一起读书。
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快乐。
这一日,李多又往府里送信,说是研制出一个新型的香料,请安木到万家营去试香。李进便准备了马车和护卫,亲自护送着安木去了城外。
万家营的香料作坊,已经和大半年前大不相同,以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庄子,现在李多已经将附近的地皮全部买了下来,盖了高高的院墙,墙上可以站人巡逻。晚上设得有庄丁严实监视着,免得有人混水摸鱼翻到庄子里。
万家营现在不仅有香料作坊,还有一家高度白酒作坊。蒸制高度白酒和做香料没有什么差别,所不同的只是使用原材料的不同。
现在万家营的白酒,已经在京城中占有一席之地,若是平时宴饮时不摆上安家白酒,那便不是一个成功的宴会。
靠着这个白酒作坊,安木又和张致和大赚了一笔。虽然张致和口口声声的不要股份,可是当他把一份白酒执照摆到了安木面前时,安木依旧是给了他三成的股份。
“也不知道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好好的非要做白酒?香料的钱就够你花的了?”张致和如是说道。
安木只是嘻嘻一笑,便接过了白酒执照。
安家的白酒在市面上畅销,也引起了宫里的注意。幸好张致和是官员,宫里倒是没有生出把白酒和买的心思,只是时常催促张致和往宫里送酒。张致和倒是大方,往宫里送酒时从不要钱,倒是笼络住了不少的黄门内侍。他们也在官家面前替白酒说了不少的好话,否则的话安木只能狠狠心把作坊关闭,免得破产。
到了万家营,李多已经在庄子门口迎接。直接将安木领到了最秘密的香料制作坊中,拿出一个小瓶放到了安木的面前。
“这是什么香?”安木轻轻一嗅,闻到了股微微的香气,香气淡雅,令人心怡神往。
李多急忙拿出一份香料配方再次递过去,“这是在龙涎香中加了一些醒神通脑的香料,香味闻起来既中正又平和,既有龙涎的甘甜,又掩去了龙涎的腥气。而且里面没有放麝香,孕中女子也可以使用。”
“这个价值不匪吧?”安木是知道龙涎香的价格,小小的一块便是上百贯。
“一瓶下来造价为二十多贯,若是要卖的话,怕是要卖到天价了。更何况龙涎香可遇而不可求,若是没了龙涎香作原料,那就只能停产。”李多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样啊?”安木想了想后,说道,“既是这样,这个价咱们就不定了,你回头召集一下各大香料铺的掌柜,向他们要定价权。询问他们这个应该卖多少。然后让他们照价进货便可。反正是稀少的东西,以后便限量出产。比如一个月只能一个店里供应一瓶……”
李多听得连连点头,暗自将这些话都记在心中。
“还有,既是高档的香水。不如咱们在东京城开展一次命名大赛如何?”安木突然想起了后世一种人海战术的营销。便是通过许多人替产品想名字,调动别人的积极性。然后挑选一个最为合适的商品名称进行注册。再给这个获奖者一份不匪的收入。这样就可以变样的打上一次广告。既省时又省钱,效果还好。
李多一听,立刻同意,将这个办法记在了纸上。打算等到安木一走便立刻实施。
又和李多说了几句,在庄子里转了一圈,安木便在李进的陪同下坐上了回城的马车。
一路之上,煦色韶光,轻霭暮飞,柳枝翩飞。路上车轮辗起的石子,不停的敲击着马车的车底,发出嗒嗒的声音。
路过十里长亭时,安木突听得一阵嘈杂之声,像是有许多人在此饮酒。微微掀起车帘,却见到果然有许多仕人模样的学子,身穿澜衫,头带幞头,神色激动的围着两个老者高谈阔论。
李进看到安木的马车停了,立刻拍马追了上来,顺着安木的目光望去,幽幽的说道:“是寇相出京归乡了。”
王钦若还没有倒?居然把寇准给挤出京城了?
安木只觉得这世界有些混乱,明明王钦若今年就该倒台了,可是他依旧快乐的呆在京城。
倒是把已经致仕的寇准给逼回了老家。
安木的目光追随着人群中那两位老者,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正被人注视着。
良久后,她微微叹气,就要放下车帘准备回京,却突然看到有人牵着马往这里走来。
“安小娘子是要回京吗?”崔启言晏笑言言。
隔着马车行了一礼,安木笑道:“崔郎君是送寇相?怎么这时就要归去?”
崔启言哈哈大笑,“心意已到,何时归去不是归去?宼相从今日起白云苍狗自在悠悠,又何须我等再多嘴。”说了这句话,翻身跃起,稳稳的落在马背上。
“好身手!”李进不由得赞叹。
崔启言似笑非笑的瞅了李进一眼,微微颌首。
“那便一起回京。”安木巧笑倩兮,启唇道。
幸好,现在是宋朝,没有礼教,没有理学,更没有人跳出来指责你在路上为什么要和一个年轻公子走在一起。众人更多的则是会心一笑,看着男才女貌,花前月下,留一段佳话。
崔启言风姿卓越,长身玉树,坐在马上温文尔雅,顾盼风流,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子的目光。油壁车内的安木,人面桃花,肤如凝脂,螓首蛾眉,美目盼兮,看得那些过路的男子微微失神。
官道之上,柔枝嫩条,落英缤纷,娥娜翩跹。
一人一马,浅笑晏晏,陪着安木慢慢的往着东京城方向走去。